老铁并不姓铁,姓李。只因为工作太认真,故被别人叫为 “铁所长”。 但老铁毕竟是凡人,所以也有心软的时候。 这天下班时,杨哲对老铁说,想让所里的警车送他去县城。老铁问去县城干什么,杨哲说,女朋友叫他晚上到家里吃饭,他爸要看看他,作最后的拍板。杨哲说完这话,就不声不响了,眼中透出些许的央求和企盼。 老铁看看手表,最后一趟班车已经开了。他叹了一口气,踌躇着。局里规定,不准公车私用。老铁就从来没用警车办过私事。国庆节晚上,老铁的妻子患急性肠炎,疼得在床上打滚。当时,所里那辆警车就停在楼下,司机小王在值班室看电视,站窗口喊一声就行。可老铁却视而不见,硬是把妻子背着送进了医院。他老铁是所长,不用警车办私事可以,而杨哲要用车,老铁就不能不考虑了。杨哲快30岁了,在镇派出所一待就是六年。因为被安排在镇里,他谈了几个对象也没成,如今好不容易在县城谈了个姑娘,只等她爸今晚看后拍板,要是杨哲因为没车回不了县城,那姑娘与杨哲拜拜,他老铁岂不是太绝情了吗? 杨哲见老铁为难,鼻子一酸,忙往外走,刚拉开房门,却听老铁喊道:“站住!”杨哲一愣,止步。老铁从抽屉里拿出两条“阿诗玛”,朝杨哲怀里一塞:“去见老丈人,怎能空着手?” 望着远去的警车,老铁在心里祝福杨哲好运。 事情就有那么巧。新闻联播刚完,突然电话铃大作。老铁心一紧,直觉告诉他,发案了,弄不好还是大案哩。 果然,打来的是一个报警电话:有辆外省卡车到冈南送货,途中车胎被扎。司机下车换车胎时,突然窜出三个歹徒,用钢管将司机打倒,然后把押车的货主绑在树杆上,抢走现金3000多元。货主被过路人救下后,用手机报了警,可司机因伤重已不治而亡。 发案地距派出所有15公里路。没有警车,出不了警,老铁急得直骂娘,赶忙打电话,看附近的单位有没有车。可他连打了几个电话,一辆车也没要着。老铁只好在街边叫了一辆三轮车,率两名民警赶去,终于在一个小时后赶到了现场。不言而喻,他们连罪犯的味也没闻着。面对陈尸路旁的外省司机,以及货主责备的眼神,老铁流下了内疚的泪水。 第二天,老铁递交了辞职报告。 辞去所长职务后的老铁,很少在派出所露面,有时偶尔露一下面,也是一脸倦容。民警们知道老铁心里难受,所以尽管所里人少事多,但谁也不去惊动老所长。 这天凌晨,指导员床头的电话铃尖叫起来。指导员拿起话筒,话筒里传来老铁微弱且断断续续的声音:“快来,我在……七里铺……” 指导员率民警赶到七里铺。月光下,隐约可见地上躺着一具死尸,路旁的树杆上铐着两个人,而老铁,浑身是血地靠在另一棵树下,用打开了保险的“七七式”手枪,正虎视眈眈地指着被铐着的那两个人。 见援兵已到,老铁似乎松了口气,对指导员说:“打死……外省……司机的,就是他们……”话未说完,身子就瘫了下去,至死,手中的枪还指着那两个作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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