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 梦 线 在 抢 急

——我的打工札记

    题记：辛酸务工路，几多人愁肠，3月初，由于从襄樊市襄阳区组织一支约70人的农民工队伍到位于数百里之外的通山县洪港镇盘田村的500千伏凤梦线（湖北凤凰山至江西梦洛山）的289号、292号塔做抢急性的基础更换工程，笔者受施工方一承包者委托，以用工方代表人身份到这支农民工队伍中负责协调日常管理，同时由于是人到中年来第一次出门打工，对凤梦线的记忆、感受颇深，略作闲笔以记之。

    候  车

    事前已联系预订了晚上到咸宁的火车票，3月17日下午3:00，在春日的小雨中，我带着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日用品，拿着350多元钱，从襄阳区朱集镇乘车到襄樊后，直奔火车站，下午5:30左右，找到一位姓邓的大姐拿到了当晚22:39出发至咸宁的火车票，票价51元。看看时间尚早，我到处溜达一圈后，发现自己有些饥疲，才想起中午只吃了几口菜，并没有吃饭，随后到火车站旁的一家馆子购8元的份饭充饥。食毕，天色渐晚又无处可去，我只好进入候车室，验票时才想由于去得匆忙，并未带身份证，好在民警在电脑上迅速联网可查找，我按规定在票的背面写上姓名后才验票放行，随着人流，我来到第一候车室，并仔细核对了车次所应在的候车位置，这时才是晚上19:10分左右。看着离发车时间还早，加上几小时的奔波，本来已有困意的我，由于一人初次出门是不敢稍有大意，到书摊前转转，这是我的嗜好。算计一下自己的口袋中的路费，我终于拿定了主意，掏出10元钱购买一本最新出版的《中篇小说选刊》，而后又花8元买一中型茶杯装满热水后，一人旁无若人在坐下来仔细地阅读，或然想品味出其中人物的喜怒哀乐，及性情往来，但最终目的是只想在未来的几个小时的候车时间内不再被困意所侵扰。一页一页地仔细地看书，一秒一秒地在等候发车时间的到来。一切事件都够满意。

    路  上

    火车晚点5分钟，在晚上22:40，我随着人流涌动，并快步登上了襄樊至咸宁的2078次列车。由于是无座票，我只好同一起上车的人一样挤站车门口，一路上虽有浓浓困意，但由于站立着且时不时有人路过入厕而打搅，只好坚持着或蹲在地上，或站立在人行道旁，思维在滚滚却一夜无话。那夜，由于一人外出，几次欲与邻人搭腔而无应声，才更感到旅途的寂寞与空虚，可谓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而逆之，我想起我深爱的家人，然而我却不能看到我的家。

    3月18日凌晨约4:40，所乘列车安全到达咸宁，我们一同下车的几位才开始互问所到地点，几位到温泉的合租了一辆面的，我和一位不相识的同路人到通山，他告诉我说早上5:30才有班车来，不过还可在车站旁边转转，我问明到通山的车票价格，并顺便问清了到沙店（小乡）所应行走的路线，这位不相识的同路，由于他是长期外出者，很是热心，他详细地告诉了我的乘车路线，这时一辆从咸宁通往通山的班车来了，已有睡意的我走上车后忽又睡意浓浓，而沉沉睡着了，道路漆黑，季节没有留下痕迹，我也把这段旅途的一切记忆失却。

在迷糊中醒来，已是天亮时分大约6时，忽然觉得腹痛难忍，这才想起在火车上由于人多又有空调，我在客车班车上很快睡去，而或着衣太少，终是耐不住春天的寒意，凉着了胃，猛得一惊，又只好强忍着腹痛，到达通山县车站后，我上吐下泄，一下子减轻了不少痛苦。为了赶时间，我只得又辗转通山县城的1路公交车到达东站，乘车赶往沙店。并开始与工程指挥部的人联系，在车上才得知沙店只是一个小乡，已按机构改革政策早被撤消，不是镇级机构。中途在一个路口下车，上写着“九宫山漂流口”。下车后，我迅速打听一卫生室所在地，买来了几粒止痛片、二片消炎药备用，随后又转车到沙店。按照计划，这时我可在路口等拉沙、拉石子等到工地的货车。可是，由于人生地不熟，我又想迅速赶到施工现场，我只好又寻得一家公用电话（手机在那里没有信号），打通位居山上的房东的手机，告诉他们说我已到沙店，而后背着包裹到路边小憩，等着看是否有拉货的车进山。约莫在近20分钟，由于难思寂寞与腹痛，我强打精神背着包裹在沙店街上转悠，忽又发现先期而来的弟弟在一家店门口寻找我，我快几步赶上前去。店主由于与负责购菜、米等货物的弟弟较熟悉，迅速搬来凳子，倒来一杯热热的香甜的菊花茶与我端来，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我忽地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与善意。我将包裹夹杂在弟弟所购货物中，让店主下午交于进山的货车带上山。我和弟弟准备步行上山，一路上，只听得泉水叮当响，偶而也有几声鸟鸣，格外显得多么得清晰和欢乐，我才真正地体味到了崎岖山路十八弯，并初次享受到了大山天气的多变，忽而雾盖群山，忽而小雨细淋，忽而飘下几粒雪籽，这里蕴藏着幸福的丰果：青翠的竹叶隐没有浓雾之中。据弟弟讲，走小路上山，约需1个半小时，而走大路则要4个小时，就在这1个多小时的山路上，我们只遇到了一个行路的山人。一路上，弟弟简要地介绍了民工们的情况及有关矛盾冲突所在，以便我做到心中有数。终于在中午时分，我们顺利到达了居住地所在的盘田村，六棵不知名的大树似天然的大门树立在一座石拱桥边，静静地迎接着我们这远方来的客人，然而我却无及赏目，只因又困又疲，我迅速安安稳稳了睡了一觉，约莫3个小时，我起来简单的洗刷，开始与工程指挥部几个人交谈，再次了解一些情况。晚饭后，我与所有民工简单地打过招呼，相约第二天一同上山抢急凤梦线。在夜晚，竹林在摇摆着奏响乐曲，用它们特有的曲调,伴我游进梦乡！哎呀！这不正是我所寻找的境地吗？依山傍水，其乐无穷，再也不被外界嘈杂生活所搅乱了，旅途的客栈是一曲暖人的歌。

    工  地

    几声鸡鸣，摇醒潮润生动的山野小村，高泉流水，掀开纱幕——天亮了。3月19日清晨6时，我与工程队指挥部的一行7人一起起床，提桶凉净的泉水，感受山泉的清彻、冰冷，简单洗刷后，都各自端碗盛面条。据技术员介绍，当地一般一日三餐均食米饭，考虑到我们襄樊人的饮食习惯，才在早晨做一顿面条，一般下锅的菜是鸡蛋炒蘑菇或上海青菜苔。

    饭毕，我和技术员及民工准备一起步行上山到289号塔，考虑到山路的情况，弟弟拿来了自己的半胶鞋给我换上，而后，我们约步行20分钟才赶到凤梦线289号塔塔脚下。

    当天，天开始转阴，正在开工的289号塔一基四个脚的挖坑工程正在按计划有序地进行，12位民工分成四个组，各自配合相互协调。按照施工中的安全要求，洞坑上、洞坑下全部戴上了工区统一配发的安全帽，有的还带有雨衣，上方基脚的倒土地方还堵有树枝、竹枝等，以防土方下滑掩没下方基脚。作为用工方代表，我向技术员了解到有关土方情况后，督促民工一定要按计划完成施工及土方要求。

    回到山下居住地吃了午饭后，由于又感到腹痛而没有再到289号塔。晚上听民工说，已有2腿的土方已基本完成，仅剩脚底扩空，预计尚需半个工天，如果不下雨，另外2腿再有1个工天也可完工，我感到他们的力量实在是大，没有滑轮，五六十斤重的一筐筐土或石头全靠人工用手往上提，手套平均每2天一双，磨破手，他们还在坚持，而没有怨言，他唯一的要求是能如期地拿到工钱。

    3月20日清晨，如昨日一样，我再次跟技术员到289号塔，按照预定计划当天要确保全部完工，先期完工的6个工人负责与机械机一道调试安装所有浇灌所用机械。午饭后，我独自一人按说路线向292号塔走去，原因是292号塔一兼做看摊的董姓老汉会编竹筐，而山下又急用，以备第二天施工填土方之用，而与老汉一起组班的民工小李不予放行，作为用工方代表，我只得亲自去找他们的民工队长，按路线及所需的40分钟时间，我到达了一塔脚后，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走到的是291号塔，塔脚空无一人，我只好顺着高压线方向转行292号塔。所幸山路尚能辨明方向，我捡得一木棍握在手中，一路上或权作拐杖探路、或可挡开带刺的枝条。还好的是292号塔所在山头略高，站在1米多高的灌木丛中仍能看到塔尖、站在竹林中也能看到线路街的方向，穿过树丛和荆棘，历经上、下几个陡坡、数个艰险小路段后，我终于到达凤梦线292号塔，并与带队的刘队长顺利塔上了话，首先我代表用工方谈到这二基工程完工后的安排去向，保证所有民工按期结算工钱等，并坦诚了工资待遇，以稳定民工心，还鼓励他们做好长期在外打工的思想准备，还谈到了今后可试行包工的有关情况。然后，我单独约谈刘队长关于用民工老董下山编竹筐的问题，并顺利得到民工小李的支持，约莫半小时后，我待老董打好背卷后，一起走了约40分钟曲径山路才顺利到达山脚住户家，并迅速安排好了他的活计。随后，我又急忙步行约20分钟赶到289号塔，仔细查看了明天计划浇灌一腿的所需物资准备情况。

    据技术员讲，凤梦线292号塔一半在江西、一半在湖北，看摊人食用等的用水在江西境内取水比较近，干活时各自一半，江西与湖北两境在高山上对话。

    浇  灌

    日子在紧凑的计划安排中如期而至。3月21日上午7时，289号塔脚浇灌的各项准备工作已全部就绪，天气也很难得放晴朗了，太阳初升，大山里的感觉真好。我向山的更高处走去，在尚有少许积雪的山头上，我打开手机，寻找有信号的地方，拨通电话，向工程承包方汇报天气情况及施工进展情况。中午时分，无数平淡的声韵被悄然打破，忽又云彩擦着山峰，温柔地、缓缓地向山峰扑过来，空气变得凉爽，细雨开始飘淋，施工至计划高度，除技术员及看摊人外，我与民工一道返回住地吃午饭，考虑到下午计划的A腿已基本完工，我在住地处理其他日常事务，兼看摊等。

    3月22日上午7时，由于天气下小雨，我换上长腿雨靴仍然到289号塔准备与民工们一起浇灌该基D腿，上午由于用水准备不充分，负责运水的马队又没有如时赶到，这一搁耽到中午12时才完成工程计划（剩2.2米时校螺栓），民工们产生抱怨，午饭民工们回住地吃，而我和技术员、校螺栓的民工在工地上吃午饭。下午1时20分，民工们全部及时赶到了工地，天正下着不大的小雨，按规定，浇灌时限间隔最长不能超过2小时，在不到下午2时，虽然雨还下的不小，但民工们个个振奋精神，雨衣漏雨，撕块塑料布也行，顶着雨，踏着泥，为了便于行走，他们甚至铺上石子、水泥袋而艰难行走，他们毫无怨言。我懂得劳动，看得他们的行动，我也不想站在棚下，我知道我有我的责任，我欣然而走进雨中，为他们鼓劲，终于用了84分钟时间，完成2.2米高的1.6米见方的浇灌任务。而后，我督促他们又迅速冒雨赶往住地，准备烤一下淋湿的衣服、踏泥的鞋。我从他们的精神与行动上感受到了乡人的朴实与践诺、诚信。据技术员讲，这个速度是比较快的。

    晚饭时，由于方言上的沟通问题，为雨靴问题形成我所见到的第一次矛盾冲突，民工们要用工方或施工方无偿地配给，而各方均表示无先例。经过耐心解释，我们打了比方，说干活如自家种田收割庄稼一样，有些工具还需自己购买，如实在要配，用工方确实亏不起，并阐明原因，以求谅解，据房东讲，这里一个月难得有一周晴天，“春雨贵如油”在这儿很不适用。

    3月23日早晨饭毕，天转变的不再下雨了。由于昨晚的冲突，加之运料的马队因马走失，导致289号塔浇灌的用料准备不足，决定停止浇灌一天，于是，我和技术员商量后，决定安排干杂活，民工们上午运螺栓（两人抬根、重54公斤）、下午运钢筋到292号，每半天一趟。晚上收工后，得知房东家无线接入的固定电话已开通，我们十分高兴，联系将更方便了。3月24日，由于天又转晴，民工们劲头十足，全天轻松地完成289号塔B腿的浇灌，收了个早工。我们督促民工乘天晴，赶紧洗一洗衣服，如条件允许，部分民工还可抹个澡。3月25日，由于机械预先放置中存在高低不平等有些问题，使搅拌机的滚桶脱轨，所以耽搁了1个多小时，但民工们仍然笑逐颜开，帮忙校正，中午又按计划到达指定高度后，民工们下山吃饭，我和技术员仍留在山上支模板、校螺栓，民工们到达工地后，我们才吃上午饭。下午，289号塔基础浇灌任务全部完工，民工们开始将小件工具往山下运，我和几位看摊的民工一道，开始拣收铺盖水泥与铺地存放砂石的棚布等，在6时左右收工。

    这几天，输变电工区的高工一直在工地监工，但民工们不管他在与否，一直不偷工减料。因此，我相信，凤梦线抢急工程的289塔基能达优质工程，我放心拄着自己采伐自制的构木拐杖下了山。3月25日晚，我与房东及工程队指挥部的几位同事互相敬酒以示祝贺，并向他们示意告别。第二天晚上12时，我从工地顺利返回家里。那夜，我终于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旅途的劳累、务工的艰辛都成为我的一段不寻常的记忆。3月27日晚，我再次与技术员、民工队刘队长通上了电话，他们很高兴，决定一起配合争取凤梦线292号塔早日完工。3月31日中午，我得知，292号塔基础浇灌工程也按预定计划已完工，4月1日将完成地埋线铺设等，民工工资将在4月2日上午全部结算到位，我终于放下心来，尽情享受着一次春日阳光的温暖，我从中找到足够的生活的艰苦与乐趣，用来耕耘着生活的梦境。在那里，有过我的呼吸与梦想，留念着无限的情潮和我飘泊的痕迹，怎能忘却！这段旅程并非徒劳，留下的活计是给大地最好的解释。

    附记：凤梦线抢急工程是因2004年冬由于线路严重覆水导致已峻工的塔基（289号、292号）因变形等不能使用而全面瘫痪，而在2005年凤梦线由湖北凤凰山至江西梦洛山的超高线急待供电、使用，江西在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