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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林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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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
双击自动滚屏 发布时间:2014/7/14 18:16:06  阅读:1286次

      北风呼呼地刮着,鹅毛大雪肆无忌惮地下了两天,依然没有停止或者雪花变小的迹象。连日的大雪,为大地铺了一层厚厚的银妆。在一条蜿蜒的小路上,有一双深深的的脚印,向着前方延伸,慢慢地,脚印被再次飘下的雪花覆盖。在小路的尽头,一位老人牵着一条黑狗站立在一座孤坟前。风卷着雪花怒嚎着,盖没了老人老泪纵横的脸,面前的坟堆里埋着已经过世三年的妻子。老人向坟里的妻子诉说着自己的心声,他身边的那条黑狗,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话一样,目光悲伤地看着孤坟,晶莹的眼珠,像是泪花就要落下来了一样。今天是老伴去世三周年,然而这天,来祭奠她的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他们养的己经四年的狗。他们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是他们都不见身影。为什么呀?他真的很后悔,后悔为了儿子的亲事,牺牲了女儿的幸福…… “芦花妈……儿啊……”他自责着,进入了沉思之中,恍恍惚惚地倒在了坟墓边。
   
   [一]
   岁月回放 
   王麻子深深地吸了两气烟后,习惯性地将他的大烟嘴在脚边的石头上敲了几下,然后装进腰上的烟袋里。起身,将双手背在身后,垂头伤气地走出了自家的院子。
   他的大儿子如今都已经年过三十,因为太过老实憨厚,也因为他家条件不好,到现在都没有说上媳妇,这让年过半百的他和他的老伴儿操碎了心。这不,刚才老婆子又跟他闹了,怨他没本事,害得儿子都这么大年龄了还娶不上媳妇儿,人家谁谁和他同样大的年龄,都已经是俩娃的爹了。
   其实,王麻子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当过生产队长,他从来不贪一分一毫,甚至有时候还会自掏腰包帮助他人。他总是为别人着想,为村民付出不求回报。当改革开放后,他依然解不开解放思想的路,守着他的三亩地,他的个性导致了家里贫困,大儿子过了适婚年龄,依然没有人为他家说成一门亲事。
   他除了年过三十的大儿子外,还有一位二十五岁的闺女和一位正在读高中的十八岁的小儿子。他的大儿子叫贵生,小儿子叫贵成,闺女叫芦花。芦花是个懂事乖巧的女孩子,长得清秀可人。她从小帮着父母带弟弟做家务,以至于连一天的学堂都没有进过。
   王麻子刚走到村口,就遇见了起早去打猪草的芦花。王麻子看着个子小巧的闺女扛着一大筐猪草,就赶紧过去要帮闺女扛。
   芦花扛着装满猪草的框子不放手:“爹,您去忙您的吧,我自己扛就成。” 
   王麻子心疼地说:“花儿呀,这么大筐草你咋扛得动吆,还是爹来扛吧。”说着就要去夺下筐子。 
   芦花扛着草筐躲开了,她直起腰,笑了笑说:“爹,您太小看您的花儿了,这筐草对花儿来说是小意思,您看花儿不是扛得很轻松的嘛。”她看自己的爹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说:“爹,您放心忙您的去吧,花儿能很轻松地把草扛回家的。”说完就扛着草筐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王麻子回头看着自己闺女的背影,眼睛涩涩的。闺女这一身的力气,可是经年累月干活练出来的啊。像她这个年龄的闺女,大都结婚生子了,可是,为了把芦花留在家里干活,他们拒绝了很多来提亲的人家,想要拖几年再给芦花说亲事,这一拖再拖,如今芦花都成了老姑娘了依然还没成家。其实芦花是他三个孩子里他们夫妻俩最爱的一个,芦花从小乖巧伶俐,从来不让他们夫妻操心,从来不用他们交待,她自己都把家务做的好好的。也因为偏爱芦花,他们夫妻在叫彼此的时候,都称对方为‘芦花爹’、‘芦花妈’。这个称呼,后来也被外人引用着。
   芦花刚走到家门口,一位肥胖的老婆婆也走到她家的门口了。芦花认识这位老婆婆,她是专门给人说亲的,人们常叫她吴媒婆。芦花很礼貌地跟吴媒婆打招呼,并请吴媒婆先进院子,芦花猜想着她是来给大哥说亲的。 
   吴媒婆边夸着芦花长得好边扭着肥胖的身体进了院子。芦花的妈在屋里听到吴媒婆的声音,就慌忙地迎了出来:“婶子您可是稀客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说这喜鹊咋就一大早就在我家屋顶叽叽喳喳地叫呢……”
   吴媒婆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地说:“东南风把我吹来的呗。走,进屋给你说个大喜事……”
   芦花妈听说吴媒婆要给她说个大喜事甭提有多开心了,慌忙把吴媒婆迎进了屋子,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
   吴媒婆喝了口茶后,向对面坐着的芦花妈抬了抬头说:“花儿她妈,你家贵生说好亲事没?”
   芦花妈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说:“还没呢,这不,不是嫌他老实,就是嫌我们家穷。”说完唉声叹气着。随后,突然想起吴媒婆也是媒婆的事,并且吴媒婆刚才还和她说有大喜事要跟自己说,连忙激动地问:“婶子是不是来帮我们家贵生说亲事的呀?哎吆婶子,您看这事儿还真得麻烦您不可,您可要多费心多帮帮忙才是啊!”
   吴媒婆笑着说:“这下你可算是说对了。我就是来给你家贵生说媳妇儿的。那些客套话咱就不说了啊,咱们谁跟谁呢,你说是不?”
   芦花妈一听吴媒婆的话,喜笑颜开:“就是就是,咱们谁跟谁呢?您说的可是真的么?是哪家闺女呀?”
   吴媒婆说:“是我娘家那边的,那姑娘可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不过……”吴媒婆说到这里,忍了一下。
   芦花妈看吴媒婆不往下说了,心急地赶紧追问着:“不过啥?您倒是说呀……”
   吴媒婆笑了笑说:“不过,人家要求换亲……”
   芦花妈愣住了,随后反应过来说:“换亲?……”
   吴媒婆肯定地回答说:“是的,换亲。”她想了想又说:“就算换亲你家也不吃亏啊,你不就是怕芦花成家了你家少个干活的嘛,告诉你,我娘家的那个闺女干活可是比芦花更厉害,还是个人精呢。再说,你家贵生都多大了,不换亲你觉得他还能娶得上媳妇吗?”
   芦花妈有些犹豫,她想到这几年为了贵生的亲事,没少给别人说好话,可是人家闺女不是嫌弃贵生憨厚,就是嫌弃自己的家太穷。想到这里,她便还是答应了,不过她说要等芦花爹回来了商量商量再说。
   晚饭时,芦花妈便将吴媒婆说的话和大家说了。王麻子一听,犹豫地看向芦花。芦花一听说要让自己给大哥换亲,气地把碗和筷子啪地一声放在饭桌上:“我不答应,妈,您和爹当初怎么答应韩家的?如今秋水哥在部队当兵还没回来,您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韩秋水的家,和芦花家是一个村子不同队上的。他和芦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韩家早就跟芦花家提过亲,可是芦花妈以家里需要芦花帮忙干活,离不开芦花的理由不同意。后来,韩家又是托人说好话,又是送礼的,想要芦花妈同意芦花和韩秋水的亲事。这下,芦花妈同意了,不过,必须等韩秋水去当兵回来以后再说。(当时正是征兵的时候)芦花妈这是在打如意算盘,寒秋水这一去当兵,至少也是三年,三年以后,他韩秋水有能耐了,这门亲事自然是答应,如果他韩秋水没能耐,想都别想。
   芦花妈听了芦花的话后,生气地说:“什么说话不算话,这个家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芦花气得眼睛都红了:“妈,您当初可是答应过韩家,等秋水哥当兵回来就让我嫁给他的,您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芦花妈火了:“什么言耳无信言耳有信的,你别跟那小子学了几年文化就拿这些话来跟你妈讲大道理,我说了,这个家是我说了算。”
   王麻子这时候插嘴说:“我说芦花妈啊,这政策在那儿放着,服役军人的未婚妻在他本人没回来之前是不能随意另外婚嫁的,你这样做,到时候人家告我们咋办呢?”
   芦花妈看芦花爹也不同意,就急了:“他凭什么告我们?他去当兵,这一去就快五年了,俺家芦花可是等了他快五年了,都把俺闺女等成老姑娘了,还要等他等到啥时候呢?俺没找他算账就不错了……”
   王麻子懒得跟芦花妈吵,丢了饭碗就出去了。芦花看自己的爹也不为自己作主,便哭着跑出了家门。
   个性软弱的王贵生看自己的妹妹不原意给自己换亲,就噘着嘴失落地跟芦花妈说:“妈,既然芦花不同意,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炉火妈就怒吼着说:“算了算了,你说这要怎么算,你都三十岁的人了都还没能娶上媳妇,你不操心,你妈我操心。如今这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你说这怎么能说算就算了呢?难道你想一被子打光棍不成?”王贵生被自己的母亲凶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愣了一会儿就回屋睡觉去了。
   
   [二]
   
   芦花一个人哭着跑到村外的河堤上。她站在桥头伤心地哭着,冷风从她的身上穿透而过,她看着河水急速地往下游流去,真想一头扎进河水里。她想起自己和韩秋水在一起的开心时光,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那时候,芦花每天都抱着自己的弟弟在学校的大门口玩儿,她站在大门外面,看着校园里那些跟自己同龄的小朋友们欢乐地玩耍着,她多想进去跟她们一起玩儿啊!她站在大门外面,听着学校的老师的讲课声,和小朋友们的读书声,她多想走进教室,跟他们一起读书学习啊!可是,爹妈都太忙,弟弟没人领,她每天天一亮就要带弟弟,根本就没有时间跟他们一起玩儿,跟他们一起上学读书。
   有一天,韩秋水放学回家从芦花家门前经过,看到芦花抱着弟弟坐在门口。就走上前去跟她说话:“我认得你,你每天都会抱着你弟弟去学校大门外玩儿,我看到过你们很多次。”
   芦花有些认生地说:“可是,我不认得你……”
   韩秋水笑着说:“我叫韩秋水,是六队的,你呢?”
   芦花微微一笑,腼腆地说:“我叫芦花……”
   韩秋水越说越带劲儿,他蹲到芦花身边,摸着芦花弟弟的小胖脸蛋儿问芦花:“芦花,你想上学吗?”
   芦花不假思索地点头如捣蒜:“嗯嗯,我很想上学,可是……”芦花扁着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韩秋水看芦花吞吞吐吐的,就追问:“可是什么?”
   芦花扁着小嘴儿看了看怀里才一岁的弟弟:“我要带弟弟……”
   韩秋水知道了芦花是因为要带弟弟不能上学,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我每天反正也会从你家经过,不如以后我每天放学都先教你写会字之后再回家,你看行不行?”
   芦花激动地如看到宝贝一样,眼睛发光地看着韩秋水说:“真的吗?你真的能教我读书写字吗?”
   韩秋水像个大人似地一拍胸脯保证说:“当然是真的了,我韩秋水说话,那可是君子一言,五马都难追的。“说完两人都呵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芦花的弟弟贵成,看姐姐笑的这么开心,也跟着哈哈哈地连笑带蹦着。这个时候芦花八岁,韩秋水十岁,正在读小学四年级。
   从那天以后,韩秋水每天放学,都是先到芦花家,教芦花读书认字,教芦花学算数和写汉字。
   就在这时,一只不知道哪儿来的小黑狗,添着芦花的脚呜呜呜地叫着,芦花被小黑狗发出的声音从回忆里惊醒回到现实。她擦了擦眼泪蹲了下来,将小黑狗抱起:“小狗,你是不是饿了呀?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小狗回答她的是呜呜呜地几声轻叫,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芦花的脸。芦花的脸被小狗舔了一下,感觉痒痒的,她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芦花听到自己的爹爹在喊着自己的名字,她转身向村口望去。
   “花儿……芦花儿呀……”王麻子一边担心地呼喊着自己的女儿,一边心急地向村外的大堤上走去。王麻子出门不久就回家了,他回家后想找芦花聊聊的时候,才发现芦花不在家,他问芦花妈芦花去哪儿了,芦花妈也说不知道。芦花是个认死理的孩子,可千万别做傻事啊!他叫芦花妈顺着河堤往东找他往西找。
   芦花看到心急火燎的爹妈后,很想走上前去,可是她想到自己的妈要逼着自己去换亲,一气之下,扭头就往河堤旁边的芦苇滩里跑去。她怀里抱着小黑狗,坐在芦苇滩的深处无声地流着眼泪,她又想起韩秋水去当兵之前的一个晚上。
   那晚,月光明亮地照在村外的河面上,仿佛给这里的世界撒下了一片银光,使这里变得神秘起来。
   “花儿,你在家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娶你,我要在部队好好混,非混出个名堂不可,我要风风光光地把你娶回家,让所有人都羡慕你。”韩秋水深情地看着芦花说。
   芦花听了韩秋水的话后,感动地流下了眼泪。她激动地投向韩秋水的怀抱,依偎在韩秋水的怀里:“秋水哥,我相信你,我会一直等着你的,不论要等多久我都等。”
   韩秋水把芦花紧紧地搂在怀里,将下巴抵在芦花的额头上磨蹭着,迷恋地闻着芦花身上自生的芦花香味。芦花抬起头,深情地看着韩秋水,韩秋水在芦花那波光粼粼的水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芦花的嘴唇微张着,仿佛在邀请着韩秋水去亲吻,韩秋水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激烈的亲吻过后,韩秋水喘着粗气,将芦花抱的更紧,恨不得把芦花的身体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芦花颤抖着说:“秋水哥,你要了我吧,反正我早晚都是你的人,你今晚就要了我吧……”
   韩秋水压下心里奔腾的欲火,他温柔地抚摸着芦花披在身后的长发,坚定地说:“不,我不能在婚前这样对待你,我要风风光光地娶你,堂堂正正地和你共享洞房花烛。”

        芦花再次感动地说:“秋水哥,我会等你回来的,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王麻子夫妻找了一夜都没能找到芦花,心里可着急了。他们再次从家里走了出来,再次向村外的河堤走去。
   就在这时,一只小黑狗嘴里叼着一条小纱巾往这边走来。王麻子远远地看着小狗嘴里的纱巾很是面熟:“芦花妈,你看那小狗嘴里叼的是什么?”
   芦花妈顺着王麻子指的方向看去:“啊……那不是我们花儿扎头发用的纱巾吗?花儿,我的花儿啊……”她以为芦花出事了,心里害怕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跑向小黑狗。
   就在他们快要跑到小黑狗身边的时候,小黑狗一个转身,拔腿就跑。他们在后面紧追着小黑狗不放,追着追着就追到了一片芦苇滩里。
   他们一追进芦苇滩,那小黑狗就蹲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汪汪地叫着不跑了。在深深的芦苇滩里,他们看不到小黑狗的影子,只能顺着小黑狗的叫声,慢慢地向着小黑狗的身边走去。当他们走到小黑狗的面前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芦花躺在一堆芦苇秆上,迷迷糊糊地说着:“秋水哥,我会等你回来的……”
   芦花妈扑到芦花的身边,心疼地说:“花儿啊……我的花儿,你怎么了?”当她的手摸到芦花的额头时,不由地一阵惊慌:“花儿她爹,你快来看看啊,花儿的额头好烫,花儿好像发烧了。”王麻子慌忙蹲下身子,探手摸了摸芦花的额头,真的很烫,他一句话不说,抱起芦花就往回走。芦花妈慌忙地跟了上去,小黑狗看他们都走了,低头叼起脚边的紫色纱巾,撒腿追了上去。
   王麻子慌里巴张地把芦花抱回家后,就叫贵生赶紧去找医生,芦花妈到家以后就钻到厨房里给芦花熬姜汤去了。王麻子拧了一条湿毛巾敷在芦花的额头上。
   医生来了以后,给芦花打了一针退烧针。没过多久,芦花就醒了过来。芦花睁开眼睛看到爹妈,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爹,妈,花儿不要换亲,花儿要等秋水哥回来……”
   王麻子忙安慰芦花说:“花儿,你别激动,爹妈商量好了,不让你换亲了,以后可别再做傻事了知道了吗?我和你妈都老了,经不起惊吓啊……”贵生一听父母真的决定不要芦花给自己换亲了,气地甩门而去。他心里想着:从小你们就偏心她,连我这难得一次娶媳妇儿的机会你们也不给,哼,我看你们老了指望谁养活去。
   看着甩门而去的贵生,芦花妈摸了一把眼泪,哽咽地说:“爹妈也舍不得你去换亲啊,可是,你看你大哥,他都多大岁数了,再不结婚,以后肯定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王麻子摸了一把老泪,和芦花说:“花儿,你别怕,就算让你大哥打一辈子光棍,爹也不会让你去换亲的。”说完站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芦花在床上躺了两天后,烧彻底地退了,精神也恢复了过来。她下床走出屋子,看到王麻子正在掰着馍馍喂着小黑狗。她走上前去:“爹,这小黑狗咋在我们家呢?”
   王麻子看芦花走了出来,赶紧站了起来说:“花儿,你咋样了?”
   芦花看着自己的爹爹这样担心自己,心里感觉到有些愧疚,她勉强笑了笑说:“爹,您放心,花儿已经好了。”随后又说:“对了,爹,这小黑狗咋在我们家呢?它是打哪儿来的呀?”
   王麻子把手里最后一点馍馍掰碎放在地上,两手互相拍了拍说:“那天我们到处找你,就是它带着我们找到你的,后来我们回来的时候,它自己跟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芦花蹲下身子,抱起小黑狗:“黑子黑子,既然你救了我一命,又来了我们家,那你以后就跟我们一家吧,以后你再也不会无家可归了。”黑子像是听懂了芦花的话一样,伸出小舌头,舔了舔芦花的脸。
   
   [三]
   
   这天,吴媒婆再次来到了芦花的家里。贵生一看吴媒婆来了,连忙上前来迎接:“奶奶,您来了,快进屋喝茶,”
   吴媒婆笑道:“吆,今儿个贵生嘴咋这么甜呢?是不是想媳妇儿想的呀?”贵生听了吴媒婆的话,害羞地摸着自己的脑袋,低下了头。
   芦花妈在屋里听到了吴媒婆的声音,就赶紧出来了:“婶子您来了,快屋里坐。”
   吴媒婆跟着芦花妈进屋坐下后,向芦花妈抬了抬头说:“我说芦花妈,上次跟你说的那事,你考虑的咋样了?”
   芦花妈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到是芦花从里屋出来说道:“吴奶奶,我爹妈说了,不让我去换亲了,您要是能帮我大哥把这门亲事说好,我们家也不会亏待您和女方那边的,要是非要我去换亲才行的话,那这事儿您也就甭提了。”
   吴媒婆听了芦花的话后,向芦花妈求证着,芦花妈尴尬地点了点头。吴媒婆长叹了声气说:“哎吆,这还真是可惜的狠哩,我娘家那边的那位姑娘可是少见的漂亮又能干哩,要不是因为家里穷,想给自己的弟弟换房媳妇儿,早就结婚生子了,哪还轮得到给你们家贵生说啊。得勒,我再去找三队那家问问吧,我这还不是肥水不想流外人田,才先来给你们家提的,早知道是浪费时间,我才不会没事儿找事儿干呢。”说完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走了。
   贵生听了吴媒婆的话后,看吴媒婆要走,慌忙拦住吴媒婆:“奶奶,您别急着走啊,您再容我妈考虑考虑吧。”说完又走到芦花妈的身边发起脾气地说:“妈,您怎么可以这样呢?您就真的巴不得我打一辈子光棍吗?好,既然您真的要这样,那我就死给您们看,反正我这辈子娶不到媳妇儿,活着也没意思了。”说完就跑到厨房拿出把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芦花妈一看贵生这样,吓得腿都软了。她看了看贵生,又看了看芦花,最后跪在芦花面前哭着说:“花儿呀,妈对不起你,为了你大哥,你就依妈一次吧,妈求你了……”
   芦花看了看把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大哥,又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痛哭不止的妈妈,一急之下就说道:“好,我答应你们,我什么都依你们,你们满意了吗?”芦花妈一听芦花答应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终于是放心了,还是舍不得芦花而更痛心。贵生一听芦花答应给自己换亲了,高兴地扔掉菜刀,过来拉住芦花的手说:“花儿,谢谢你,大哥谢谢你。”芦花推开大哥,哭着跑进自己的屋里,趴在床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有道是乘热打铁,芦花和贵生兄妹俩的婚事说办就办了起来。两方家庭都不富裕,这婚礼也就随便的办办意思意思就算了,反正结婚就是为了过日子。
   腊月初六早上,一大早的贵生就推着王麻子的旧自行车,去了邻村接媳妇儿去了。芦花穿着一件红棉袄,哭丧着脸,任自己的母亲给自己盘上头发。
   贵生刚走不一会儿,对方的人就过来接芦花了,这是芦花第一次见到自己未来的丈夫。(因为芦花心里不愿意,双方见面的时候,芦花把自己关在屋里,根本就没露面。)
   傻不拉叽的朱投看着芦花呵呵地笑着,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跟着来接亲的朱投的堂哥看朱投这样,赶紧拉起朱投的胳膊在朱投的嘴上擦了一下,又交待朱投说:“朱投,还愣着干啥,还不快给你老丈人和你丈母娘磕个头,好把你媳妇儿拉上回家。”
   朱投听了堂哥的话,扑通一声跪在王麻子和芦花妈的面前,给他们每人磕了一个头后,站起来拉起芦花就走。芦花挣扎着不想走,可是朱投人高马大的一身是劲儿,她根本就像一只小鸟一样,任朱投提上就走。朱投不但长的一副猪头样儿,还是个傻子,也难怪他的名字叫朱投,朱投就是猪头呗。
   当夜晚来临的时候,芦花坐在自己的新房里,早已满脸泪痕,哪里有新娘的样子。她在心里说着:秋水哥,花儿对不起你,花儿是被逼的,请你不要怪花儿不守诺言……
   就在这时,门碰地一声被朱投从外面推开了。喝的酩酊大醉的朱投,被一群男人推进了新房,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走到朱投面前对朱投说:“朱投,记住哥刚才咋跟你说的,好好疼你媳妇儿,明年你媳妇儿就能给你生个大胖儿子了。”其他人听到这话后,都哈哈哈地大笑着。有个人还开玩笑地说:“朱投,要不要哥帮你疼你媳妇儿啊,哥保证你媳妇儿明年一定给你生个大胖儿子。”说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候,朱投妈过来了。她对着那群人吼道:“都喝高了是吧?喝高了就滚回你自己家去,别在这儿胡扯八道。”朱投妈进来一发话,那些人也不好意思当她的面再说什么,朱投傻,朱投妈可不傻,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的。
   等人都走了以后,朱投妈拉着朱投走到芦花身边。她严肃地对芦花说:“芦花,你今儿到了我们朱家,就是我们朱家的儿媳妇儿了,你嫁给了朱投,他就是你男人,你就要好好地伺候好他,明白了吗?”芦花含着泪花,点了点头。
   朱投妈看芦花点头答应后,就走出了新房,并从外面锁上了门。她可是早就听说芦花一直都不原意嫁给朱投,可别让她半夜跑了,否则自己赔了女儿还丢了儿媳妇儿。
   朱投看着芦花,呵呵地笑着说:“媳妇儿,你真好看,比仙女还好看……”说着,口水又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芦花害怕地看着朱投,感觉一阵反胃,难受地想吐。她看朱投向自己欺近,吓地后退到床角,朱投一下扑空,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其实朱投的心智也就是八九岁的小孩儿心智,根本就不懂男女之事,芦花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朱投从来都没侵犯她,只是每天要跟她一起玩儿。芦花感觉朱投就是个小孩子心性,也就不再讨厌他了,她把朱投当成了弟弟一样的每天带着。
   可是朱投的妈可就不好说话了。朱投的父亲早逝,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带大了一双儿女,这儿媳妇儿都娶过来半年了,自己的女儿都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这儿媳妇儿的肚子却还没有动静,她心急啊!她找到芦花,给芦花下了命令:“芦花,你看你大姐现在都怀孕三个月了,你也得加把劲儿了。我知道朱投傻,他不懂事儿,可是你不傻啊,你就主动一些,用些心思,给朱投生个孩子吧,我们家就朱投一个儿子,你可不能让我们家绝后啊。”婆婆说的苦口婆心外加严厉命令。这让她不能不同意,只能任命地点头答应了。
   可是答应归答应,她终归无法忘记韩秋水,眼看婆婆的命令过了一个月了,她还是没有任何行动。
   这天,朱投妈看到芦花在偷偷洗着月列时弄脏的内衣,气不打一处来。她抄起家里的扁担就往芦花身上抽,边抽边骂着:“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我叫你不争气,我叫你还不给我怀上个孙子……”
   在院子里玩耍的朱投听到自己的妈妈骂自己媳妇儿的声音,就赶紧跑进了屋子,他看到自己的妈妈正在用扁担打着自己的媳妇儿,就扑到自己媳妇儿的身上替媳妇儿挡着,嘴里喊叫着:“不准打我媳妇儿,不准打我媳妇儿……”
   朱投妈看着自己的傻儿子护着芦花,气地扔下扁担走了出去。朱投看自己的妈妈走了,赶紧爬起来扶起自己的媳妇儿,心疼地说:“媳妇儿,你没事儿吧?妈妈是坏蛋,妈妈打我媳妇儿,我们以后不跟妈妈当一家人了……”芦花看着说着傻话的朱投,哭着跑了出去。朱投看自己的媳妇儿跑了,以为自己的媳妇儿不要自己了,就跟在后面追着,边追边哭喊着:“媳妇儿,你别跑啊,你不要朱投了吗?媳妇儿你等等我啊……媳妇儿……”
   芦花跑着跑着,就跑到了当初和韩秋水约会的小桥上。她看着桥下滚滚奔流的河水,想也没想的,就这样一头扎了下去。朱投看自己的媳妇儿跳河了,大声地呼喊着:“媳妇儿,你别怕,朱投来救你……”他以为自己的媳妇儿是不小心掉进河里的,他一心想着救起自己的媳妇儿,跟在自己媳妇儿的身后也跳下了河。
   村里的人看到芦花和朱投先后跳河以后,有的赶到了河边,有的回去找朱投妈。当朱投妈闻讯赶来的时候,芦花和朱投早就被滚滚的河水冲得看不见影子了。此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倾盆大雨急泻而下,大雨落在滚滚的河水里,让河水变的更加浑浊。
   第二天,在村民们的帮忙下,在河的下游找到了朱投的尸体,可是连续找了三天,都没找到芦花的尸体。芦花妈因此一病不起,芦花的弟弟贵成,一早就恨自己的父母逼自己的姐姐嫁给一个傻子,如今姐姐又自杀了,他心里就更恨自己的父母了。贵成从小是被芦花带大的,在他的心里,芦花比父母更重要。他一气之下,参了军,当兵去了。
   朱投死了以后,朱投的姐姐朱欣,便带着芦花的大哥贵生住到了朱家,王贵生便成了上门女婿。
   王麻子陪着芦花妈,孤苦伶仃地住在自己的家里。他辛辛苦苦地伺候着一病不起的芦花妈,可是芦花妈始终打不开心结,她总是认为是自己逼死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她苟延残喘地活了几个月,最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抑郁而终。临死,她的大儿子贵生,都没有回来看她一眼。她的后事,是王麻子一手抄办的,在她坟前为她流泪的,只有她同甘共苦了多年的老伴儿王麻子一个人,每年来为她上坟来为她祭奠的,除了王麻子,便只剩下她家的狗黑子了……
   
   [四]
   三年后
   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时节。北风呼呼地刮着,鹅毛大雪肆无忌惮下了两天,依然没有停止或者雪花变小的迹象。连日的大雪,为大地铺了一层厚厚的银妆。在一条蜿蜒的小路上,有一双深深的的脚印,向着前方延伸,慢慢地,脚印被再次飘下的雪覆盖。在小路的尽头,一位老人牵着一条黑狗站立在一座孤坟前。风卷着雪花怒嚎着,盖没了老人老泪纵横的脸,面前的坟堆里埋着已经过世三年的妻子。老人向坟里的妻子诉说着自己的心声,他身边的那条黑狗,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话一样,目光悲伤地看着孤坟,晶莹的眼珠,像是泪花就要落下来了一样。今天是老伴去世三周年,然而这天,来祭奠她的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他们养的己经四年的狗。他们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是他们都不见身影。为什么呀?他真的很后悔,后悔为了儿子的亲事,牺牲了女儿的幸福……

      王麻子在雪地里已经站了两个小时了,他的老腿已经僵硬,麻木得没有了知觉,终于,他还是支撑不住,倒在了老伴儿的坟前。黑子看到主人倒下后,对着他狂叫了几声后,转身往村里的方向奔跑而去。
   王麻子家里来客人了,一辆军用轿车弯都没拐地开到了王麻子的家门口。尽管是大雪纷飞的天气,村民们依然都挤到王麻子家的门口看热闹。
   轿车在王麻子家的门口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后,首先从车上走下一位身材高大的,穿着军官服饰的年轻男子。男子下车以后,赶紧走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扶着一位年轻女子从车上下来。
   年轻女子抬头看着久别的家,瞬间红了眼眶,眼泪狂奔而出。有人认出了年轻女子,她大声地说:“芦花,她是王麻子的女儿芦花……”众人听到呼声后,才认出眼前的女子正是王麻子那死了三年的女儿芦花。大家议论纷纷起来,芦花不是跳河死了吗?怎么又活着回来了?……
   话说当年芦花跳河后,河水把芦花冲到了另一个小镇的河边,她被从河边经过的村民救起后,便远走他乡,她寻着韩秋水所在的部队的方向而去。最后,在一年以后,她在一路乞讨一路问路的情况下,找到了韩秋水。此时的韩秋水已经是部队一个营的营长,因为工作繁忙,一直没有得空回家和芦花完婚,就在他终于请到假,准备回家和芦花完婚的时候,芦花却找到了他,当他得知了芦花的经历后,心疼地抱着芦花大哭了一场。
   后来,韩秋水的老家传来消息,知道芦花失踪了,还知道那个傻子朱投跳河也死了的消息,于是韩秋水在部队安排她生活了下来……这次,他们是回家准备办理结婚手续,一起探望日思夜想的父母。 
   “芦花呀,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妈她已经去世三年了,今天正是她的忌日啊”一位邻居热泪盈眶地拉着芦花的胳膊说道。
   芦花刚要说话,黑子跑了回来。它看了看门口的人群后,对着芦花狂叫了起来。邻居告诉芦花,这是她家的黑子,早上和她爹去上坟了。芦花正想着既然黑子跟爹爹一起去上坟了,怎么它自己跑回来了呢?爹爹在哪儿呢?只见黑子对着芦花狂叫了一会儿后,用嘴巴咬住芦花身上的大衣,似乎是想要托着芦花往哪里去。芦花看出了黑子的目的,就跟着黑子向村外走去,黑子看芦花跟上来了,便越跑越快,韩秋水扶着芦花在黑子后面紧跟着。
   当他们跟着黑子赶到芦花妈的坟前时,王麻子的身体已经被冻得僵硬了,芦花哭着扑在王麻子的身上呼喊着:“爹啊,爹啊,您醒醒啊,花儿没死,花儿回来看您了……爹啊……”
   韩秋水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盖在王麻子的身上。他将王麻子从雪地里扶起,让王麻子靠在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身子给王麻子传递着温度。
   就在王麻子幽幽转醒的时候,一个男声响起:“姐,姐姐……”
   芦花随着声音望去,这不是自己的弟弟贵成吗?
   王麻子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眼前的芦花,还有自己那离家三年都没有音讯的小儿子,他激动地嘶哑地喊着:“花儿……贵成……”
   芦花和贵成听到爹爹的呼唤后,同时扑向爹爹,齐声叫着:“爹……”
   王麻子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小儿子,激动地流下了眼泪,但是,他只是清醒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和自己久别的儿女好好地说上话,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王麻子到死,他的大儿子贵生也没有回来看他最后一眼。韩秋水帮着贵成陪着芦花,把王麻子与芦花妈合葬在了一起。王麻子和自己的老伴儿死在了同一天,只是时间相隔了整整三年。
   王麻子死后,黑子守在王麻子和芦花妈的坟前整整三天不肯离去,最后饿死在了王麻子的坟前。
   芦花在自己爹妈的坟边儿上挖了个坑,将黑子埋在了爹妈的身边,黑子便在死后依然守在了老主人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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