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地球的上方除了空气外,还有一张巨大的看不见的网。我们是两个爬行其间的小蜘蛛,一个在西南一个在中部。
我说:我不喜欢蜘蛛,我宁愿当个小老鼠。因为我属鼠,奥运年也属鼠。
这是今年年初的一次聊天,距我们相识已有2年。聊天结束后,我们竟不约而同地把QQ头像换成了可爱的米老鼠。我笑问你,你说你是“为奥运而改”。这本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聊天,却没想到似乎暗含玄机——在轰隆而至的灾难面前,我多么希望人们是一只只灵敏机智的小老鼠。
相识于网上。因为想写一篇苏轼的文章,涉及到都江堰与他的关系。千里迢迢,我没法做到前去采访,就想到了借助网络。我潜入都江堰的当地论坛。我在上面发现了你——摄艺高超,文字优美,而且满含着浓郁的人文情怀。这正是我想找的对象。于是我给你发了站内短信。我是在强烈的自恋情绪里发的这个短信,一觉醒来就觉得有些好笑。素味平生,又是虚拟的世界里,谁会相信,会在意一个外地人的求助呢。
没有想到,你在次日上午就回复了我的短信,并告诉了我你的QQ号。你说:“因为你对我的家乡的关注,因为我对我的家乡的热爱,我愿意给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于是,我们成了QQ好友。你为我找来了大量的资料,有文字的,有摄影的。你还利用休息时间为我踏勘了几处古建,采访了当地的老人,并发来了五千多字的田野调查笔记。
我惊愕!这是我的文章中最需要的“现场感”的东西。我感动!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竟然有这么实在的人,这么真诚的付出,这么宝贵的情谊。我们的聊天内容慢慢越过文章的需要,抵达了事业、家庭、情感和世界观的领域。元旦那天,你告诉了我你的工作单位,让我再一次惊叹!——你竟然也是一个中行人,就在都江堰市的一家支行工作。于是我们有了更广泛的聊天话题:转型、风险、绩效、营销。。。。。这期间,你教给我营销的方法,让我正确地看待名利,劝我信奉“一分耕耘一份收获”的人生法则。一种情愫在我心底悄悄升起,我像是遇到了青梅竹马的玩伴,又像是见到了离别多年的亲人,竟有了到四川去看看你的想法。
前几天,我单位的院子里花香袭人。月季花勃勃开放,蝴蝶扎着堆飞。一团团的蝴蝶常常就在我们的头上飞舞,甚至还停驻在我们肩头。鲜花、蝴蝶……这是多么被人喜爱的生命!我们庸常的心智止步于蝴蝶翩飞的翅膀,却忽略了它们倾剿出动背后的信息——在这诗一般的生活场景中,一场巨大的灾难正狞笑着向人们悄悄逼来。
5月12日,这个正被写进历史的日子。在我们的办公桌椅轻轻摇晃后,信息铺天盖地兜头而来:7.8级的地震,汶川塌陷、北川塌陷、绵竹受灾、都江堰受灾……总理到达灾区,军队到达灾区,公安干警到达灾区,救护车开进灾区……物质、捐款、电话象道道涓涓细流,从四面八方汇集,前往一个目的地——四川。
但这一切,都没能阻止死亡数字的悄然上升。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撒手而去,一张张笑脸永远凝固,满校园生命的花朵齐刷刷地凋谢……
你的QQ没有了颜色,手机永远呈关机状态。我失眠,虚脱,睡不着觉,翻来覆去,躺下又起来。我一遍一遍点击你的QQ头像,可是毫无反应。登录四川省分行的网页,发布的是一个又一个遇难员工的信息。恐惧和担心象潮水一样漫上来,一种痛,在我的心上划破一个小口子后,慢慢向全身、向骨头里渗去。我的心一点一点下沉。我把头埋进枕头,拼命不让眼泪流出来:在上帝这道巨大的魔咒前,你能象机智聪明的小老鼠一样逃命吗?
我只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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