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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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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软翻 后空翻
双击自动滚屏 发布时间:2008/12/8 19:38:11  阅读:2846次

 
前软翻  后空翻
 
 
      暑假到了的时候,丹阳市属重点高中八中漂亮的女体育老师闵子楠被安排到学校招生办,具体负责对市第三十中的招生工作。宣布那天,校长笑嘻嘻地开玩笑说,美女资源,不用可惜。现在这社会,服这个。
      这就到了三十中毕业典礼的日子。子楠七点就起床了。天热,她穿了件正流行的湖蓝色帝国腰线长底摆雪纺裙,一双白色细高跟绑腿皮凉鞋,头发斜扎了个马尾,就匆匆往办公室走去。三十中是市里的重点初中,每年有大几百名初中毕业生升高中,从这些基础好的孩子中尽可能地多招一些进八中,把九中彻底比下去是校长强调又强调了的任务,所以子楠一点儿也不敢马虎,她要和高副校长、同事丁力,还有六七个临时抽来的老师把资料准备好,以利用毕业典礼这个机会宣传八中,并把宣传折页发到每一个学生和家长手里。
      闵子楠和同事们八点钟打的赶到学校时,学校的操场上已经站着了不少孩子和家长们,门口还不断有学生涌来。望着这一场子叽叽喳喳的孩子,子楠心里就象刚吃了雪糕一样又爽又甜。很多老师教书时间长了见了学生就头痛,但子楠却是始终如一地喜欢,这种感情与她特殊的人生经历有关。子楠五岁开始练体操,九岁时被省体工大队带走成为专业运动员到十八岁,每天穿着体操服,在垫子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进行训练,在平衡木上一遍又一遍重复她的夺金项目“前软翻点木劈叉跳,后空翻手撑木成腹回环”,再也没有进过学校门。其实子楠打心底儿眼气同龄的小伙伴。女孩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可以捏捏掐掐一点儿不耽误玩不说,读初中,升高中,上大学,将来的出路也是千姿百态。搞体育虽然一成名天下知,但能成功的毕竟是少数,而且连续十几年枯燥艰苦的训练,一般人也根本受不了。这一场子的孩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现在个个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但要不了几年就会走出专家、学者、官员、各行各业的建设者,这多让人羡慕啊!这也是当年在安排工作时,她在文化局和学校二者间选择后者的原因。子楠觉得自己小时候缺了在学校读书这一课,那她就要把这一课补上,把自己以后的生活场景安排在学校,好让自己天天可以进教室,相当于和一茬茬的孩子们一起读书。
      子楠正入迷地看着这些孩子,感到胳膊被碰了一下。回过神来,丁力正望着她,神色不安地朝大门口努嘴。子楠一看,一辆白色面包车上下来了十来个老师——九中的老师也来了。
      九中是八中强劲的招生对手。原本它在市属高中里的地位排在八中之后,可这几年异军突起,连着输送了好几个上清华、北大的学生,就对八中构成了极大的威胁。被市内两所省重点高中选罢的初中毕业生都想进九中,甚至有些达到省重点分数线的也想上九中。孩子和家长们都“宁当鸡头不当凤尾”,他们觉得,到了省重点高中如果不能冒尖,不被老师重视,还不如到九中到宝贝儿,进特奥班,受老师重点关注,孩子越学越有劲,这样三年下来,考试成绩不见得比读省重点差。家长们的心理被八中掌握得一清二楚,开始着急了。生源是高考成绩的重要保证啊!就象想要菜味鲜美必须原材料本身要过关一样,必须要招到仅次于省重点的学生,才能考出仅次于省重点的成绩,这样学校才可以呈良性循环地办下去。所以从去年起,八中重新制订招生方案,把暑假的招生工作当成全年工作的重点,充分运用现代科技光电声的力量,电视、广播空中轰炸,报纸、传单地面进攻,家访、座谈面对面交流,总算和九中打了个平手。
      子楠看一眼九中的老师,再瞅瞅已经开始有人讲话的主席台,感觉心中有了一丝阴影。今天的招生竞争一定会很激烈。台上共有七个市内高中的校长,这意味着除了两所省重点外,还有五所高中来争夺三十中的大部分生源。这些学校各出奇招,比如东汽基地的高中,因为财力充足,除了学校的环境贵族化以外,还慷慨为高分学生免除一切学习费用,并设有各种奖学金,这对有些来自贫困家庭但成绩优异的学生就极有吸引力。
      高副校长出列了,他慷慨激昂地宣讲了八中的悠久历史和这几年学校高考取得的好成绩,更重点讲了新学年对高一年级师资力量的配置,里面有不少是省、市级名师和高级教师,欢迎同学们都到八中去。子楠仰着头仔细听着,讲得真好啊,市重点就是市重点,自己的学校原来这么棒!她激动得使劲拍着巴掌,噼哩叭啦,噼哩叭啦,象一串小鞭炮。高副校长向她望望,停了下,抿着嘴唇,轻轻点点头,丁力碰碰她的胳膊,她才发现就她一个人在拍巴掌。台上的没讲了,台下的也没人听了,操场上里鸦雀无声,几百双眼睛一起射向她,象谁喊了预备——齐。有人张着嘴,有人直了眼,子楠脸红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咬了咬嘴唇,搐搐鼻子,又悄悄用眼角往左右瞟。但只一下,又赶忙把头低下——她感觉有脚步声踢踢踏踏朝她靠过来,有人在她背后小声嘀咕:刘璇刘璇,不!刘亦菲!
九中的副校长上台了。子楠想听听他怎么说,但这个校长并没有来一段常规介绍,只说请允许他请一个同学上来。一场子人好奇地看着,就看见一个很帅的高个子男生大大方方地走上台,站在他的身边,微笑着向台下的同学们扬了扬手。哇!场面开始骚动,同学们七嘴八舌地打听,有的孩子激动地叫喊,杨可琨——,我认识——。
      三十中的罗校长也灿烂地笑着。原来杨可琨就是三年前三十中的初中毕业生。当年毕业后被九中招去,今年在全国中学生化学奥林匹克比赛中获得全国第37名,已被清华大学提前预录。九中早已在校门挂起了巨大的横幅,说他是本市五十年才能出一个的人才。他是从三十中走的,自然成了众多学弟学妹心中的偶像。
      孩子们在场子里使劲地蹦着叫喊,子楠1.66米的身高也要拈着脚尖才能看清台上明星一样的杨可琨。子楠知道,除了偶尔一个杨可琨这样的学生外,其实九中的升学率大部分还是复读生贡献的。就应届生比,九中要比八中差上一截。但外行哪里了解这个情况呢,他们的眼球早被九中门口横幅上斗大的“80%的本科升学率”的红字勾跑了。
      怎么办?子楠着急了。九中这一整,恐怕把学生和家长的心勾跑了。她看了一眼丁力,丁力也正蹙着眉头看她,闵老师,不行我们等会儿直接进教室。
      好吧。子楠想了想,点点头。子楠本不想到教室,就在操场上,和学生、家长多聊聊,再给他们送些招生手册,也是很有效的,你不可能把所有的学生都招到自己的学校去。但学校有规定:每招到一个在八中录取分数段线上的学生,奖励20元;招到一个上了省重点线的学生,奖励300元;一个学生都没有招到的老师,扣绩效工资500元。丁力家庭负担很重,妻子下岗后做家政挣点儿生活费,他要尽量多挣钱。子楠知道他的心思,那就去吧,但愿这样能多招几个学生。
      子楠紧张地盯着主席台,想着怎么在第一时间赶到教室,进去了又怎么说,要不要请班主任老师做工作……蒋副校长下来了,对着子楠和丁力耳语了几句。原来蒋副校长也是这个意思。他也感到压力了。
      十点半,散学典礼结束,同学们呼啦啦地都进了各自的教室。子楠和丁力赶紧跟着往一间教室里冲。班主任有些不高兴,拉长脸,声音冰凉地说等会儿,还有很多事情要交待。子楠和丁力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只好红着脸退到一进门的窗子边。子楠咬着嘴唇,脸滚烫。她觉得自己象个被罚站的学生,罚的就是冒闯教室的行为。嗨!真有必要进来吗?
      班主任终于交待完事情,木着脸出去了。子楠和丁力对视一眼,就一个挨座位给学生发宣传册,一个走上讲台介绍八中。子楠刚发到第三排,却感到丁力的讲话突然中断了。她一扭头,原来是九中的一个老师进来了。这个老师和他们校长一样的风格,一开口就是小帅哥小美女们好,中考辛苦了。孩子们显然立即被这新鲜的开场白吸引了,有一个男生张口就接,帅哥老师好!
      子楠感觉有些麻烦了,她犹豫着,没再继续发资料。她咬着嘴唇,瞥一眼九中老师,再把目光投到丁力脸上。丁力也紧张,他望着九中的老师,讪笑着恳求,我说完了你说。
      九中老师不知道是没听清丁力的话还是根本不屑,他毫无反应,继续快步朝座位的后排走去,快走到头了又回转身来,就象歌星在演唱时下了舞台走到观众中一样,又是鼓掌又是握手,把教室的整个气氛都弄得热烘烘的了。子楠着急了,同学们全都争着和九中老师说话,把她和丁力撂一边了。同学们再不看她,也不看她发的资料,丁力站在讲台上,嘴巴还竭力地在一张一合,但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子楠猛然想到了街上玩杂耍的,觉得这个时候她和丁力简直就象是两个卖狗皮膏药的,刚刚被当众揭穿了假相。子楠感到一股酸酸的味道从心底奔上鼻头,怎么办呢?都挤在这间教室里吗?走还是把资料发完了再说?正这样想,耳旁突然传来丁力的一声怒喝:同学们,只问一句,你们是愿意上四年制的高中还是上三年制的高中?
      这句话就象是一枚手雷在教室爆炸了,它的弹屑纷纷扬扬,击中了每个同学的神经。教室里鸦雀无声,一张张笑脸骤然间挂上疑惑和不安。
      子楠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心呼哧就提到嗓口眼,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去捂嘴巴,手中的一摞宣传册哗啦一下全掉到地上。啊!丁力怎么把这都说出来了?这是九中的机密啊!这句话太有杀伤力了,它会把九中老师激怒的。
      丁力显然很满意他这句话的效果,索性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巩固他的宣传阵地,同学们,回家和爸爸妈妈商量商量啊,要上三年制高中的,到八中,找我;想上四年制高中的,请到九中……
子楠决定不再发宣传册了,跟在丁力的那句话后面继续发资料,在她看来,怎么都有点儿趁火打劫的味道,多不地道啊。还是到操场去吧,和操场上的同学和家长们聊一聊。她蹲下去把地上的资料拾起来,放在面前的一张课桌快速地将它们码整齐,然后一伸手把它们斜靠在腰间。丁……子楠的丁老师三个字还没喊出口,就看见九中的老师一个箭步尥上讲台,对准丁力的鼻梁就是一拳。只一下,丁力的鼻孔和嘴巴立即鲜血四溅,脸也迅速肿起来。丁力用手一拭,红彤彤的一手,顿时象只受刺激的老虎, “啊”的一声大叫,飞起一脚就踢在九中老师的小腿上,九中老师立即就蹲下了。丁力又顺势猛扑到九中老师的身上,对着九中老师的头、脊背左右开弓,一边挥拳还一边喊,叫你能,叫你能……丁力的鼻子、嘴巴还在流血,随着他剧烈的动作,有的溅在了地上,有的滴在他和胯下老师的身上。
      子楠从没见过这种激烈的场面,紧张得眼珠要跳出来了,心更是突突蹦得要掉。她丢下资料往讲台上冲,使劲把丁力往起拽。可狂怒中的丁力趴在九中老师身上粘得比牛皮糖还紧,她怎么拉得开?九中的老师从小腿的巨痛中缓过劲儿来,怒狮一样一声长啸,双臂直直地伸向空中,一伸手抓住子楠的衣领,啪的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又是死命的一拳。子楠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抛到门口,头重重地撞到墙上又弹回来,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子楠蜷着身子躺在地上,再睁开眼时先看见一个锃亮的国微。一个警察正半蹲在地上轻轻碰着她的胳膊,周围还有十几张脸一起在看她。子楠看到警察,担心又骇怕。警察都来了,一定出大事了。丁力和九中的老师怎么样了?警察要带自己去派出所吗?子楠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被关派出所,这以后怎么有脸面对学生呢?子楠觉得从心口燃起了一蓬大火,势头凶猛地朝全身蔓延开来。她又怕又急,又气又恨,又烦又痛,脑袋一阵剧痛,人就又晕了过去……
 
 
      楠楠,开门;楠楠,开门。子楠是在第二天下午被咚咚的敲门声敲醒的。同事们把她送回家,找校医给她推了两只葡萄糖,外加一只舒缓神经的针剂。咚咚声以排山倒海的气势传来,子楠醒了,头还胀痛,摸摸脸,也还热辣辣地痛。她下了床,摇晃着打开门,化学老师赵颖一哧溜就闪了进来。她是子楠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
      楠楠,楠楠,事闹大了,快上网看,快!快!说完就摁了电脑开关。
      上网?网上?子楠瞬间就明白过来。她一明白过来就感觉心冲到嗓口了,同时还有一股血从腿、从胳膊、从身体的四面八方往头上涌,要从眼睛里向外迸。她身子晃了一下, 赵颖伸手把她扶住.。
      电脑上,昨天发生冲突的事已赫然成为本省本户网站的头条,并被全国几大网站转载,内容如下——
      昨日上午,浚阳市八中和九中的20多名老师,在数百名初中毕业生面前大打出手。目睹此景,学生目瞪口呆,家长摇头不止。
      昨日,部分高中在初中学校内设立了宣传、预录点。在浚阳市第三十中校内,便有八中、九中等多所高中设点宣传。
      上午11时许,浚阳市八中和九中的老师便吵了起来。随后,双方多名教师参战,不料场面失控,约20名教师打成一团。数百学生和家长目睹了这一幕。后来有人报警,110民警赶来,带走双方10来名教师。“为人师表,竟在数百名学生和家长面前打群架。”一名学生家长说,不管什么原因,老师在学生面前打架是不妥的。
      有知情人介绍双方打架的原因是:这几天,浚阳市八中九中在宣传各自学校时,有“损害”对方学校的言语。为此,双方有教师言语不和,最后动起手来。
      下面就是铺天盖地的评论了,几百页,已经有8000多条。全是慷慨激昂地斥责辱骂当下老师的素质低下,进而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好多晕死啊长叹啊无语啊建议开除啊之类的评论都后缀了一长串感叹号,象一根根棍子要来戳人的心。还有最抢眼的一个,贴了一幅大大的照片,附有配图说明:招生怪现象,“黄捶捶”PK“闵躺躺”。这个帖子被重复引用了好多次,不少网友在那儿笑得直不起腰,狂送鲜花和鸡蛋,回复说“先有范跑跑,后有姚抄抄,现在又出了黄捶捶和闵躺躺”“375楼的太有才了!”。子楠头和身上本来还痛,一看了这个绰号,顿时手脚冰凉,一条腿开始剧烈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心一阵阵绞痛,刺激着肠胃象要呕吐;头也炸着痛,象没站好头朝下从平衡木上咚的栽下来。是哪个学生或老师拍的照片吧,晓得几个人的姓,肯定是熟悉人。子楠瞪大眼睛看网上的照片,有点儿模糊,但也能看个大概,自己躺在地上,丁力和那个老师正揪成一团。
      赵颖望了一眼子楠,面色激愤,校长在大发脾气,说要处理人。让你现在到他办公室开会。不是他个王八蛋逼命,谁去招生。现在出了事,就要卸磨杀驴了。楠楠你没事吧?
      子楠没有说话。她本来就是个话少的人,现在事情一天之内发展成这个样子,自己姓名被公开,被拍照,还编了绰号,已经站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这完全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她现在的思维已经不连贯了,呈跳跃状,象在体操垫上翻滚。她心里涌动着千万句话,可一句也说不出来。
      蒋副校长、丁力老师,还有昨天去到三十中招生的老师,已经先在校长办公室里坐着了。丁力脸肿得脸盆大,眼眶四周乌黑,象只大熊猫。他吊着脑袋,见子楠进去,抬起头愧疚地苦笑了一下,把头扎得更低了。
      你们,你们几个,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校长曲着手指,把桌面敲得梆梆响,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都不止,子楠能听见声音里窜着火苗的咝咝声。好了,出名了,成名人了,教育界有名了,敬业啊!谁让你们动手的,啊?说,说呀……
      子楠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校长还在继续,你们说怎么办吧?今年的招生怎么办?谁负这个责?好吧,年初会上我说过,谁砸了学校的牌子我砸谁的饭碗,必须走人,要不我无法向社会交待。几位准备走人吧!我到市局请求处分!
      子楠腾地站了起来,她盯着校长一张一合的嘴巴,觉得天空暗了下来。是要下雨了吗,眼前怎么有乌云?乌云密布时她一般会把同学们带到教室里上理论课,她怕打雷、闪电会吓着孩子们。自己是多么喜爱和孩子们在一起上课啊。她知道同学们一天要上十几个小时的课,有做不完的作业,盼体育课就象盼节日一样。很多老师和她商量,要借她的课,但她一次都没答应过。学习重要,身体也很重要啊!没有好身体,成绩再好有什么用呢?没有好的精神状态,又怎么能提高学习效率呢?她从来不借给任何老师一节课,总是带着孩子们尽情地跳啊蹦啊,打球,跑步,拔河,跳远……有时她禁不住孩子们的央求,会换上体操服,给他们来一串体操表演。双手倒立、侧手翻、团身旋、前软翻、后空翻……象一只轻盈的燕子在垫子上翻滚。那个时候,操场上鸦雀无声,只有她跳跃时带动空气发出的嗦嗦声。孩子们全瞪圆了眼,捂着嘴,惊叹、羡慕都从眼角里跑出来落在她的身上,到最后,雷声一般的掌声把教学楼的房顶都要掀了。老师们知道她的心思,对她也从来没有半点意见,每次她上体育课时还趴到走廊上远远地欣赏。可这一切似乎马上就要结束了……
      子楠心酸了。一股酸酸的味道从心底往上涌,通过血管,不一会儿就遍布全身了。鼻子酸得象要掉了,眼睛也酸得睁不开。一条腿先抖了一下,接着便密密地抖起来。牙齿也有点儿打颤。变天了吗,有点儿冷。子楠咬着嘴唇,觉得身子要飞起来了。飞,轻盈地飞,在体操垫上,快速助跑后,身体在空中弯曲,飞旋……跃上平衡木,踢腿、伸臂,向后翻去,化为仙子……紧身的体操服下是少女婀娜的身体……然后是操场,水泥地面的学校操场,她站在孩子们的中间,面前挂着一枚鹅黄的哨子,笑靥如花,带着孩子们蹦,跳。孩子们的欢笑声充斥了整个操场,她贪婪地呼吸着孩子们身上的气息,吸不够……屋里的空气真闷,子楠看一眼窗外,再看一眼暴怒的校长,莞尔一笑,轻启朱唇,那我现在就走。说着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赵颖在操场边儿上远远地张望,看着子楠苍白着脸从校长办公室里出来,连忙跑过来。她观察了一下子楠的神情,小心问道,校长怎么说?
      走人。子楠推开赵颖,径直往前走。赵颖有些愣怔,让自己走?烦自己?突然,她意识过来,是校长让走人。她一把扯住子楠的胳膊,对着子楠大声喊叫,凭什么?凭什么让你走?你怎么说的?你说句话呀。告他去!还有没有天理?
      子楠被赵颖扯得东倒西歪,一双眼睛有泪水开始蓄积了。几个老师和学生围了过来,又摇摇头走开了。校长大踏步过来,大声咆哮,告什么告?不用你告,这次我也要受处分。
      子楠前脚进门,父亲后脚就来了。子楠一回头,先看见父亲头上几根稀疏的白发。母亲三年前走后,把父亲一个人丢下了,这两年就衰老得很快。脸颊凹了下去,眼睛掉进眼眶里,欣长的身材瘦得象一棵枯树干,一双手伸过来,更象冬天的枯竹。
      子喃叫了一声爸,哽住了。父亲的眼眶先湿了,他伸出枯枝一般的胳膊,把子楠紧紧抱在怀里。父亲是市里环卫所的一个会计,一辈子老实巴交,和外人没有多的交往。出了这样的事儿,他不知道怎么心疼女儿才好。
      子楠的眼泪象开了闸的渠水,哗哗地往下淌,不一会儿就把父亲的胸前打湿了。好象是从离开体操队以后,自己就没咋掉过眼泪了。她把自己寄放在校园内,就象一粒小珍珠藏身在坚硬的蚌壳内,在壳内的天地里寻找着自己的快乐。她和同事们愉快地相处,和同学们交朋友,本来快乐又满足,但现在,网民的嘲讽、校长的话,却让自己跟学校曾经的爱和未来的梦,瞬间化成了灰……虽然自己刚才丢下那一句硬气的话,但她知道自己实在是被校长的态度逼的,太伤心了。她还没有想过离开学校自己能到哪里。但这一切又向谁倾诉?能让父亲知道吗?不能。子楠知道父亲唯一的愿望就是自己过得快乐和平静。
      子楠号啕着,在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高一阵低一阵,中间不时把脸贴在父亲的胸口上死死用力,象要钻到父亲的胸脯里躲起来。父亲抚着女儿的肩,老泪纵横。父女俩正抱头垂泪,校长又来了,脚步匆匆。
      闵老师——,校长踏进子楠的房间,正好看到父女二人抱头痛哭,尴尬得连吭几声。他认识子楠的父亲,经常见他提一兜刚上市的水果,或者炖一锅汤给子楠送过来,然后坐在操场边看子楠上体育课,看了这个班再看那个班。您也来了!我和闵教师说句话,校长嗫嚅道。
      子楠不理校长,松开父亲继续抽泣。校长半是疑惑半是讨好地看着子楠,闵老师,你认识省厅的人?张局长打电话说,有个姓王的从省里来处理我们这事儿,让你马上到市局去。
      王处长?子楠脱口而出。但她的思维已经不连贯了,她被痛苦、委屈,还有对校长的气愤淹没了,她面无表情,喃喃自语,不认识,我不去。
      校长明白了,对不起闵老师,请你理解我,我也没办法。张局长都没办法,说不定这次他也要受处分。唉,去吧,闵教师,子楠老师,求你了。算是学校求你,我代表学校求你了——
 
 
      去吧孩子,你们学校不容易啊!父亲拍拍子楠的后背,一句话瓦解了子楠心中对校长的抵抗。她脱下还印着血迹的裙子,换了一套便装坐车到市局时,张局长已在门口等着了。子楠见了张局长,强忍着把眼泪憋回去。
      局长望了一眼子楠肿着的眼圈,叹一口气,唉,都怪我。什么都不说了,如果这次能逢凶化吉,下学期你就到局里来上班。走吧,去见一个人。
      子楠低着头,跟在局长身后,机械地往前挪着步子。拐过一条街道,就到了银苑宾馆,上四楼,局长轻轻地敲门,处长——,处长——
      厚实、乌亮的橡木门无声地开了。王处长站在门后,眼前一亮,首先看见了穿着乳白色运动短衫和深蓝色网球裙的子楠。
      王处长眼中的子楠永远这么靓。他认识子楠也是因为体操。四年前,王处长带了一个工作组到去子楠所在的浚阳市为在这儿举行的当年全国体操锦标赛搞服务。走时上司交代了一个任务,叫他务必找到一个叫闵子楠的人,说国家女子体操队的教练助理想见到当年的姐妹。上司说,邹助理的这位姐妹少年时代是省女子体操队的主力,她在平衡木上的“前软翻点木劈叉跳,后空翻手撑木成腹回环”很有名气,代表省队参加全国比赛时经常拿奖,当时国家队都已经盯上她了。但是谁也没想到她的身材出了问题,一个劲儿地往上窜,到十五岁时,已经快一米六了。一米六的身高在其他行业的稀疏平常,但在体操界却犯了忌。个子高,空中动作就慢,稳定性也不好,慢慢就不再是队里的主力了。过了两年,她又长了几公分,队里的姐妹们不断在国际国内大赛上拿奖牌,往国家队走,她却只能转业回家……王处长这才知道在浚阳市竟还藏着这样一个险些成了体育明星的女人。王处长动用了很多关系,最后还是在当时任市教育局人事科科长的张局长的帮助下,在比赛结束后,帮助国家队的邹助教见到了分别十年的姐妹。那天晚上,一轮明月静静地悬在天上,它慢慢移动,不断向大地洒下清辉,每一个行走在月光下的人都笼罩在一层圣洁柔和的光芒中。在江边一个可以欣赏江景的餐厅内,子楠被人领了进来,美丽的脸庞、欣长的身材、袅娜又富有弹性的步子,活脱脱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王处长一见就呆在那儿,直到烟灰烧痛了手指才回过神来。王处长一直忘不了这种电击一般的感觉,他觉得《红楼梦》里说薛蟠见了黛玉一眼就痴醉过去大概也就是这种感觉吧。因为事先已经听说了子楠的情况,王处长心里对子楠已有一份怜惜,现在见到真人,又是如此美丽,觉得自己满腔的柔情都被逼出来了。王处长悄悄注视着子楠,暗想,人的命运真是不可琢磨。世上的女人没有哪个不希望身材修长的,哪怕断肢接骨,偏偏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却因为身高走了霉运。这一步差就步步差了,昔日的队友出国的、当官的、经商的,大都跻进了上流社会了,而子楠,就如同宝玉落进了灰窝。太厚的灰尘只在接纳宝玉进入时“噗”地欢呼了一声,然后就将她深深掩埋了。要不,这才几年的时间,找她竟然费了那么多周折……
      处长,具体情况让子楠向你汇报。她一直在场。但不怪她,怪我平时的工作没做好。处长你多批评。我们一定改。我先去打几个电话,一会儿过来。
      请坐,子楠教师。王处长微笑着招呼子楠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说吧,说说,当时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学校是什么政策?
      子楠强忍着强忍着,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她用双手掩了面,上身伏在双腿上,忍不住地抽泣。怎么说?从哪儿说起?再回忆一遍那难堪之极的事儿?不愿意,只想快点忘了。那么至于招生政策,又不是今年才这个样,省里难道会不知道。还有,说了,是不是就算告了校长的黑状呢?可凭心而论,校长又是为了什么?大环境摆在这儿,招到好学生才会有升学率,有了升学率才会吸引更多的好学生,学校的教学环境,老师们的奖金、课时补贴才会有着落。毕业班的老师一天十多个小时,起早贪黑,星期六星期天都不能休息,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升学率啊。孩子们要前途,老师们要生活,校长、局长要政绩,到底能怪谁呢?子楠的脑子一盆糨子,这些话乱哄哄地浮上来又沉下去,象与打架有关系又象没有关系,所以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想说。
      王处长看见子楠的肩先是在激烈颤抖,慢慢抖的间隔时间长了一些,就起身到洗手间拧了把毛巾,碰了一下子楠的胳膊,递给她,专注地望着,不再催她说。
      子楠的情绪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她仰起脸红着眼睛对着王处长抱歉地笑笑,搐了几下鼻子,然后就坐直了身子,把双膊伸长了放在两个膝盖上,双眼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因为是一个人面对王处长,王处长又是来调查处理事故的,子楠就有些紧张,双手交叉紧紧地握在一起,隔一会儿再悄悄松开。紧着松着,指端便先是失了血色,后来又红润起来,粉粉的、玲珑饱满的指甲,一颗颗罩在无色的指甲油里,静静地闪着光。
      房间陷入了寂静。王处长轻轻咳了一声,子楠感觉王处长的身体向自己倾了过来。她的心提到了嗓口眼。四年多的交往,她知道王处长是个好人。王处长每次到浚阳来出差,都会由张局长陪着,约子楠找个农家小院吃顿饭。席间,两个领导会好奇地问子楠一些体操上的事情,子楠就给他们讲体操的各种动作和比赛规则。逢年过节时王处长会给她打个电话,偶尔也给她发几条好玩的短信。张局长曾对她说过王处长老婆早就跑出国门了,他可是个钻石王老五啊,也开玩笑托处长给子楠介绍个高层次的男朋友,但她一直没往深的地方想。她是老老实实地接完了电话就挂,收到了短信就回个谢谢,从来没有多余的一句话。她能猜出王处长和张局长的心思,但她一是觉得自己和王处长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门不当户不对;二是她不想离开学校,所以她也就从没想到去刻意讨王处长的欢心。在处长和学校之间,她觉得自己能把握的是后者,但现在看来,她一个体育老师是什么也把握不了哇。
      王处长移过来了,停住,微微弯了腰,轻轻拉起了子楠的双手。洁白的双手,玉笋一样的纤纤手指,子楠才二十五岁吧。多么美好的年龄。该是意气风发,浑身洋溢着豪情,眼睛里写着希望。可子楠的眼睛,藏着羞怯、哀伤、还有失望、灰心……王处长的心象被扎了一下,隐隐痛起来。
      子楠被王处长的眼神烫着了。她咬着嘴唇,把头低得越发低,以至于王处长要偏了头才能看清她的脸。子楠的脸庞如同雨打的梨花,又象娇艳的桃花。王处长心跳加快了,他站起身,稍稍一用力,就把子楠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拥入怀里。子楠慌了。张局长,张局长呢?张局长怎么还不来?怎么办?虽然她知道王处长喜欢自己,自己也不讨厌王处长,但她绝不能认同在这个时候、在学校出了事情的情况下和王处长有什么更进一步的私人关系。如果那样,那自己成什么了,想都不敢去想。如果那样,还不如那天被打残,躺在床上,走不了路,也就免了今天……
      子楠侧着脸伸长脖子去看房间门,没有动静,张局长还没回来。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但立即坚决地摇了摇头。但那个想法还是奇怪地刺中了胸口,子楠顿时觉得胸口很痛。本来就伤着,现在又裂开了口子,有了缝隙,又有冷风吹进去,疼,还有一点恐惧的战栗,怎么办、怎么办……子楠担忧着,想哭,却莫名其妙地微笑了,一边微笑一边淌下一串一串的泪,一边微笑一边坚决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望着王处长,异常清晰地说,对不起!
 
      子楠拉开门就要走,张局长进来了。说不走了,晚餐已经安排好了,留下来帮忙照顾一下客人。也没有别人,就是王处长当年的几个战友。
      子楠还想走,张局长拉长了脸,剜了她一眼,说这也是工作,工作都要善始善终。她只好把迈出的一只脚收回来,调整了方向,跟在张局长的后面,来到二楼的临江餐厅。
      这是全市档次最高的酒店。巨型的宫灯下,硕大的餐桌、沙发富丽堂皇;金碧辉煌的欧式壁炉上,枝形烛台闪着耀眼的银光。一束束鲜花,在餐桌上、茶几上散发着浓烈的芳香;宽边餐桌上,餐巾折成郁金花的形状,婷婷地插在水晶高脚杯里;龙虾红彤彤的螯脚,伸在盘子外面;新鲜的水果,躺在精致的藤编小篮里;鱼贯而入的客人,亲热又矜持地打着招呼……子楠强打精神站在张局长的身边,帮着招呼客人。进来的客人们一见到她,都先愣了一下,然后又把目光换成探究的,在她和张局长身上移来移去。子楠接受着这种目光,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悔意。客人不停地瞟她,悔意就一阵阵地从心底跳上来,满胸满脑子游走,象在体操垫上快速地腾挪翻滚。
      座位在张局长的一手安排下,按时下流行的方式,男女资源合理配置,错开了坐,子楠坐在张局长的身边。环境好,酒菜好,进行了有一半时,餐桌上就出现了各种形状。有的掩着口说小话,咬耳朵,有的在那里相互留电话号码。子楠没有心思和别人说话。她想着昨天的事情、今天的事情、刚才的事情。刚才张局长说,别紧张,不用怕,只好一切听他的,事情自然会向好的方向转化。子楠恍惚明白,事情就是这样转化的了,安排她去见王处长,以友情的名义;接着是现在的酒宴,将友情继续到底……她心底沁进一丝凉意,她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词:价值。这些年来,她用心对待工作,挣了那么多奖状,她以为她在工作中实现着自身的价值,也被社会肯定了她的价值。但万万没有想到,节骨眼上,也是自身被伤到体无完肤的时候,没有安抚和帮助不说,自己还要充当一名施救者,而凭借的底牌却和自己长久追求的价值南辕北辙,封牛马不相及……子楠想到这些,心里的凉气越沁越多,全身越来越燥热了,出气也很急。越来越凉,越来越热,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了——
      敬酒啊!子楠感觉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她从自己的思维中回头,见张局长正向她安排任务,使眼色让她从王处长开始!
    子楠心中有了愤怒,有了厌恶,有了不屑,但表面还能平静。之前纷繁的思绪下,一种沉重的东西在她体内涌动、游走,引导她一下子明白了许多。明白了,也清醒了,也绝望了,便不再惧。她的胳膊上有了力量。她婷婷地站起来,淡淡地笑着,眼神扫向张局长,然后再收回,平静地端起面前的饮料,直视着王处长。王处长坐在她对面的主宾席上,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子楠迎住王处长的眼神,一杯饮料一仰而尽。王处长端详着她,也是微微一笑,把酒杯端起来抿了一口,点点头暗示她坐下。子楠坐下,平静地环视四周,发现人们已没再用目光探究她。人们的注意力被张局长扯去了,一位子楠不认识的女士正在娇声娇气地在为张局长鸣锣开道,说欢迎张局长给大家表演节目。
      张局长最擅长在酒桌上讲故事。他笑眯眯地站了起来,一边双手撑了桌面,象到学校里作报告样,一边吭喀几声,开始讲了——
      说是当年对越还击,有个营长英勇作战,不幸被流弹打飞了那个。营长的老婆年轻貌美,她清楚营长伤情,整日泪水涟涟。营长耐心安慰她:孩儿她妈,别哭了,孩子也长大了,还求什么呢?你看,现在我都破格提拨为团长了,转业到地方也是县级干部了,难道一个县级干部连那个都不如?
一桌人笑翻了。有人捂着嘴嗤嗤嗤;有人埋着头,却能看见肩膀头在一耸一耸,把桌上的碟子勺子颠得咣当响;有的人站起来要往沙发上倒,说怕滚到地上闪了腰……一个局长嘴里发着“咯儿咯儿”的声响,手指小棍儿一样直戳张局长的额头,你呀你呀,你不就是县级干部吗?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借机发牢骚?想让处长同情你,不给你处分?……
      张局长也哈哈笑着,内心很满意现场的气氛。他满脸灿烂地去看王处长,却发现王处长面无表情。王处长是今天的主宾,位置最高,这种庸俗的段子,他怎么好和下级一起大笑?张局长理解。不笑不说明问题,因为一人讲一个笑话是王处长答应了的,这说明王处长今天的心情不坏。心情不坏,那个事也就会大事化小了小事化了了,想到这里张局长就又得意得象一个做了巧事正等着父母表扬的小孩,再次对着这个省里来的处长,笑得露出了二十颗白牙。
     王处长面无表情,他的心没在段子上。他对这些段子太熟悉了。如今的人聪明,心中的话,不直说,用各种方式表达出来,嬉笑怒骂,作践自己,兼着声讨社会。比如张局长,他其实就想说自己工作如何不容易。他的心被刚刚收到的手机短信牵跑了,短信是闵子楠发的。在张局长开始故事时,他看见闵子楠轻轻下了座位,冲他淡淡地笑笑,利索地朝门口走去,随后短信就到了。
      短信很短,只有几个字——
      对不起,我走了。
 
      正式处理决定在二天就出来了。对八中、九中两所学校的招生行为提出严肃批评,要求立即整改,重新修订招生方案,要求禁止公开发布学生高考成绩排序和录取红榜,禁止出喜报、挂横幅、公布录取人数、上线人数,各校的招生广告必须经市教育局负责审批。打架事件涉及的老师因是职责所限全部免于追究。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快开学了,闵子楠却没有再在学校露面。有小道消息告诉校长,子楠去了外省的一所体校,给一群四五岁的小姑娘当体操教练。
 
 
 
 
 
 
 
 
标题: 所以她的散文追随余秋雨.哈哈
评论人: 非攻 发表时间: 2010/2/2 11:18:54
内容:

是在夸呢还是在损呢?

真有襄樊视野呀

标题: 恭贺《文姬的乡愁》获奖!
评论人: 阿弘 发表时间: 2010/1/30 0:17:30
内容:
艾子通过散文把自己塑造成了襄樊文坛的一个创作现象。我们由此可以看出,艾子在这样的过程中,也是自己把自己的才力逼发出来了,所以她的散文追随余秋雨,并不是不可以理解的。
 
正是基于这种判断,我对艾子本人自选的两篇代表性作品《前软翻后空翻》、《文姬的乡愁》,更厚后一篇。我甚至固执地认为:艾子只要继续沿着文化散文的路子往前走,少一些功利的浮躁,多一些淡定与沉静,少一些模仿的刻痕,多一些自主的呈现,艾子的创作说不定就会有一个大的提升和飞跃。
标题: 学习了
评论人: 黄朝忠 发表时间: 2008/12/11 11:29:19
内容:

才女艾子的佳作,在下学习了,不错

标题: 向艾子老师学习
评论人: 皮小Z 发表时间: 2008/12/9 11:25:03
内容: 问好艾子老师,向您学习了!
标题: 学着写小说,欢迎老师和朋友们点评。
评论人: 艾子 发表时间: 2008/12/8 19:39:47
内容:

学着写小说,欢迎老师和朋友们点评。

    共5条  每页显示5条  第1页  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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