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自何地入蜀辨析
曹远超
孟浩然是自何地入蜀,多数学者认为是自汉江入长江,经三峡,由巴入蜀。但也有学者认为是自长安入蜀。其中,自长安入蜀说的主要依据就是陶翰所作的《送孟大入蜀序》。
陶翰在《送孟大入蜀序》中说,“襄阳孟浩然,精朗奇素,幼高为文,天宝(疑为“开元”)年始游西秦,京师词人,皆叹其旷绝也。观其匠思幽妙,振言孤杰,信诗伯矣。不然者,何以有声於江楚间?嗟夫!夫子有如是才,如是志,且流落未遇,风尘所已(疑)。然谓天下无否泰、无时命,岂不谬哉?翰读古人文,见《长杨》、《羽猎》、《子虚》赋,壮哉!至广汉城西三千里,清江夤缘,两山如剑,中有微径,西入岷峨。有奇幽,皆感子之兴矣。勉旃!故交不才,以文投赠。”
从陶翰的序中,我们可以很明确地知道如下内容:(1)孟浩然在亲兄弟中应该是老大,在家族中的排行是孟六,而陶翰不知道孟浩然在家族中的排行,所以,称孟六为孟大。(2)陶翰写《送孟大入蜀序》是在孟浩然入长安之后。(3)陶翰写《送孟大入蜀序》是在秘省联句,京师词人叹其旷绝之后。(4)陶翰写《送孟大入蜀序》是在流落未遇之后。(5)孟浩然和陶翰谈到岷峨之行,从“皆感子之兴”这句话,即:都有感于你的兴致,这说明孟浩然曾经已经有过入蜀之行,否则,在二人的交谈之中,陶翰何以会“感子之兴”。(6)陶翰并没有在《序》里说,是在长安送孟浩然入蜀。(7)陶翰并没有和孟浩然一起入蜀。
有学者认为,孟浩然自长安入蜀的线路是经广汉入岷峨。根据孟浩然的《入峡寄弟》中有“泪沾明月峡”,所以,有学者推定,孟浩然是在入岷峨之后,经重庆市东的明月峡沿长江顺流而下,还襄阳。
首先,陶翰的《序》并没有说,他是在长安送孟浩然入蜀,只是说孟浩然很有文采,但在长安流落未遇。
其次,从孟浩然的诗《途中遇晴》中“已失巴陵雨,又逢蜀坂泥”这两句,我们知道,孟浩然首次入蜀,是从巴陵到蜀地,巴陵就是今天的湖南岳阳,孟浩然如果是从襄阳入蜀,则经汉江到汉阳,然后入长江到岳阳,再过洞庭湖逆长江而上,入三峡,进入巴蜀之地。这样的路线,跟孟浩然的诗“已失巴陵雨,又逢蜀坂泥”完全相符。所以,孟浩然入蜀,应该是从襄阳出发的。
其三,孟浩然在《入峡寄弟》中说,“自此历江湖,辛勤难具论”,按照一般的理解,“江湖”二字,应该指的是长江和洞庭湖。由此证明,孟浩然入峡之前,历经长江和洞庭湖。
其四,如果按孟浩然自长安入蜀说的路径,自重庆的明月峡沿长江而下进入三峡,根据《入峡寄弟》中“秋深露易繁”,我们知道,孟浩然入峡的时间是在秋天,那孟浩然在《行出竹东山望汉川》中说,“雪余春未暖,岚解昼初阳。”也就是说孟浩然出峡的时候已经是春天了。短短的几百里路程,对于归心似箭的孟浩然来说,不可能走好几个月吧!
综上所述,说孟浩然是自长安入蜀,是存在很多缺陷的。
其实,对于孟浩然诗中的“明月峡”,有不少专家认为并不指的重庆的明月峡,而指的是湖北宜昌的明月峡。根据欧阳修在夷陵(湖北宜昌)做官任职时写的诗:江上挂帆明月峡。我们知道,在宜昌西的长江上,也有明月峡。所以,孟浩然在《入峡寄弟》中“泪沾明月峡”,所指的应该是宜昌的明月峡,而非重庆的明月峡。
对于陶翰的《送孟大入蜀序》,根据其内容:“皆感子之兴矣。勉旃!故交不才,以文投赠。”我们可以看出,陶翰很明确地说,他是有感于孟浩然入蜀的兴致,出于对孟浩然打算入蜀的勉励,所以,写下这篇序文,投赠给孟浩然。所以,陶翰在给孟浩然写这篇序文时,孟浩然并没有入蜀,同时,由于陶翰写下的只有序文而没有正文,也没有写明孟浩然入蜀的时间、地点,所以,我们可以认为,当时的情形是,孟浩然和陶翰在一起谈起岷峨之地时,孟浩然很有兴致,言语中透出他有入蜀的打算,陶翰从与孟浩然的交谈中知道孟浩然有入蜀的打算之后,写下《送孟大入蜀序》,投赠给孟浩然,作为对孟浩然入蜀的勉励。但是,由于孟浩然随之并没有入蜀之行,所以,陶翰也就没有可能写《送孟大入蜀》的正文,于是,他也就没有可能去写明送孟浩然入蜀的时间、地点。
所以,用陶翰的《送孟大入蜀序》来作为推定孟浩然入蜀的依据,是存在漏洞和问题的。 对于孟浩然入蜀的时间,根据孟浩然《入峡寄弟》诗中“未尝冒湍险,岂顾垂堂言”两句,谭优学教授认为孟浩然首次入蜀应该在开元元年以前的观点,我认为应该是正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