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集
【洛阳同明殿御书房】
李隆基坐在御书房批阅呈递文书。
内侍来报:报,张说张丞相候在宫外求见。
李隆基头也不抬地一边继续批奏文案,一边随口说道:传他进来!
张说急匆匆地走进御书房来。张说正欲行礼,李隆基向他扰手说道:免礼!张爱卿,有什么事儿,你就坐下说吧!
张说在李隆基对面坐下说道:陛下,我听说,你已经决定要让崔隐甫来做御史大夫?
李隆基点头说道:嗯,是有这回事儿。河南尹崔隐甫在河洛一带兴修水利、改造良田有功,我看此人能干实事,又有办事能力。张爱卿,你也看得到的,现在国库充盈了,人民富有了,但这贪腐之事也在朝野各地愈演愈烈,我欲让崔隐甫做御史大夫,让他把这治贪治腐的事儿,好好抓一抓。
张说:陛下,崔隐甫不过一粗莽之人,薄而无文,皇上若要用他,我看让他做个东都守卫还差不多。御史大夫之职,我看让崔日知来做比较合适。
李隆基见张说对自己意欲重用之人如此贬薄,心里颇是不快,他有些面色愠怒地对张说说道:张爱卿,让崔隐甫入朝来做御史大夫之事,此我心意已定,不必再议。
【御史台】
崔隐甫(字幕提示:御史大夫 崔隐甫)、宇文融(字幕提示:御史中丞 宇文融)、李林甫(字幕提示:御史中丞 李林甫)三人坐在一起。
李林甫:崔大人,我听说,这次皇上让你来做御史大夫,中书令张说不仅不同意,还在皇上面前说你薄而无文,只配做个东都守卫。
崔隐甫一脸气恼地说:他张说算个什么东西?我有没有能力,那是皇上说了算,又不是他张说说了算。
宇文融:张说自以为皇上相信他,就常常目中无人。上次在朝堂上,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公开对我进行喝斥。我看我们早晚一天要把他搬倒,要不然,我们在御史台就没有好日子过。
李林甫点着头说:是啊,他张说老是说这个没有学识,那个没有学识。只要是让我们抓住了机会,我们要让他看看,我们这些没有学识的人照样也能把他搬倒。
【中书省】
中书省的官署内,中书令张说和中书舍人张九龄对面而坐。
张九龄望着张说说道:丞相,崔隐甫、宇文融、李林甫在御史台承恩用事,此几人多诡辩,善权术,他们平时对丞相怀恨在心,丞相对此不可不多加防备呀。
听完张九龄之言,张说对张九龄说道:子寿,这崔隐甫、宇文融、李林甫,不过是些鼠辈小人,他们倒是能拿我怎的?
张九龄见张说对宇文融如此不屑一顾,他只得欲言又止,悻悻而去。
【万象神宫】
李隆基召集朝中五品以上官员聚宴。
张说坐在李隆基的旁边,与众人共饮几杯之后,站起身来,对李隆基说道:陛下,我且有事儿,先走一时。
李隆基望着张说说道:爱卿既是有事,就做你的事儿去吧!
听李隆基说完,张说快步离去,然后坐上停在宫外的马车,回自己的家而去。
李隆基与众人继续喝酒。
一个面若冠玉的年轻官员(字幕提示:郑镒),在众官员中推杯敬酒,显得特别活跃。
李隆基指着郑镒向坐在他旁边的源乾耀轻声问道:此子何许人也?怎么我以前聚宴之时,好像没有见过?我看此子年纪轻轻,难道也能官居五品?
源乾耀连忙回道:他不是张说的小女婿郑镒吗?陛下旧年还参加过此子的大婚之礼,难道陛下竟把他给忘了?
李隆基一脸疑惑地说:这郑镒旧年还是个官居九品的工部小吏,现在仅仅只是时过一年,他有何德何能,竟能官晋五品?
李隆基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得脸色忿懑起来。
源乾耀见李隆基相问,却因为这郑镒是张说的女婿,在人多场合不好多言。李隆基见源乾耀缄默不语,他颇是不快地站起身来,满脸愠怒,离席而去。
与张说同为朝中宰相的源乾耀见皇上龙颜不悦,便紧紧跟随而出。
李隆基对源乾耀说道:源爱卿,你且进去把宇文融叫出来,然后你二人一起速到御书房见我。
【御书房】
李隆基回到宫内御书房之后不久,源乾耀和宇文融便一前一后,匆匆赶来。二人正欲向李隆基行觐见之礼,却被李隆基挥手制止。
李隆基:两位爱卿勿须行君臣之礼,朕今日召你二人来此,是欲有事相问。朕且问你二人,你们身为朝廷重臣,却为何对张说的女婿一个九品小吏一下子官晋五品,知而不报?
源乾耀、宇文融二人面面相觑。
停顿片刻,源乾耀开口说道:陛下东封泰山之前,郑镒本是工部掌管修造的小吏,后来圣驾意欲东封泰山,让中书大人担任封禅使,于是,中书大人因为郑镒是自己的女婿,便让他前去泰山负责修筑寺庙和道院。后来,圣驾自泰山封禅之后,中书大人奏请陛下,将跟随陛下登山的朝廷官员,尽皆官晋五品。得到陛下恩准之后,这郑镒因为跟随陛下一起登山,并且也是朝中官员,自然就堂而皇之地被晋升成了朝中的五品官员。
听源乾耀说完,李隆基不由微微一震,他很是痛心地点着头说:哦!如此说来,这倒是寡人之失了。
见皇上李隆基心情沉重,御史中丞宇文融不失时机地接话说道:陛下何须自责。此乃中书大人擅权用事,陛下不过是被其一时蒙蔽,陛下何失之有?
李隆基:爱卿无需安慰于我。我对中书令张说如此信重,想不到他竟然如此明目张胆,任人唯亲。宇爱卿对此持如何看法,尽管讲来。
宇文融见皇上开口相问,心想,这下公报私仇的机会可是来了。于是,他故作姿态,装着有苦难言的样子对李隆基说道:中书大人位居宰阁首辅之职,陛下面前,微臣岂敢多言。
李隆基:寡人面前,自有寡人为你作主,爱卿但讲无妨。
听李隆基说完,宇文融这才说道:陛下,此次东封泰山,中书大人让他的女婿郑镒前往泰山督造道院庙堂,修筑车马御道。微臣闻言,郑镒在此期间,不仅大量贪占帑库银两,而且还大肆收受贿赂,致使民怨沸腾。就是这样一个九品污吏,就只因为他是中书大人张说的女婿,却在陛下封禅泰山之后,竟被官晋五品。现在,泰山一带的老百姓已经把泰山上的一座山峰称做了‘丈人峰’,不仅如此,现在在泰山一带的民间,人们甚至已经把能够当做靠山的老丈人,也笑称为‘泰山’了,他们以此来讥笑我朝廷的腐败。
李隆基听到这里,他的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李隆基转过脸来,两眼直视着源乾耀问道:源爱卿身为宰辅,可闻此事?
源乾耀连忙回道:对于此事,微臣也曾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只是由于未加甄别,故此不辨真假,所以不曾奏明圣上。
听到这里,李隆基倏地站起身来,他“哐当”一声,狠狠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尔后,他怒不可遏地大声说道:真是岂有此理?我看这中书令之位,是一刻也不适合让他张说再当了。
宇文融见此时火候已到,他接着火上浇油地说道:陛下,中书大人位高权显,不仅任人唯亲,而且还在朝中拉帮结派,擅结朋党。
宇文融说到这里,故作停顿。
李隆基:哦?
听到这里,李隆基自是一愣,连忙说道:尚有如此之事,爱卿且是快快道来。
宇文融:陛下可曾记得,中书大人位居兵部尚书之时,曾在边关裁减兵员二十万,尔后招募新兵十五万充实京师的羽林卫。微臣以为中书大人此举,名为一裁一招,实则在军中打压排除异己,擢拔僚幕亲随,于军中为个人立威。而今他位居中书令之职,又对中书、门下两省官员,尽行笼络。最近又听说,他要把一帮文人学士弄到东都的集贤殿书院里来。看其势头,现在中书大人似乎要把满朝文武之事,尽握股掌之间。只是不知他如此行事,欲将圣上置于何地?
宇文融的话,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句句阴狠恶毒。他的牵强附会之语,如同一记又一记的重拳,击在了皇上李隆基的软肋上。听宇文融说完,李隆基不由得浑身一颤,他沉思再三,方才十分郑重地说道:中书令张说擅结朋党,贪赃聚贿,任人唯亲,真是罪不容赦。宇文融,朕现在就令你速回御史台与崔隐甫、李林甫二人一同察实罪证,以待它日会审之用。源乾耀,朕现在就令你带刑部尚书韦抗以及大理卿等人立刻往中书省将张说及郑镒诸人鞫捕入狱,听候再议。
源乾耀、宇文融:是,陛下!
源乾耀与宇文融二人各自领命而去。
【张说府宅】
四月午后的阳光暖暖地落照在府第南院的山墙上,张说手里拿着一本《史记》,坐在山墙前面的躺椅上,有些心不在焉地一页一页地翻看。
张说一边翻看着书卷,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往襄阳寄出的书信已经有七八天了,保不准孟浩然这两天就要到洛阳来了。
一想到孟浩然和王维,张说的嘴角就很是轻松地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笑意。
落暮时分。张说突然听到前院那边哄哄闹闹的一片喧嚷,张说从山墙下的躺椅上坐起身来,正欲前去看个究竟,就见有仆从从前边院里飞跑过来,见到张说,他们慌慌张张地说:老爷,大事不好了。丞相源乾耀带着好多兵勇,进入到府上的前院里来了。
张说大惑不解,他连忙向仆从问道:是源丞相带着兵勇来到府上?除了源丞相还有何人?
仆从:回老爷,除了源丞相之外,还有刑部尚书韦抗和大理寺少卿几个。
仆从们个个一脸惊惶。
张说:啊!
张说头脑一阵晕眩,差点儿跌倒在地,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对仆从们说道:尔等惊慌什么,你们且带我到前院去看个究竟。
张说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府上的仆从们来到前院,他看见源乾耀、韦抗几个正带着数十个兵勇候在院中。张说神色自若地径直走到源乾耀面前,对他说道:源丞相莅临寒府,倒不知有何贵干啦?
源乾耀见与自己同朝为政的张说开口相问,竟然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在张说面前先施一礼,方才说道:老臣今日来此,多有打扰。不过,老臣只是奉命行事,所以今日来此,烦请中书大人且随老臣往刑部走一趟。中书大人,请!
张说向源乾耀反驳道:源丞相所言奉命行事,可不知是奉何人之命?不行,我要去见皇上。
源乾耀:你要去见皇上,可是皇上这会儿可是没有功夫见你。这是皇上下给老臣的御旨,不知中书大人是否也要过目?
源乾耀一边说着,一边展开公文,只见皇上李隆基御批的文字跃然在目。
二人正说话间,只见御史大夫崔隐甫又带着御史台的一帮爪牙冲进了府院,崔隐甫径直走到张说面前,有些洋洋得意地望着张说说:中书大人,下官奉圣上之命,前来贵府查取罪证,下官多有得罪,还望中书大人海涵。
崔隐甫有些阴阳怪气地在张说面前说完这些,他向自己手下的那帮爪牙一挥手:抄家!
随着崔隐甫一声令下,御史台的那帮爪牙们便开始在前屋后院翻箱倒柜地抄起家来。
望着眼前的情景,张说凝噎无语,一时之间,他的心里什么都明白了。他知道自己在女婿郑镒这个不肖之子身上染了事儿。回想起昔日中书省起草提拔东封泰山人选时,张九龄对他进行提醒的一幕幕,张说悔恨自己当初不该不听张九龄之言,结果让奸人抓住了把柄,现在终于惹祸上身了。然而,一切都已发生,后悔又能有什么用呢?
张说一脸无奈地随着源乾耀,刑部走去。
【御史台】
崔隐甫、宇文融、李林甫共处一室。
崔隐甫:这把张说的家都抄了三遍了,也没有找到什么罪证,这怎么办呢?
宇文融:是啊,崔大人,我们这回可算是彻底把张说给得罪了。如果要是不能给他定下重罪,他一旦再回朝廷为皇上主事,那我们几个可就真的都要完蛋了。
李林甫:是啊,他即使是没有罪,我们就是安,也要给他安上几条罪。我听说张说曾经和江湖术士王庆泽以及游方僧人道岸关系密切,我们赶紧派人把这两个人抓起来,就说此二人为张说占卜星相,意欲勾结并州以北的突厥九姓反叛谋反,如此我们就可以定他张说死罪。
崔隐甫一脸高兴地说:好,就按李大人说的,我们速派人把王庆泽和道岸二人抓起来,然后给张说拟定“引术士占星谋反,徇私僭侈,受纳贿赂”这三项罪名,向皇上呈奏。
【御书房】
李隆基坐在御书房在审读御史台奏呈,李隆基看着看着,他满脸盛怒,用手紧捏着拳头,砸在御书房的台案上。
李隆基心绪难平,在御史台的奏呈上提朱笔批奏:打入死牢!
【洛阳大街】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万道落霞余晖把洛阳城内的重重楼宇点缀得更加气势壮丽,金碧辉煌。
孟浩然坐着马车从定鼎门进入洛阳城之后,只见宽约数丈的定鼎门大街自南向北,似乎一直通到了暮色苍茫的邙山脚下。大街上车如潮涌,人如蚁行。时隔六年之后再到洛阳,孟浩然明显地感觉到,洛阳比六年之前变得更加繁华也更加热闹了。
站在定鼎门的十里长街上,望着暮色渐浓人潮涌动的都市,孟浩然突然感到了一丝茫然,离开家乡襄阳来到洛阳,他一时却不知道这晚上该到哪里去落脚。
把他从襄阳一直送到洛阳的车夫站在他旁边向他问道:孟学士,你这晚上打算到哪里住店,我顺便把你送过去。
听车夫相问,孟浩然思忖片刻,方才点头说道:也好,六年前来洛阳,我曾在洛阳城东的白社落过脚,你姑且先把我送到那里去吧!
从定鼎门到洛阳白社不过三四里地,车夫把孟浩然送到白社的草堂前时,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孟浩然步下马车,他向车夫付过银钱之后,便踏着草堂前的青石甬道,轻轻地向草堂走去。
【洛阳白社】
天色已晚,挂在白社草堂屋檐下的灯笼已经点亮,灯笼发出的昏黄的灯光,把白社草堂映照得有些朦胧而迷离。孟浩然借着灯笼的光亮,轻轻推开草堂虚掩的门扉,向里面问道:敢问草堂的张逸人在吗?
张逸人:贵人自哪里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借着草堂内的灯光,孟浩然看见一身着青衣之人向他迎了上来,他一眼便认出了此人就是他要找的张逸人。可是,张逸人却是一脸惶惑地看着浩然,他显然还没认出他来。
孟浩然:我是从襄阳来,几年前我曾经与卢鸿一大师,还有王摩诘几个一起,曾在这里住过几日。
孟浩然向张逸人做着提醒。
张逸人一听,立刻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张逸人:哦——你是襄阳的孟学士吧!到底是老得不中用了,你看我这记性。
孟浩然连忙笑道:我六年之前只是在白社住过几日,张逸人尚有印象,就足以证明你我二人结缘不浅。浩然此来洛阳,只怕是又要讨扰逸人了。
张逸人:孟学士这说的是哪里话。这洛阳白社本来就是文人逸士驻留之所,孟学士自襄阳远道而来,敝人喜之不及,谈何讨扰。快快进来请坐,孟学士怕是还空着肚子吧,我去安排些酒菜来,我们稍后边吃边叙。
张逸人忙把浩然迎进屋内,待他坐下饮茶之后,便出去安排酒菜去了。
只是片刻功夫,热腾腾的酒菜就被人送了进来。孟浩然与张逸人对面落座,把盏对饮。一杯热酒落肚之后,孟浩然向张逸人说道:张逸人,这才刚刚天黑不久,白社里怎的就如此寂静,这来白社行宿之人,似乎要比六年之前来得少了。
听孟浩然说完,张逸人轻声叹道:前些时日,这白社里可是文人贤士云集,王摩诘,綦毋潜,毕曜,甚至连位居中书舍人的张九龄也时常到这里来,只是这几日,常常聚集在这里的文人学士们都从这里各自散了。
孟浩然不解地问道:哦?这是为何?
张逸人:孟学士怕是还不知道吧,当今文学泰斗张说张丞相被朝廷抓起来了,听说是有人污告他在朝中私结朋党,欲与并州以北的突厥九姓串通谋反。这动不动就说结党谋反,听起来吓死人的,所以,聚集在这里的文人学士们便都各自四散而去了。
张逸人的脸上挂着一脸的苦涩。
张逸人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而下,让浩然从头到脚似乎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冰凉。孟浩然有些愣愣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张逸人,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不停地问道:啊?你说的是张说张丞相被朝廷抓起来了?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张逸人:孟学士,我说的是真的。这还是近几天才发生的事,我是听王维前两日到这里来说的,事情确实是千真万确。
张逸人的话说得非常肯定。
孟浩然几乎感到了一阵晕眩。张逸人见孟浩然愣愣地许久也不说话,他连忙向浩然问道:孟学士,你怎么了?
孟浩然痛苦无助地向张逸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轻声说道:没什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孟浩然才镇静下来,向张逸人继续说道:张逸人,听说王维他不是去了济州吗?难道现在他也到洛阳来了?
张逸人:摩诘他去年就从济州侍驾到洛阳来了。
孟浩然有些迫不急待地问道:那我明日里能不能就见到他?
张逸人:摩诘自济州侍驾来到东都之后,正自日日无事,孟学士若欲见他,我明日差人往宫里给个口信,把他找来这里就是。
孟浩然心事沉重,他已无心与张逸人把盏对饮,于是匆匆倾杯之后,便让张逸人给他安排了一间寝卧之所,孟浩然洗漱之后,便心绪烦闷地倒在床榻上睡下了。
孟浩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乎彻夜不眠,只在早上天色欲明之时,他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色渐亮。
屋子外面,有人轻轻地敲着窗楞在轻声地叫着:浩然贤兄,浩然贤兄……
孟浩然一惊而起,只见外面天色大亮,一抹阳光照在贴着绵纸的窗户上,窗纸上映着红红的晨光。孟浩然轻轻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披衣起床,一边开门,一边打着呵欠问道:屋外却是何人叫我?
孟浩然开门一看,只见张逸人身后站着一人,此人身材高俊,面若冠玉,他一见浩然,便开口笑道:贤兄可还记得我是何人?
孟浩然:哎呀,是摩诘呀!
孟浩然疾步迎上前去,他与王维执手相看,欣然说道:六年不见,摩诘还是一副英姿俊朗之态,只是我却老了。
孟浩然有些欣喜的语气里,夹带了一丝淡淡的遗憾。
王维听孟浩然说完,他很是沉重地点着头说:贤兄看到的只是我的面色,其实我的内心,却端的也是老了。
王维说话的语气里,更是夹杂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孟浩然、王维、张逸人三人回到屋内落座之后,孟浩然向王维问道:摩诘,听张逸人说,张说张丞相现在被朝廷抓起来了?
听孟浩然相问,王维十分难过地点了点头。
王维:张丞相被抓起来了,听张九龄说,丞相他现在被皇上打入了刑部大牢。这具体之事,我也并不十分清楚,我都是从张九龄那里听来的。
孟浩然十分关切地问道:哦?这张九龄却是个什么人?
王维:要说张九龄,他该是张丞相的得意门生,此人原本是中书省中书舍人,其人诗文并举,颇有学识,只是因为这次张丞相坐事,他现在已经被调迁为太常寺太常少卿,管一些无关痛痒的朝廷祭祀方面的事。现在御史台的宇文融、李林甫、崔隐甫这些人,动不动就诬告朝臣私结朋党,所以,现在很多文人学士都不敢随便往白社里来了。贤兄若是欲见张九龄,须待日后再说。
王维向孟浩然解释着。
孟浩然点头说道:哦,原来是这样。摩诘,你现在在洛阳所居何事?
王维一听,更是不停地摇着头说:我从济州侍驾来到洛阳之后,天天无所事事,张丞相原本是要把我和你一起招入集贤殿书院的,没想到丞相他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进入书院之事,恐怕要就此泡汤了。
听王维说到这里,孟浩然缄口不语,二人沉默半晌,张逸人见他二人皆不说话,于是站起身来,一边为他们奉上茶水,一边打圆场似地说道:孟学士,摩诘,喝茶,喝茶!
孟浩然表情凝重,半晌不语,脸上流露出些许难过。
张逸人对孟浩然安慰道:孟学士,事已至此,你也用不着为此焦心。既然是到洛阳来了,你就安心地在白社里住下来,看看这日后,事情会不会有些变化。
王维:浩然,张逸人说得是,你现在就安心在白社里住下来,其他的事情,只有等到日后再说。
孟浩然一脸无奈地说:事到如今,只能如此,只是这以后,又要劳烦张逸人了。
张逸人:孟学士能来白社,乃我白社之幸,孟学士何由要这样说呢?
孟浩然由此便在白社住了下来。
【几日后】
几日后,王维一脸高兴地来到白社,径直来到孟浩然住的客房,叩门说道:浩然贤兄可在?
房门“吱”地一声打开,孟浩然从门里出来,望着王维说道:是摩诘呀!快快往屋里坐。
王维一边进屋,一边望着孟浩然说道:浩然贤兄,我有友人李十四,居于洛阳城东廓之外十余里,那里绿柳成荫,山水环抱,却是一个难得的上好去处。明日李十四欲在庄上开宴,招集洛阳城内的一班文人学士前去聚会,不知贤兄明日可否愿去凑个热闹?
孟浩然:既是文士聚会,我明日随你前去便是。
【洛阳城外李十四庄】
第二天近午时分,孟浩然和王维一起坐着马车,来到洛阳城外的李家庄上,马车微微地颠簸着,穿过横架在清溪之上的一座小桥,前面一片掩映在绿柳丛中的田园房舍便展现在了眼前。车夫在园舍前驭停了车马,王维和孟浩然一起走下马车,但见一衣着绸衫的男子望着王维笑着说道:摩诘今日倒是来得晚了些,张少卿、綦毋校书、储光羲、袁拾遗、毕曜他们几个早就来了。
王维:李公子,你看我今天可是给你带来贵客登门了。
王维一边说着,一边将孟浩然向李十四介绍道:这位是从襄阳远道而来的孟浩然孟学士。
孟浩然正欲上前寒暄,只见李十四笑容可掬地对孟浩然说道:是孟学士,快快请一起往园舍里去,张少卿他们几个早就聚在园内了。
孟浩然:即是如此,那浩然也就不叫多谢了!
孟浩然一边说着,一边就随着王维和李十四一起穿过门廊,径直沿着园舍内的青石小径,向花红柳绿的园舍深处走去。
园舍内竹树夹道,青溪潺潺。跨过一道溪上石桥,便听得前面一座雕梁画栋的暖阁那边传来一阵喧喧嚷嚷的说话声。
拐过暖阁的转角,孟浩然看见摆在阁外曲水凉亭之上的一张八仙桌旁,坐着五、六个衣着光鲜的士子,他们或为品茗阔论,或为垂钓坐闲。
王维走上前去向他们说道:张少卿,你看我今天给你们带来了哪里的贵客?
王维一语说完,坐在八仙桌旁的那五六个人全都抬头望着浩然。孟浩然上前施礼说道:不才襄阳孟浩然在各位大人面前有礼了。
孟浩然说完,只见一未着官袍、面容消瘦之人(字幕提示:张九龄)走上前来,他上下打量了浩然一眼,尔后笑容可掬地说:你就是来自襄阳的孟浩然?几年前就听张丞相在我面前说起过你,今日有缘相见,真是幸会幸会!
王维连忙向浩然介绍说:这位就是太常寺少卿张九龄。
孟浩然连忙抱拳施礼说道:不才孟浩然见过张少卿张大人。
张九龄一听,对浩然说道:孟学士何必客气,你以后就只管叫我张九龄就行了。
几人落座之后,王维又将綦毋潜、储光羲、袁拾遗、毕曜几个一一向浩然作了介绍。众人熟悉之后,主人李十四便差人摆上酒宴,众人边吃边聊。
酒过三巡之时,张九龄对坐在他旁边的綦毋潜说道:綦毋大校书,你乃为今年新科进士,我等聚此饮宴,大校书焉能不奏乐弹琴,以助今日酒兴?
綦毋潜站起身来,对张九龄说道:张少卿要我弹琴,这有何难?不过,要我弹琴也要有一个条件。孟学士诗文并举,知名荆襄,今日又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孟学士若能为我等吟诗一首,我自当弹琴助兴,却不知孟学士以为如何?
众人: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众人七嘴八舌,李十四见众人一时皆有兴致,他连忙吩咐仆从取来一把竖琴,摆来笔墨纸砚。
孟浩然站起身来,对綦毋潜说道:浩然虽是才疏学浅,不过綦毋校书既有此议,浩然就只好在各位文人贤士面前献丑了。
孟浩然说完,只见他举步上前,提起笔来,赋诗一首:(字幕加孟浩然画外音)
题李十四庄,兼赠綦毋校书
闻君息阴地,东郭柳林间。左右瀍涧水,门庭缑氏山。
抱琴来取醉,垂钓坐乘闲。归客莫相待,寻源殊未还。
孟浩然题诗未毕,张九龄便率先站起身来,站在孟浩然的身后击节赞道:吟得好哇,吟得好哇!特别是最后两句,‘归客莫相待,寻源殊未还’,意韵清绝,让人回味无穷啊!
张九龄一语既出,众人便上前纷纷叫好。
一阵赞许之后,众皆落座行酒,綦毋潜怀抱竖琴,弹奏清歌一曲,只是曲调幽怨,让众人听得一阵伤感。
几杯热酒落肚之后,孟浩然才向坐在对面的张九龄问道:张少卿,听摩诘说,张说张丞相被皇上打入了刑部大牢,此事可是当真?
孟浩然一语说完,众人尽皆沉默。
过了好久,张九龄才抬起头来,双眼无限迷茫地仰望着天空,尔后长长地叹着气说:我屡次对丞相说,在朝中为圣上辅政,一定要居事缜密,然而,丞相不从我言,结果被宇文融抓住了把柄,如今竟落得如此境遇。不过,皇上把丞相打入刑部大牢,我以为,皇上不过只是凭一时之怒,丞相过去做过他的老师,我想皇上断然不会对他如此绝情。浩然啦,如今事已至此,我们就尽量往好的方面去想吧!
听张九龄说完,众人皆是一阵叹息。
张说的获罪入狱对于孟浩然来说,无疑是他人生旅途中遇到的一个极为沉重的打击。孟浩然心事沉郁,众人频频向他劝酒,他也丝毫不加推辞,觥筹交错间,孟浩然不知不觉便已酩酊大醉。
傍晚时分,众人皆欲离去,孟浩然却是醉不能行,于是,张九龄和王维便只好让李十四把他安排在庄上留宿。
这天夜里,孟浩然被一阵轰轰隆隆的雷声惊醒了,他很是勉强地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轻声叫道:摩诘,摩诘……
李家仆从:孟学士醒了!
随着有人应声,屋里的灯烛也被人点亮了起来。
孟浩然感到浑身有些无力地问道:你是何人?我这是住在哪里?
李家仆从:孟学士,我是李家庄上的家仆,他们从洛阳城里来的几个学士昨日都回洛阳城里去了,孟学士昨日喝多了酒,就被我家主人留了下来,他让我在你身边专门侍候着呢!
屋外的阵阵雷声伴着道道闪电,不时地从窗前划过,哗哗啦啦的雨点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阵阵麻麻杂杂的碎响。
孟浩然想起身下床到窗前去看看屋外的雨势,但他刚一起身,就感到一阵天眩地转般的晕眩。李家的仆从连忙过来一把把他扶住,他用手轻轻一摸孟浩然的额头,不由得有些惊诧地说道:孟学士,你昨夜里怕是招了风寒,你的头好烫啊!
李家的仆从把孟浩然扶卧到床榻上,然后轻轻地打开屋门就出去了。时隔不久,他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让浩然趁热服下。
一连几天都是阴雨绵绵,从李家庄通往洛阳城里的土路上,到处都是一片泥泞。由于孟浩然受凉太重,加之心情沉郁,所以,他的病情虽无大碍,但却也一时不见彻底好转。于是,孟浩然就只得在李家庄上住了下来。
时值春末夏初,一场风雨吹打过后,本是争芳斗艳的林园百花,卉残香消,让人心生忧怜。园舍里喧销声寂,四邻皆清。孟浩然卧病窗前,望着屋外的雨后春景,他按捺不住自己的满腹忧思,触景伤情,赋诗一首:(字幕加孟浩然画外音)
李氏园卧疾
我爱陶家趣,园林无俗情。春雷百卉坼,寒食四邻清。
伏枕嗟公干,归山羡子平。年年白社客,空滞洛阳城。
这场春末夏初的雨水一连下了好几天。只待天气放晴时,孟浩然的病也已基本痊愈,于是,他便前去向主人李十四辞行。
孟浩然:李公子,这天也晴了,我的病也好了,我欲回白社去了。
李十四:孟学士只管在我这时多住几日再走。
孟浩然:不了,我要回去了。
李十四留他不住,只好派人用马车送孟浩然回洛阳城内的白社而去。
【洛阳御书房】
李隆基坐在御书房内心烦意乱,内侍太监来报:报,岐王千岁候在宫外求见。
李隆基一脸疑惑地站起身来,稍一迟疑,然后说道:传岐王进来!
稍顷,岐王李范(字幕提示:岐王 李范)有些步履蹒跚地步入御书房来,不跪不拜地径直走到李隆基面前,李范直言不讳地向李隆基质问道:三哥,我今日里来,且不叫你皇上,我只问你,张说是犯了何等天条,你竟然要把他打入死牢?三哥,你可要好好地想一想,你做太子时,张说他可是你的老师啊!
李隆基望着李范说道:四弟,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知道你与张说二人关系交厚。可是,你找我,我也帮不了他呀!这张说有罪无罪,自有御史台查办,大理寺会审,你跟我说这些,也是没有用啊。
李范一听,很是不屑地说道:三哥,想不到在兄弟面前,你也如此巧言令色。你是当朝皇上,试想你不发话,对张说这样的朝廷重臣,谁敢查办?谁敢开审?
李范的一串质问,问得李隆基面色潮红,支吾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李范说道:四弟,张说他引术士占星,徇私僭侈,受纳贿赂,罪状确凿,你说若是不加治罪,这国何以正?纲何以肃?我大唐江山又如何能够万年永固?
李范:这术士占星,乃为虚妄之辞,以此论罪,岂不是枉行冤狱,贻笑天下?
李隆基:好,术士占星,你说是虚妄之辞。那张说把他的女婿郑镒一个九品的工部小吏,安排到泰山去督造庙院,修筑御道,尔后一举官晋五品,这也是我冤枉他了吗?他的女婿郑镒依仗他的权势,在泰山督造工程中,贪占朝廷拨付银两,大肆收受贿赂,这也是我冤枉他了吗?身为朝廷重臣,举止不廉,行止不洁,你说若不治罪,这在世人面前能说得过去吗?
皇上李隆基振振有词。
李范见李隆基所说之事,确属事实,于是说道:张说将他的女婿从一个九品小吏擢升为朝中五品大员,确属不廉之举。还有他的女婿在泰山修造过程中贪财受贿,虽非其本人所为,但他对家人管束不严,为官不密,确实也有罪过。但是,张说他毕竟对国家、对社稷功勋卓著,凭心而论,他是过不及功,罪不至死啊!还有一事你须时时记住,张说他曾经是你的老师啊。三哥,你身为一国之君,凡所处之事,皆须留有余地。
李范说到这里,他心情沉郁,止不住一阵咳嗽。李隆基连忙上前扶住李范,关切地问道:四弟,你没有事吧!
李范轻轻地摇摇手说:我没有事。三哥,你之所以把张说打入死牢,我知道你有你的考虑。可是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三哥,在我们兄弟六人之中,就数你处事最果断,做事最谨慎,可也数你疑心最重。
李隆基:四弟何出此言?
李隆基佯作懵懂。
李范:当年大哥出让太子之位,你我皆是大哥兄弟,可是我和你争过吗?想不到你在做了皇上之后,却对我处处防范。开元初年,我与张说交厚,结果你把他贬往相州。开元八年,你见朝中很多文臣与我交厚,你竟然下旨,禁止亲王与朝臣结交,裴虚己仅是陪我出城游赏聚宴一回,结果回到京师,就被你流放新州。王维他早就是我的门生,在担任宫廷太乐丞之后,因为经常出入我的门下,你就借口他手下的伶人元宵节在大街上演了黄狮子舞,把他贬到山东济州去做司仓参军。三哥,你说连我们小时候光着屁股睡在一个炕头上长大的亲兄弟,你都不放心,还更何况朝中像张说这些做臣子的呢?
听李范说完这些,李隆基的心里一阵惭愧,不过,他还是辩解说道:禁止亲王与朝臣结交,此乃太宗皇上祖制。我不过是在承袭祖宗遗训,为兄万望令弟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李范:太宗皇上几乎把他的几个亲兄弟斩尽杀绝,你却让我们几个亲兄弟锦衣玉食,在这方面你倒是比他做得好些。三哥,朝政之事,我本是不欲多言,赏功罚过,也属天经地义之理,可是,要说张说他有意对你谋反,这纯属诬陷捏造的无稽之谈。我与张说结识多年,我敢拿我的这把性命担保,张说他对你是忠心耿耿,无有二意。三哥,我看你就好自为之吧。
李范对李隆基说完,他便步履蹒跚地转身而去。
李隆基见李范的身体明显地有些憔悴和虚弱,这让他的心里不由得掠过了一阵隐隐的难受,他赶忙上前,亲自扶着他的胳膊,一直把他送出宫外。
送走四弟李范之后,李隆基的心里乱糟糟的。
李隆基向候在屋外的内侍叫道:传高力士速来见我。
内侍:是,皇上!
内侍转身而去。
稍顷,高力士来到御书房向李隆基问道:皇上,你找我有事?
李隆基一脸严峻地说道:高力士,你现在代我往刑部大牢去一趟,看看张说现在的情形怎么样。
高力士:是,皇上!
高力士转身而去。
【刑部大牢】
高力士来到刑部大牢,等到狱卒打开牢门之后,高力士看见张说蓬头垢面地躺卧在一堆稻草上,在他旁边放着一个取食的瓦罐,瓦罐里的残渣剩食已经酸馊,发出阵阵有些腐臭的霉味。想不到一个德高望重的顾命重臣,仅仅时隔数日,就落得如此境遇,这让高力士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心寒。古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这可是伴君如伴虎哇!想到这里,高力士心意戚戚,他忍不住轻声向躺在稻草上的张说叫道:张丞相。
张说愣愣地转过头来,看见是高力士前来看他,他晦黯的眼神里很快掠过了一丝喜悦。他连忙从稻草堆上立起身来,一脸憔悴地说:张说乃戴罪将死之人,尚有力士前来看望,如此不枉我张说与力士结识一回呀。
张说一席话,说得高力士泪不自持。他望着张说安慰道:丞相文治武功,功盖社稷,我想,皇上那里,他一定会给丞相折功补过的。
看着张说的样子,高力士又为张说曾经的过失感到一阵痛心。
高力士:丞相,你只管在此且住几日,凡事不要往多里想。过几日,我且再来看你。
张说:力士今日能来看我,我张说就已经知足了,不敢劳烦他日再来。
高力士:那我走了。
高力士说完,转身往监牢的外面走去。
【御书房】
李隆基在御书房里向高力士问道:张说在大牢里过得怎么样啊?
高力士连忙说道:皇上,张说在狱中蓬首垢面,席藁,食以瓦器,惧惶待罪。
李隆基:啊?
李隆基眉头一皱,颇是不解地言道:张说虽为死囚,但他过去毕竟曾是一国之相,这刑部之人怎能对他这样?
高力士见皇上心存怜悯之心,连忙说道:皇上,张说他虽然有罪,但是他毕竟有功于国,奴才且以为,张丞相应该是罪不致死呀。
听高力士说完,李隆基不由长叹一声,释然说道:想不到你高力士竟然也是这样说呀。既是如此,朕明日就通知刑部法外开恩,将张说放出即是。
【刑部大牢】
内侍太监、刑部尚书韦抗和几个御史台、大理寺官员来到关押张说的牢房门前,狱卒打开牢门,众人走到张说面前,张说以为大限将至,神色木然。
内侍:皇上敕令在此,张说跪地候听。
张说神色木然地在宫廷内侍面前跪了下去。
内侍手捧敕令,朗声宣道:张说身为朝廷重臣,引术士占星,徇私僭侈,受纳贿赂,论罪当死。然孤念其曾有功于国,故此法外开恩,免罪释放,令其还家闭门思过。钦此!
张说见皇上已经将自己免罪,叩头说道:罪臣张说谢皇上不杀之恩。
张说说完,韦抗众人立刻上前,把张说从地上扶起来,一起往牢房门外走去。
【岐王府】
岐王府内,岐王李范病卒而死。
岐王李范静静地躺在棺木内,四周黑帏白缦,哀乐低回,李隆基抚棺抽咽,痛哭不已,嘴里喃喃地说道:四弟,四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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