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留言  ·文学襄军网首页  
曹远超
    首页 作家简介  小说  散文  诗歌  故事  杂文  纪实文学 
60集电视剧本《孟浩然》第59集
双击自动滚屏 发布时间:2010/10/23 11:47:23  阅读:2437次

 
 
 
                          第59集
 
 
    【武昌】
    孟浩然自武昌登船,沿汉江溯流而上,往襄阳而回。
 
    【涧南园】
    孟浩然背着肩囊,站在一艘小篷船的船头上,小篷船缓缓地停在南渡头上,孟浩然走下船去,沿着穿过北竹园的石阶,往园宅而回。
    孟浩然走进写有“涧南园”三字的门楼,穿过院廊,径直往母亲房内疾步走去。
    孟浩然:娘,我回来了!
    孟夫人躺卧在病榻上,一脸诧异地望着浩然,她一边不停地咳嗽,一边向浩然说道:浩然,你怎么从荆州回来了?
    望着躺在病榻上一脸枯瘦的母亲,孟浩然眼里满含着热泪说道:我是听王九说,你在家里落下病了,所以就急急地赶了回来。娘,你说你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也不让洗然往荆州寄封信去告诉我呢?
    孟夫人:没事,娘没有事的。浩然,只要你在外面做得好,娘就是天天看不到你,心里边也是为你高兴。浩然,你说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孟夫人用一双目光有些晦暗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浩然。
    孟浩然:我这次从荆州回来,就守在娘亲的榻前尽孝,浩然以后便是哪里也不去了。
    这时,孟洗然从屋外进来,望着浩然问道:哥,你怎么从荆州回来了?
    孟浩然:听王九说母亲病重,我就急急地赶了回来。
    孟洗然:哥,那荆州你还去不去?
    孟浩然:不去了,我以后就守在娘的榻前候问行孝。
    孟夫人听浩然说完,她止不住一阵咳嗽。待咳嗽稍有停歇,孟夫人便喘息着说道:浩然啦,你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希望你能为我们孟家光耀门楣,只可惜他没能见到这一天。浩然,现在你能到张丞相那里帮着做事,那不知道是我们孟家祖坟上从哪辈子才冒出的青烟,你可不要让我们老孟家的人都感到失望。娘已经老了,有你弟弟洗然在身边候着就行了,你还是快些回你的荆州去。
    孟浩然:娘,浩然可以没有一切,但是不能没有娘亲。什么功名利禄在我眼里都不过只是过眼烟云,荆州我已经决定不再去了。娘,浩然以前多有不孝,但是以后,浩然就在涧南园里,日日为娘煎汤熬药,一定要把娘的病医好。
    听孟浩然说到这里,孟夫人吃力地从床榻上半欠起身子,她无力地抬起手来,一脸痛楚的指着浩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浩然,你……你……你快给我回荆州去……
    孟夫人话没说完,便一下子晕厥了过去。
    孟浩然、孟洗然:娘,娘!
    孟浩然、孟洗然俯上前去,手足无措地失声叫了起来。
 
    孟浩然、孟洗然带着孟仪甫和几个侄男侄女以及孟姓的众多的晚生后辈,一路唢呐哀歌,把孟夫人的灵柩送进了孟家的祖坟。
 
    【涧南园草庐】
    孟夫人去世之后,孟浩然整日失魂落魄。孟仪甫(字幕提示:孟仪甫)静静地坐在孟浩然旁边,看着父亲伤心欲绝的样子,孟仪甫对孟浩然劝道:父亲,奶奶她既是已经过世,你伤心难过又能有什么用呢?人死不能复生,父亲,你还是要好好地保重自己才是。
    孟浩然轻轻地揩着眼角的泪说:仪甫,父亲此生,上没有孝敬好你的爷爷奶奶,下也没有抚养照顾好你和你的母亲,有时想来,心里边好是负疚难过。
    听孟浩然说完,孟仪甫连忙向他劝道:父亲,你心里边老是要想这么多干什么?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谁也没有办法改变。如今,我们只要能够做好自己的身后之事,也就行了。父亲,你现在已经是五十的人了,我看你还是随我到郢州去住吧。要不然把你一个人留在襄阳,我这个做儿子的实在是不放心你。
    儿子仪甫的一席话,说得孟浩然的心里温暖了许多。不过,他却轻轻地摇着头说:仪甫,我知道你是个很孝顺的儿子。但是,我不打算随你到郢州去,我要留在襄阳为你奶奶守孝。再说了,你在郢州也是拉家带口的一大家子需要抚养。仪甫,你从小是由姥姥和两个舅舅把你带大的,以后在你姥姥和舅舅面前,一定要多多尽孝。我在襄阳,有你叔叔和你的几个堂弟照料,你就只管放心地回郢州去吧!
    孟仪甫望着一脸消瘦的父亲,很是心痛地说道:父亲之言,为儿谨记在心。只是让你一个人留居在这山坡上的草庐里,却叫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呢?
孟浩然:草庐里我住得惯了,真若是让我换到别处去住,我还不愿意去呢。日后我想你们时,我往郢州给你多多地寄些书信也就是了。
    孟浩然执意还是要留在襄阳,孟仪甫便只好在岁末之时,与父亲浩然、叔叔洗然和几个堂弟堂妹一家老小十几口在南渡头上依依告别,自回郢州而去。
 
    孟浩然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南山坡上的草庐里闭门谢客,黯然悲伤。昔日母亲生前的一幕幕,昔日妻子生前的一幕幕,呈现在他眼前。
    孟浩然泪眼矇眬地低声哀泣道:娘……晓云……
    孟浩然日日忧思,抑郁成疾,不久,他就病卧床榻,神思恍惚。
 
    医病郎中坐在孟浩然榻前,孟洗然、谢甫池站在孟浩然病榻旁边,医病郎中掀开孟浩然的衣衫,只见孟浩然的后背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疹子。
    医病郎中一边在孟浩然的后背涂上药泥,一边对一身枯瘦的孟浩然说道:孟学士啊,这疹疾发背,乃为体质虚弱、湿毒内浸所致,要治好疹疾,除了汤药调理、药泥外涂之外,最主要的是要强健体质,你的体质实在是太虚弱了。
    孟洗然:哥,你天天神思沉郁,总是去念叨母亲,念叨嫂子晓云,再这样可不行啦!
    谢甫池:是啊,大东家,你这样日日忧思怎么行呢?你还是要多出去走走。
    郎中:孟学士,他们都说得是啊,象出疹子这种病,如若体质强健,便不用药,有十天半月自己也能好了,如若体质太差,一年半年好不了,最后由此丧命的也不是没有。再者,身患疹疾,这虾蟹鱼鲜是说什么都不能吃的,酒最好也不要沾。没事儿的时候,要多往屋外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孟浩然:多谢郎中先生嘱咐,这些我都记下了。
 
    阳春三月,繁花似锦,正是郊游踏春时节。
    孟浩然拄着竹杖强撑着走出自己南山坡上的草庐,来到涧南园老宅后面的东山坡上,山坡上一树树火红火红的桃花开得正艳。望着眼前这片娇艳动人的桃花,孟浩然不禁回思起自己当年在这片桃花林中吟咏而出的诗句——《春晓》。孟浩然拄着竹杖在一棵桃花树下站定,他轻轻地翕动着自己有些干硬的嘴唇,止不住在口中默默地吟颂起来: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孟浩然缓缓放下握在手中的竹杖,他在桃花树下的一道小土坎上慢慢地坐下来身来,望着眼前满地落花如雪,孟浩然止不住一声长叹:哎——自己当年吟咏《春晓》之时,正值风华正茂,想不到这一转眼几十年过去,现在却是病痛缠身。这可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有了这身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到几时去?
    孟浩然坐在桃花树下正自慨叹,却听得桃树林里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孟浩然循着声音望去,见是谢甫池向这边相寻而来。于是,他有些吃力地向着谢甫池叫道:甫池,你往这桃树园里来,可是找我?
    谢甫池听见孟浩然的说话声,连忙向他这边走过来,他一边走一边说:大东家,我猜想着你准在这里呢。
    孟浩然向谢甫池问道:你找我有事?
    谢甫池朗声应道:大东家,是李太白寻你来了,和他同来的还有一人,他们现在正坐在你的草庐里候着,我已经为他们安顿下了茶水。
    孟浩然:李太白?你说的是李太白。你快快扶我回去,太白是我的至交,也是我的知己,我都好几年没有见着他了,你快些扶我回去。
    孟浩然吃力地拄着竹杖,他有些步履踉跄着站起身来,谢甫池连忙上前一把把他扶住,然后将浩然向南山坡上的草庐里扶去。
    孟浩然在谢甫池的搀扶之下,还没走进自己南山坡上的草庐,他就对着草庐里面吃力地开口叫道:太白贤弟,太白贤弟……
    孟浩然叫声未毕,只见李白和一个官绅模样之人(字幕提示:李皓)一起从草庐里走了出来。李白见孟浩然正被谢甫池搀扶着前行,他便疾步跑上前来,扶住一身枯瘦的孟浩然,很是惊异地向他问道:浩然,你我兄弟才是几年不见,你却为何病作了这等模样?
    孟浩然:太白贤弟,说起这病呀,先是自去年秋后开始头痛脑热地落了风寒,到了今年的初春之始,却在后背上起一片一片的红疹子。从城里请来的郎中开出的草药熬着吃了好多,可这病就是见不到一点好来。
    孟浩然一边轻轻地喘息着,一边指着站在李白身后的那人向李白问道:太白,这位贤弟是……
    李白:这位是我的堂兄李皓,他是你们新来的襄阳县尉。
    站在李白身后的襄阳县尉李皓上前一步,走到浩然面前施礼说道:襄阳县尉李皓久闻孟学士大名,今日故与从弟李白前来拜望,幸会幸会。
    孟浩然:哎呀,原来你是太白的从兄。李大人,快快请往屋里坐
    孟浩然拄着竹杖把李白、李皓兄弟二人招呼进草庐之后,谢甫池自去置办酒菜。
    三人落座之后,李白向孟浩然关切地问道:浩然贤兄,太白此来襄阳,本是欲与你诗酒天下,同歌而咏,共赋山水奇胜,却不曾想,贤兄竟是病作了这样。
    听李白说完,孟浩然轻声叹道:今日有幸能与贤弟相见,乃是幸甚幸甚。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心里边担心,我还以为此生再也无缘与贤弟晤面了呢。
    李白:浩然,你这说的是哪里话?你的病,也不过是背上出了疹子而已,看你把事情都想到哪里去了?
    李白一边说着,一边把头扭向坐在他旁边的李皓说:堂兄,浩然乃为太白知交之士,你是襄阳县尉,你在襄阳,可要为浩然医病多想办法。
    坐在李白旁边的李皓言之凿凿地说道:孟学士知名荆襄,李皓自在心里景仰,但凡要是能够寻得办法为孟学士医除病痛,我李皓自当倾全力相助,这点儿太白尽管放心就是了。
    孟浩然:太白、李大人,你说这背上出些疹子,一开始我也以为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后来背上的疹子连成了一大片,那些旧的结痂好了,没想到会新的又出,新的疹子长出来时,背上便常如撕裂般地干疼,再加上头脑热胀,四肢无力,这整日整日里,都快要把我折腾死了。
    李白:浩然,你不要着急。我曾经跟元丹丘大师从道,他曾经跟我说过,这疹子乃世人常见之疾,起因不过是由于人体遭到湿毒浸染,加之体质孱弱,现于体表,就会形成连片的疱疹。过几日,我便自襄阳北去,若寻得元丹丘大师,便看在他那里有没有医诊此疾的良方。
    听李白说起了元丹丘,孟浩然连忙向他问道:元丹丘大师现在居于哪里?
    李白:从道之人,四海为家,要去找他,也是不易。不过,元丹丘他在多数时间都住在他的家乡颍阳和洛阳嵩山两地,我且先往那里寻他便是。若是在他那里寻得药方,我便将药方寄往襄阳来,你们只须按方用药也就行了。
    孟浩然一脸歉意地望着李白说道:如此岂不是要让太白贤弟往元大师那里奔波劳烦?
    李白:你我兄弟之间,情如手足,浩然何由此言?
    在南山坡上的草庐里用过酒饭,李白和襄阳县尉李皓离开涧南园,孟浩然拄着竹杖把他们送到南渡头上,临别之时,李白满怀深情,向孟浩然赠诗一首:(字幕加李白画外音)
 
                              赠孟浩然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王迥急匆匆往涧南园而来。
    王迥推开草庐的门扉,看见孟浩然无力地躺卧在病榻上,他连忙上前把浩然从床榻上扶起来,颇感惊异地问道:浩然,你我离别之时,你还一切尚好,怎么仅仅时隔不到半年,你竟病成了这样?早知如此,我王九便就不往江左去赏游那一程了。
    孟浩然斜靠在床榻上,他微微地浅笑着说道:王九,这几日我便还好了些,有时还自己拄着竹杖往山坡上去转一转,你快些扶我起来。
    二人正说话间,屋外传来马蹄声声。
    孟浩然忙向王迥问道:屋外是谁来了?王九,你且出去帮我看一看。
    王迥把孟浩然扶到一把木椅上坐下,还未及出门,就听屋外之人一边走进屋来,一边说道:孟学士的病,这几天可是好些?
    孟浩然和王迥抬头向门口看时,原来是襄阳县尉李皓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屋里走了进来。孟浩然一见,他连忙扶着王迥站起身来,向李皓说道:李少府来,却带这么多东西,这让浩然如何言谢是好?
    李皓一边把拎在手上的东西放在草庐屋角的台几上,一边向浩然说道:孟学士是我家从弟太白的至交,便也就是我的至交。孟学士的病,我找城内的好多知名郎中都问过了,他们都说这疹子病起湿热,也没有什么医治良方,眼下只须熬煎些清肝去湿的汤药饮服就行了,所以,我就给你买了些清肝去湿的草药。还有这些是果馔补品,明天就是寒食节了,我给你多带些来,也好让你滋补些身子。
    孟浩然十分感激地向李皓谢道:李少府对浩然如此关怀备至,浩然感激不尽。
    接着,孟浩然又将李皓向王迥介绍说:王九,这位就是新来的襄阳县尉李皓李少府,他是李白的堂兄。
    王迥连忙上前施礼道:不才鹿门王迥,乃为浩然的生死至交,王迥有幸见过李少府。
    李皓一听,不禁哈哈笑道:原来王兄家住鹿门。鹿门山我已去过,不过下次若再往鹿门时,我便一定前去讨烦王兄。
    王迥见李皓言语随和,于是爽朗应道:李少府若去鹿门,就尽管往鹿门山下的鹿门园里前去寻我。鹿门山野之地,虽无玉酒盛宴,却有山味珍馐,到时候我陪少府大人尽游鹿门胜境、品味鹿门山珍即是。
    李皓:听得王兄此言,那我李皓日后可是真的要往鹿门园里寻你去了。
    王迥:少府大人若能莅临白云园舍,白云定当恭迎。
    王迥与李皓二人一见如故。
    王迥代浩然为李皓奉上茶水落座之后,孟浩然把王迥叫到身边说:白云,你且往涧南园的老宅里去一趟,让洗然和谢甫池到庄外去帮我置办酒菜,午间,你们几个就陪少府大人在我这草庐里好好地喝几盅。
    李皓正欲起身推辞,却被王迥往椅子上按住。王迥一脸爽快地向李皓说道:少府大人,你尽管在这里坐着陪浩然说说话,我往山坡下涧南园的老宅里去去就回。
    王迥说完,他起身便向草庐外面走去。
    待王迥走后,李皓向浩然说道:这位白云贤兄言语爽直,让人一看,便知他是个可交之士。
    听李皓在自己面前说起了王迥,孟浩然微微地喘息着,他有些吃力地向李皓说道:是啊,这王白云和我,性格最相类似,所以,在昔日的一帮故交知己中,就数他和我,志趣最为相投。
    李皓:是呀,看得出,你们都是爽直之人。你们二人的性格,与我家从弟李白,似乎也有相似之处。
    李皓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望着孟浩然说:孟学士,我且去把带来的草药用罐子帮你煎了吧!
    李皓说完,便从桌上袋子里倒出些草药,便往旁边的灶间里走去。
    孟浩然:不用,不用!
    孟浩然扶着竹杖想起来阻止,无奈身体实在虚弱,终是力不从心,只好任他往灶间里帮着煎药去了。
    午间,孟洗然和谢甫池买来酒菜,摆了满满一桌,虽不奢华,却也丰盛。孟浩然、王迥、李皓、孟洗然和谢甫池五人围桌而坐,众人推杯换盏,气氛好不热烈。孟浩然因为身有疹疾,不能喝酒。于是,他索性以诗代酒,欣然为李皓赋诗一首:(字幕加孟浩然画外音)
 
                             重酬李少府见赠
 
           养疾衡檐下,由来浩气真。五行将禁火,十步任寻春。
           致敬惟桑梓,邀欢即主人。回看后雕色,青翠有松筠。
 
    【汉江】
    秋末之时,天高云淡,汉江水寒。
    王昌龄牵着一匹枣红马,站在过江的渡船上,船到临汉门码头靠岸,王昌龄牵马上岸。
 
    【涧南园】
    午后秋阳高悬,王昌龄牵着自己的一匹枣红马,跨过波光粼粼的襄水河,来到一派林竹繁茂的涧南园。他踏着穿过北竹林的石径还没走出多远,迎面遇见谢甫池,于是,王昌龄上前彬彬有礼地问道:敢问这位兄弟,孟浩然孟学士可是住在这里?
    谢甫池一听,连忙停住脚步,他从上到下地打量了王昌龄一眼,向他问道:敢问这位客官是从哪里来?
    王昌龄连忙应道:我乃是孟浩然的知己之士王昌龄,今自长安往岭南而去,途经襄阳,故此欲寻挚友一见。
    谢甫池一听,立刻一脸兴奋地望着王昌龄说道:原来你就大名鼎鼎的王大校书哇!过去我常听我们大东家说起过你。我叫谢甫池,在孟家帮着管些耕种之事,大东家住在那边南山坡上的草庐里,我这就带你见他去便是。
    谢甫池说完,他抬起手来,顺手在王昌龄的眼前往南边的山坡上指去。
    王昌龄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向谢甫池问道:原来你是谢管家,浩然贤兄在襄阳过得可好?
    谢甫池:我也算不得管家,我平日也仅是帮着孟家打理些田地里的耕作农事而已。王大校书或许不知,我们大东家当今却是病下了,他的背上起了一片一片的疹子,从初春到秋末,这大半年的时间都过去了,我们大东家的病,却看不出有什么好转。
    一说到孟浩然的病情,谢甫池的情绪就明显地感到有些低落。
    王昌龄:啊,浩然他病下了?那你快些带我前去见他。
    王昌龄一边说着,一边跟在谢甫池的身后加快了脚步。
    谢甫池从王昌龄手上接过马缰,递给迎面走来的一个长工,向那长工说道:把马牵过去喂饱些。
    长工接过马缰去了。
    谢甫池带着王昌龄沿着石板小径,往南山坡上掩映在浅山坳里的孟浩然的草庐走去。
    人还没有走近,谢甫池就往草庐里叫道:大东家,王大校书自长安寻你来了。
    一连叫了两声,却听见草庐里没有任何动静,谢甫池扭头向王昌龄说道:这几日,大东家的精神比之以前,却似好了不少。我猜想,他肯定是一个人往南山坡上的南亭那边去了。我带你往那边找去。
    谢甫池带着王昌龄沿着林间小路,从浅山坳里来到南山坡上的山脊,果然,他们看见孟浩然正独自一人坐在一棵合抱粗细的老松树下,望着远处一轮艳阳之下的秋水空山,兀自出神。
    王昌龄:浩然……
    王昌龄情不自禁地跑上前去。
    孟浩然转过头来,看见原来是王昌龄,他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孟浩然扶着竹杖站起身来,然后把手里的竹杖扔在一边,拖着虚弱的身子向前紧走几步,与王昌龄紧紧地拥抱到一起。孟浩然眼里不停地涌着泪说:少伯,真的是你吗?浩然还以为此生已经与你无缘再见了呢!
    王昌龄的眼里也含着泪说:浩然,我们这不是已经见面了吗?
    两位挚友一阵寒暄之后,孟浩然指着不远处的南亭对王昌龄说:少伯,我们且往那边的南亭里去聊坐言叙吧!
    谢甫池和王昌龄相扶着把孟浩然搀挽到南亭里坐下之后,孟浩然对谢甫池说道:甫池,今日里挚友相逢,我心里甚是高兴,你且去为我备足酒菜,另外让洗然往檀溪去一趟,把吴悦、朱去非和张维三个请来作陪,我要好好为少伯贤弟接风洗尘。晚宴就摆在这南亭里面,大家迎风饮筵,却是更有情致。
    谢甫池回头问道:那鹿门山的王白云去不去叫?
    孟浩然:鹿门山离这里太远了,王九他前日还往我这里来过,今日里就算了。
    谢甫池:是,大东家。
    谢甫池说完,转身而去。
    南亭里就剩下了孟浩然和王昌龄两个,他们在南亭里石桌旁边的石凳上对面而坐,王昌龄一脸关切地望着浩然说道:浩然贤兄,你的病,刚才谢管家给我说了一些。一个疾疹病,怎么就这么严重?
    孟浩然很是无奈地望着王昌龄说:少伯,我的病不知怎的。你说这疱疹病吧!在我们这里也很常见,有些不管它也自己好了。但是像我这么严重的,好多郎中都说很是少见。发在背上的疹子,从后背一直连到了后腰上,总是旧的去,新的来,如此反反复复,已经成了顽疾。就连岘山道观的黄道士也为我弄来好多方子、草药,结果吃了也没有好转。少伯,且不说我的病了,你说说你吧!你是如何到襄阳来的?
    听浩然相问,王昌龄止不住仰天长叹,尔后说道:浩然,这说来话长啊!朝中奸相李林甫欲将我招到他的门下,为他起草朝廷的诏文制令。李林甫如此奸诈小人,我王昌龄岂能做他的效门之犬,马前之卒?所以,每逢中书省要我提笔草制,我便消极以待,于是被李林甫一怒之下,贬往岭南。如此也好,岭南远离京师,也免得我日日与奸诈小人见面。
    孟浩然:哦,原来是这样!
    孟浩然一听,更是在心里对王昌龄崇敬三分,他很是感慨地说道:少伯,自古文人贤士,尽皆遭逢桀难。远者如屈原、贾谊、司马迁,近者有王勃、陈子昂、骆宾王,其人文才愈高,其命桀难愈深,世间莫不如此。贾谊乃汉朝之鸿儒,其文可比屈原、宋玉,其治可比管仲、乐毅,然因其贤德,他还不是一样遭到朝中奸臣忌恨,被贬做了长沙太傅?
    王昌龄:浩然,我王昌龄虽不敢与先贤作比,但却和先贤之士一样,也有着一腔刚正秉直情怀。若是为九龄丞相这样的人执事,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而对于李林甫这样的人,我王昌龄绝不会为了他的五斗米折腰,大不了我这贬官也不做了,就回家种地去。
    望着王昌龄情绪激昂的样子,孟浩然一边点头赞许,一边问道:少伯,摩诘在长安可好?
    王昌龄见孟浩然问起了王维,他轻轻地摇摇头说:有李林甫这样的人在朝中一手遮天,摩诘和我一样,也是整日里都心颜不开呀!对了浩然,我自长安与摩诘离别时,他一再对我说,要我路过襄阳时,一定要代他前来看望于你。
    孟浩然:这和摩诘在长安一别,一转眼就是好几年的事了,也难得摩诘他还能念起于我,其实天天卧疾乡园,我也真的好想再见他一面啦!
    想起远在长安的王维,孟浩然的眼睛里止不住悄悄闪动起两汪晶莹的泪花。
 
    一个中年男人的浑厚的声音传来:浩然,浩然……
    一个道士(字幕提示:黄道士)在南亭东边那道从深山之中流淌而出的小溪之旁向这边叫喊。
    孟浩然扶着拐杖站起身来,对王昌龄说道:少伯,是岘山道观的黄道士往草庐里找我来了。
    孟浩然一边说着,一边从亭子里探出头去,向着草庐那边声音无力地回道:黄大师,我在这里呢!
    站在小溪旁边的黄道士见孟浩然站在南亭里相应,便沿着林间小路一边向山脊之处的南亭里走去,一边乐哈哈地说道:浩然啦,这真是春夏之时找你,要往园子里去;秋冬之时找你,要往亭子里去呀!
    随着一阵沓沓的脚步声,黄道士来到南亭之内。
孟浩然指着王昌龄向黄道士说道:黄大师,这位贤弟你或许还不认识,他就是我对你提起过的大名鼎鼎的王昌龄,因为不愿与李林甫之徒同流合污,故此被贬岭南之地。
    待孟浩然说完,王昌龄上前一步,施礼说道:不才王昌龄见过黄大师。
    黄道士见站在面前的这位年近五旬、一脸和善之士就是王昌龄,他连忙谢礼言道:哎呀,原来你就是王昌龄王学士呀!贫道有幸得见,幸甚幸甚!
    孟浩然、王昌龄、黄道士在南亭内各自坐了下来,太阳西斜之时,吴悦、朱去非、张维和孟洗然几人一起来到亭内,此时,谢甫池也差人搬来酒菜,众人聚在一处,亦言亦饮,气氛好生融洽。
    酒宴之上,孟浩然往王昌龄的碗里夹过一块鲜鱼说道:少伯,这可是我们襄阳的名产——查头鳊,肉质鲜嫩,入口爽香不腻,乃是我襄阳之珍味。你且尝尝。
    王昌龄见孟浩然如此盛情,他也举起筷子往浩然碗里夹过一块鲜鱼,然后说道:浩然,你只顾往我碗里夹菜,你也吃一块。
    坐在孟浩然身边的黄道士见状,连忙说道:浩然,你这疾疹之病,凡是鱼虾水蟹这些河鲜,可是一点儿都不能吃的。
    孟浩然望着王昌龄,很是歉意地笑着说道:少伯,我忘了告诉你了,黄道士和不少医病的郎中都告诫过我,说河里的鱼虾水蟹都是发物不能吃。少伯,我还是陪你喝杯酒吧,这些鱼虾水鲜之物,要是哪天等我的病好了,方再陪你大快朵颐。
    黄道士向孟浩然再次提醒道:浩然,这疾疹之病,酒也该是最好不喝。
    孟浩然:今日少伯贤弟远道而来,我孟浩然就是死,也当陪少伯共饮一杯。
    王昌龄向孟浩然劝道:浩然,算了,你不喝我一个人喝一杯,便也算我兄弟共饮。
    孟浩然:这样,还哪里能够算作共饮?来,少伯,干。
    孟浩然不由分说,便率先端起酒来,举杯而尽。
    酒宴之上,黄道士、孟洗然、吴悦、张维、朱去非和谢甫池几人向王昌龄频频举杯敬酒,不知不觉间,王昌龄已是醉意朦胧,望着南亭之外暮色笼罩的山水胜景,他诗意顿生,即兴言咏,赋诗一首:(字幕加王昌龄画外音)
 
                              宴南亭
 
          寒江映村林,亭上纳鲜洁。楚客共闲饮,静坐金管阕。
          酣竟日入山,暝来云归穴。城楼空杳霭,猿鸟备清切。
          物状如丝纶,上心为予决。访君东溪事,早晚樵路绝。
 
    【岘山垭】
    一轮旭日冉冉东升,孟浩然一手拄着竹杖,与众人把王昌龄送到岘山垭上,孟洗然手里牵着王昌龄的枣红马。
    黄道士:浩然,我们就把王大校书送到这里吧!
    孟浩然一手拄着竹杖,一手紧紧拉着王昌龄的手,阵阵寒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衫。孟浩然轻轻地喘息着说:少伯此去岭南,与襄阳相隔万里,他日若自岭南而回,一定要再来襄阳看我,也不知道你再来襄阳时,我这个做兄长的还能不能活着。
    王昌龄:浩然,你得的不过就是个疹疾而已,你不要想那么多,如果哪天我能从岭南而回,我一定再来襄阳看你。
    孟浩然:少伯,你往岭南去,路过荆州时,一定要代我去看望九龄。你去跟他说,我在襄阳过得很好,你千万不要让他知道我得了病。九龄的年龄也不小了,免得他知道我得了病,又要让他记挂上心。少伯,我说的话你可要记住了。
    王昌龄紧紧握住孟浩然的手,他眼里含着热泪,轻轻地点着头说:浩然,我去荆州时,若是见了张九龄,我就对他说,你在襄阳过得很好。
    孟浩然声音颤颤地点着头说:对,对,你就这样说,你就这样说。
    王昌龄轻轻松开孟浩然的手,与同来送行的黄道士、孟洗然、吴悦、朱去非几人一一握手告别。望着即将远行岭南的王昌龄,孟浩然心事落寞,吟诗一首:(字幕加孟浩然画外音)
 
                            送王昌龄之岭南
 
           洞庭去远近,枫叶早惊秋。岘首羊公爱,长沙贾谊愁。
           土毛无缟苎,乡味有查头。已抱沉疴疾,更贻魑魅忧。
           数年同笔砚,兹夕异衾裯。意气今何在?相思望牛斗。
 
    王昌龄轻轻跨上马鞍,他转身向孟浩然和黄道士众人拱手告别,尔后转身一甩手里的马鞭,骑在他胯下的那匹枣红马便腾起四蹄,沿着直通荆湘的宽阔的车马官道,一路向东南疾驰而去。
 
 
 
 
 
 

此文章暂时没有评论

 
作家登陆
用户名:
密 码:
验证码:
    
书籍诗选杂志刊物设计
文章搜索
 
最新文章 NEW10
 
 
 
 
 
 
 
 
 
 
热门文章 TOP10 点击
 
 
 
 
 
 
 
 
 
 
作家曹远超
地址:襄樊电视台  邮编:441021   电话:13871684067
网址:  邮箱:
内容维护:曹远超
技术支持:万笛传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