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读初二那年,一个周末下午,学校放假了,我正准备回家,却被语文老师叫住,他说我试卷上的作文写的太差,要我重写一篇。待我写好,同学们都走了,太阳也下山了。眼看还有二十多公里的夜路要赶,我心急如焚,拔腿就跑。
渐渐地夜幕降临,月色朦胧,我也摸到离家十四里远的“三里弯”了。这是段荒无人烟的大弯道,左边是悬崖,右边是峭壁,曾经有人酒后摸黑坠落过此崖,就算是白天,也不能掉以轻心。我紧靠右边走,双眼紧盯路面,一步一挪往前探。遇到宽路了,就拼命地跑,累了再走,浑身大汗淋漓。为了壮胆,我大声吼着李娜的《黄土高坡》。可越唱,我越害怕,越害怕心里越紧张。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离家还远的路,孤独的我忍不住泪如雨下。
就在我心情极度沮丧时,突然发现前方弯里好象有灯火在闪动。我用衣袖擦了又擦眼睛,定睛一看,是火把在晃动。过去在我们老家一带,每家每年都会准备火把,把砍回家的竹子用刀劈开,捆绑成一把一把的,放在屋檐下慢慢晒干,走夜路时照明用。父亲也常在半夜起床,打着火把到窑洞烧木碳。看到火把了,我陡然增添了不少胆量,知道一定有人在摸夜路。我边哭边跑,气喘吁吁地朝火把亮处跑去。一看是我认识的大婶和大叔。大婶打着火把照着大叔背着肥料和一些东西。我突然的到来,把他们吓了一跳。见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哽咽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大婶拍着我肩膀亲切地安慰说:“有我们在哩!怕啥?你看我这火把多亮啊!”
大叔和大婶让我走中间,一直用火把照着我,生怕我摔跤。火把时而亮,时而灭,轻轻炸响着燃烧着,把路面照得通红通红的,我感觉全身暖烘烘的。我问大婶咋这么晚还往家里背东西,大婶说白天要忙活,日落收工了才出门赶集。大婶还说,火把是个好东西,虽没电筒方便,但照的面积大,走夜路能壮胆。
大婶家住路边,很快就到了。离我家还有三里多路。我知道大叔长途跋涉背肥料回家,一定很累,可是他们为了我,放下东西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大叔和大婶又拿起火把继续送我回家。走着,走着,突然一阵狂风把火把 吹灭了。黑暗中大婶不小心摔了一跤,火把也摔出去好远。她小声哼着,爬起来摸着火把,就着余火轻轻地把火把慢慢又吹燃了,大婶笑了。望着慈祥的大婶,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和愧疚。
如今,乡里人行夜路早已不再用火把了,听说大婶在二年前也离开了人世。但那火把,却一直在我记忆深处亮着……
2013年8月7日发表《襄阳日报悦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