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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清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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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梦里——短篇小说
双击自动滚屏 发布时间:2009/3/9 22:55:31  阅读:1382次

花落梦里(短篇小说)
                                                                                                            爷的坟坍塌了。确切的说应该是姥爷的坟坍塌了。
来自故乡陈庄的信中陈述了坟茔坍塌的惨状及原因。信是黑皮老舅寄来的,是寄给爹的。
天阴沉的出奇,清晨还是旭日东升,晴空如碧,转眼间风云骤变,黑云滚滚而来,似有一场暴风雨要压下来。
爹老了,满头的华发蓬散开,灰暗的眼神让人想起夜风里摇曳的油灯,一双浑浊的眼睛似乎刚溅过泪水,不常修葺的胡须间残留着零星的泪珠。
爹是从东街他的家里走过来的。我打开门时爹立在檐下,无言的从内衣口袋里摸索出一封皱巴巴的信递给我,我瞥见爹的眼神里有一种从未见过的无奈和遗恨.....
信是娘的弟弟黑皮寄来的,是寄给爹的。
爷的一生有过两房妻子,我都没有见过。打我记事起,我就和爷一起过,我没见过我娘,我爹还是后来才看见的。
妻问起我的家世来,我说,爷就是姥爷,我是爷用狗皮袄揣大的。爷放牛背着我满世界的转悠。后来我爹把我接回来了。就这些了,别的我搞不清楚。
你娘呢?你娘怎么抛下你不管了?
我没有娘。不对呀,我咋会没娘呢?那我娘哪里去了?但我的确没有见过我娘是啥模样,我只晓得娘的弟长的挺窝囊的,外人都喊他黑皮。
爹盯着我手中的信说,你回陈庄去看看爷的坟,立块碑,修修坟,碑文的落款就落你和你媳妇的名字好了。
夜里,妻说,你爹咋不回去?我说爷去世他都没有回去过,几十年了,他从未说过回去的话。
妻又说,你爹这人整天沉闷不语,怕是心里装着什么事吧?
我哪儿知道,以往就这样的。
你娘算是咋回事?这娘们逗了个圈子又绕到这个话题上来。
我娘咋回事,我怎么知道?又没人给我说过,这些年来,我也老是在琢磨,有啥用处。
妻像是丢了自己的亲娘似的,眼泪汪汪搂着我的头,是宽慰我,还是说说而已呢?“明天去陈庄,我也随你去”。
枕着妻柔软的怀抱,想着我那没见过面的狠心的娘,当年生下我她一定没有这样搂过我就走了。
黑皮是我唯一的舅,他曾经提起过我娘。他说,我娘把 我生在野外就走了,是爷用狗皮袄把我抱回来的。他还拉着我去那块陈庄人最忌讳的荒坡上现场解说呢。
爷黑着脸坐在院里的枣树下,黑皮一进门,爷就跳起来扇了他俩耳光,黑皮木呆呆原地站住不动,适才的那劲头全没有了。
爷打了舅,舅没哭,爷倒先哭起来。
黑皮说,叔你别打我了,你打我你还要伤心,不划算。
爷搂着黑皮舅的光头边摩挲边哭着说,叔不打了,叔再也不打了。
此后,爷果真再也没有动手打过黑皮,黑皮再也不敢提起我娘了。乃至整个庄子的人都没有提起过我的身世。
一夜的雨淅淅沥沥,一个梦让孩子的呓语给搅黄了。
去陈庄的火车正点靠站待发。雨后的站台空旷、清新 。
妻与我相对而坐,我*在座位上,目光流过妻整洁的发髻落在站台不远的人行道上。我不知道此去遥远的陈庄是究竟为什么,仅仅只是为了给长眠地下的爷修缮坟茔吗?
列车鸣笛启程了,我的视野里忽然飘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跌跌撞撞、气喘吁吁的爹的影子。列车走了,它不等爹了,就像当年爹的车子不等爷一般的走了。
那是20年前一个秋风瑟瑟的黄昏,我站在村口张望着河滩上放牛的爷。黑皮老舅去村口井里挑水,他拉我回家去,我说等爷呢,他说天黑了才能回。
这时,一辆小吉普嘎地一声停在他跟前,黑皮受惊的兔子般落荒而逃,不慎,一只木桶撞在车子的前端,我望见黑皮一脸的惊愕,这也是我最后见过的黑皮老舅了。
车门掀开,下来一个扎腰带的小兵,随后一个刚健的老兵走下车。那小兵走到车前查看什么,那老兵来到黑皮老舅面前伸手握住了舅的手。
舅满面的惊异和欢喜,像个孩子般蹦跳着,他竟忘了肩上的扁担和两只在斜阳里晃荡的木桶。在落日的余辉里,黑皮并不显得黑,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欣喜,他拉着老兵的手久久不肯放下。
冬娃,快过来。舅冲着我老远的喊道。
我飞快地奔过去,舅拉着我指着那老兵说,这就是你爹,快喊啊!
老兵拿眼盯着我,我低头不敢看他。老兵双手搂过我瘦小的身子,我不自然地偷瞄了他一眼,却见他的脸阴沉沉,眼睛湿漉漉的。
冬娃,叫爹。老兵面对着我说。
你是俺爹吗?我大着胆子问。
怎么不是的?爹今天就是来接你走的。
俺要等爷回来,俺爷不让俺乱跑。
黑皮对老兵说,叔管的严,不让他瞎跑。哥你先到家里去歇歇,叔一会就回来。
老兵没说话,他喊那小兵。小兵钻进车里拽出个皮箱来,老兵打开皮箱拿出一沓钱递给黑皮,黑皮慌忙撂下担子抓住老兵的手往回推,你这是啥意思。老兵又拽出一些票子一并塞进黑皮的手里。老兵手一挥上了车,小兵抱起我钻进车里,汽车一发动呜的一声就走了。黑皮手捧着花花绿绿的票子,傻傻的立在秋日的余晖里。
陈庄的屋舍远去了,天渐渐暗下来,俺爷这时间一定牵着牛往回走,可是,我等不到爷了。


列车终于到站,秋日的黄昏里,客居异乡的我挈妇将子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陈庄。多年的心绪牵着我的目光去打量故园的秋色。陈庄还是我记忆中的陈庄,她安详的卧在鄂北的某块黄土岗上,厮守着一带干涸的土地。多年以来,她还是那样,蓬头垢面,补丁满襟。
陈庄现在就在我眼前,而我却觉得她离我很远。20年后的我走在陈庄的老街上,看见依稀谙熟的屋舍和石板路,却见不到熟悉、和蔼的面孔。我此行是能告慰沉睡黄泉的爷,还是能宽慰孤苦伶仃的舅?我不清楚,也不想去深究,陈庄已经不是我的陈庄了。
老舅猛地一看有点像《故乡》里的老闰土,脸还是黑且瘦,除了收拾得精光的头顶外,浑身上下见不到更光洁的地方,甚至连眼珠都是灰蒙蒙的。
我们坐在院里的那棵老枣树下,老舅好像没有坐下来闲聊的习惯,他一时说去烧水,一时又说去弄菜做饭,唠唠叨叨,忙进忙出,像个持家的主妇。
当初他就这样勤快,不过他可是难得的老好人。我悄悄告诉妻子,她不介意地笑笑。坐在老枣树下,我想起当年的爷来,如今,他沉梦地下好凄凉呵。
舅,天还早我们想去爷的坟地看看。我对舅说。
也好,先去瞧瞧心里踏实。老舅放下手里的活计,给我们带路。他边走边逗着我们的孩子,这小家伙挺认生的,一见到他的黑脸就躲在我的背后。
哈,这娃儿还认生呢。当年你爹可不这样。
是啊,老舅的记性还是那样好。
不中了,老啦!
我瞥见老舅的眉目间不无凄凉之感。
俺爷是咋走的?
咋走的?还不是那老犍子给害的。那年夏天走暴雨,老犍子脱了缰绳,他却找,一早出去到天黑才回来,牛找回来了,他也病倒了。
没去找医生瞧瞧?
找了,大夫说是伤风感冒,给开点丸药,叔他死活不吃,丸药给扔了,叔他也死了。
黑皮老舅说起往事没有伤感,也没有眼泪,多年的孤苦和寂寥麻木了他的心,或许他早已没有眼泪了。
爷的坟立在庄前的山岗上,说是山其实不过是略有起伏的荆棘丛生的土丘,
葱茏的杂木掩盖着层层叠叠的坟茔。
爷的坟埋在一个向阳的坡地上,四周长满一人多高的蒿草,坟堆历经多年的风吹雨打,早已面目全非。没有墓碑,没有长明灯,甚至没有焚烧纸钱的痕迹。坟头垮塌去一大截,像是被野物刨过。一蓬衰草,一堆黄土,这就是一个人的最后的归宿?
跪在坍塌的坟前,面前燃烧的纸钱,呼啦啦作响的草棵子,冰冷的荒冢,还有身边活着的人,我一时竟无语凝噎,说点啥呢?啥也说不出来。妻子站在一旁紧紧搂着孩子,她没有跪下烧纸,也没有悲伤的流泪,她没有见过爷,爷受不了陌生人的祭拜。
“ 爷的命真苦呵!”我说,总该有句结束语吧。
“是啊,一生都没有过上安身的日子,人的命,天注定,走吧,走吧。”
日头慢慢落下山,秋日的余晖里,渐行漸远的脚步似有活人对亡灵的摆脱,远飞的雁阵揪心的嘶鸣让人心绪不宁。
眼前这触目伤感的情景,脚下这块贫瘠的土地,还有熟悉却又陌生的村庄,我莫名的走走停停,逗留在故乡的十字路口。
舅家没有安装电灯,他说一个人过日子点那玩意浪费,还是点油灯好。忽明忽暗的灯火让黑漆漆的夜更加凄迷。
“油灯就油灯吧,暗是有点暗,熏是有点熏,却另有一番风趣。”我知道妻很不习惯油灯,就说给她听。
“别的倒没有什么,就觉着这屋子挺那个”。妻怯生生的说道。
舅喝着酒嘿嘿笑道:“闺女家胆小,别怕,这屋里可从来没有闹过鬼,俺住了几十年不是好好的吗?怕是没电灯不习惯吧。”
妻勉强笑笑,稍用了一些饭菜就抱着孩子坐在我身边,她好像很不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
桌上的饭菜都凉了,灯里的油快耗尽了,舅还要陪我喝酒,还要与我叙旧。我抓起酒壶斟满酒,端起酒杯说:“舅,这杯酒我敬你,当年,当年你和爷把俺拉扯大不容易,该如何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呢?”
“ 我说冬娃子,说那些做啥,咱们谁跟谁呀?你有这份心意俺就满足了,旁的不说,来来,喝!”
“冬娃,你爹他身体还好吗?”
“爹他有病,行动不便,所以让我回来。其实我也早想回来看看了”。
“狗屁!他是没有脸回来,是怕陈庄的老少爷们的唾沫星子。”
黑皮老舅瞪着醉意惺忪的眼冲着我怒骂道,仿佛爹就在面前一样。
“舅你骂吧,骂出来心里舒坦些,以往我年少无知,你和爷对俺爹为啥那么有成见?我一直都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能讲给我听吗?”
黑皮捧起酒杯“咕咚”一口喝干酒,嘭地一声放下杯子,双手抱着光头嘤嘤的哭出声来。多年来,他不曾渲泄过心里的苦愁,也没有谁来倾听他的哭诉,此时此刻,我的话在他本已平静似水的心里激起了涟漪,如烟的往事涌上心头。
“叔呵,俺今儿黑要违背你的话了。俺不怕你打俺,不怕打一辈子光棍。叔呵,俺要讲了,你和俺那苦命的姐若是在天有灵,能听见俺说的话,就应应吧!”
在这静谧的秋夜,黑皮时而低沉,时而平缓,时而咆哮的话语在我和妻子的面前展开了一幅幅尘封已久的画面。
俺叔年轻时给地主老财赶长工,有一年荒春,遇到从河南逃荒来的娘儿俩没饭吃,叔可怜他们,跟东家借了两斗麦子搭救了他们,后来那女人就和叔成了家。土改前一年,那女人得了绞肠痧病死了,留下叔和那娃儿过了一段苦日子。土改那年,叔当了农协会干部,过了年俺娘就嫁给了叔。俺娘是叔以往东家的闺女,土改队来了,俺娘的家人死的死,亡的亡,就剩下娘孤零零一个,叔可怜她,不顾别人的干涉同她成亲,为这事叔丢了官职。
娘是个贤惠人,没有一点过去当小姐的架子。她一过门就给叔缝缝补补,对那个没娘的孩子也很好,有点啥好吃好喝的,总给他们爷儿俩留着。日子过得有点紧巴,但一家人和和气气,让人羡慕。
一年后俺姐出世,那时候一家人的日子还好过,等俺生下来,日子就难了。那年月闹饥荒,瓜菜代粮,后来连草根树皮都弄来吃。俺娘误吃了毒草根,丢下我们就走了。叔揣着我东家到西家去讨口,总算捡了一条小命。
那捡来的孩子叫春生,就是你的爹。俺记事的时候,春生就和姐一起上学,一起打柴,形影不离。那时候他们半大不小,时常带着我去河滩上放牛,去树林里套野物。那时候虽然穷,但活的快活,无忧无虑。
两年后俺也上学了,家里缺少劳力,春生就下学回家务农。为了多挣工分,他白天和叔去放牛、割草,夜里一个人睡在队里的牛棚里照看牲口。俺姐放学回来也帮着春生割草,他俩搭班子干活,有说有笑的。
姐那年16岁,漂亮的远近有名,说媒的进进出出,俺姐就是不答应,她说一辈子不找婆家,伺候俺叔。叔最希奇姐,他说看到姐就像看到了俺娘。过了夏天,姐也退学回家,队里安排她当记工员。一家四口有三个劳力,一年忙到头还能有点盈余,日子越过越有劲头。
老舅说话间眼里流露出对那段时光的眷恋之情,即使美好的岁月早已流逝,也让他回味无穷。
在那个年代,春生算得上是庄上少有的能人,高高大大,白白净净,墨水喝的多,点子也不少。队里看他年轻有为就让他当民兵排长。这年冬闲,县里组织号召各地民兵到西河水利工地搞大会战,春生带着俺庄的民兵赶到工地,吃住在工地,一心扑在工程上,连过年都顾不上回家。腊月二十三,俺姐和几个庄里的年轻妹子一起去工地上看望他们,姐回来高兴地说俺庄的民兵排在大会战中得了县里的嘉奖,春生因为在排除险情中表现突出,还受到县长的表扬呢。
正月里春生带领民兵排回来了,乡长带着锣鼓队亲自迎接,那场面真热闹,锣鼓喧天,彩旗飘飘,春生和乡长平起平坐在台上,好不威风。
人怕出名,猪怕壮。春生有了名望,来提亲的是前脚走后脚来。提提这个他相不中,提提那个他不表态,叔问他到底要个啥模样的,他就是不说话,叔说,你娃儿不要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找个过家的女人就行,别挑三挑四的。
春生就是不言语。以后叔就不管他了。
其实一开始给春生提亲,姐心里最烦。
那天我和姐在家,提亲的一进门姐就不高兴,那个媒婆子看不到眼色,在姐的面前说谁家的女子俊俏,正和春生般配,这次一定能成。姐没好气地回敬道,
回去给你自己的儿子说成吧!把个媒婆气的只翻白眼。姐关起房门哭起来,这是哪里的事,给哥提亲,妹妹从中阻拦?
一晃就到了夏天,队里安排叔到瓜田看瓜,瓜田里离不开人,叔就卷着被卷住进瓜棚,一天三顿饭由俺送。
日子过得平淡,提亲的事情慢慢淡忘了,姐也不烦心了,有时候还能听到她莺歌小唱哼几句。
有天夜里,我起来解手,发现春生不在床上了,明明和我一起睡的,他干啥去了?再一听,姐那屋里有声音,深更半夜做什么,过细听听,哎呀!他们竟然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当时俺憋着一泡尿悄悄回屋里躺下,一袋烟的功夫,春生又溜回自己的铺上睡下了。
我半大不小的,心里哪里有甚主张,要是让叔知道那还了得?俺佯装不晓得,这种事情就隔三岔五出现好多次,只到被叔逮个正着,才算结束。
黑皮老舅说道这里,又抓起酒杯灌了几口,眼里跳跃着仇恨的火焰,他铁青着脸接着叙说下去。
那两天天热的反常,像是要跑暴雨。吃过晚饭,春生洗洗就脱得精光先睡了,其实他更本没有睡着,他在铺上折腾来折腾去,只到俺也睡下他才安静下来。俺心里有数,知道他今晚又想溜过去。
过了前半夜,俺被一阵雷声惊醒,屋外电闪雷鸣,瓢泼的大雨伴着大风哗哗地下着,俺借助闪电的亮光看到春生的铺上没人,姐那屋里又有了响动。俺不想听,蒙着被单迷迷糊糊又睡着了。这时候,叔回来了,他趴着窗子喊我开门,我起来开门,叔扛着被卷打着手电进了西屋。俺家有三间瓦房,姐住东屋,我们住西屋,西屋大些,就支了两个铺,俺和叔睡一个铺,春生睡另一个铺。
叔进了西屋放下湿漉漉的被卷,点亮油灯准备洗洗睡下,我借着灯光往春生的铺上一瞧,坏了,春生的衣裳扔在铺上,鞋子搁在地上,叔也看见了。叔就问你哥哪儿去了,我当时一听心里就慌,俺怎么能说呢,就哄叔说春生出去解手了。叔说,解手连鞋也不穿。俺忙说吹灯睡吧,明天还要干活。叔就吹灯躺下了。鸡叫头遍,叔爬过来推醒我问,你哥到底去哪里了?我说不晓得。
叔肯定是听到那屋里的声音了,他穿好衣裳坐在铺上抽完一袋烟就喊俺姐,妞,你出来,叔有事情要说。一连喊了三遍,姐才起来开门,叔,有啥当紧事情明天讲不行吗?半夜三更的。她还装得挺像呢。
叔站起来打着手电走进东屋,姐惊吓得傻站在那里不动了,俺一看事情不好,就光着脚丫子跑过去,看见春生光着膀子跪在地上,叔仰着头闭着眼,咬牙切齿地说,兔崽子,畜生不如的东西,给我滚!
春生光跪着不言语,姐进屋“扑通”也跪在地下小声说,叔,都是俺的不是。叔点亮灯重重地坐在凳子上哭起来,老天爷呀,前世作了啥歹事情,现在来报应俺,俺咋对得起陈家的列祖列宗呵?
春生抬起头来辩解说俺不姓陈,庄里的人都知道,俺和妞打小就好,俺愿意要她,侍候你一辈子。
叔呵,俺也喜欢春生哥,这十里八乡就数他能和俺般配,俺愿意跟他,不管以后怎么样,俺铁了心。姐也跟着加塞。
好啊,你们早就铁了心,俺告诉你们趁早死了这份心思,这种事情天理不容,你们不晓得吗?
叔呵!你就成全俺们俩吧,俺保证对妞好一辈子,保证不给你丢丑,保证.....春生求叔网开一面,放过他们。
保证!保证!你拿毬作保证?叔发怒了。
俺晓得陈庄是呆不成了,俺带着妞远走高飞,凭着自己的双手,俺不信这么大的世界没俺们活的地方。
想飞,能飞到哪里去?你以为满世界就你能耐,趁着现在还没有惹出事情,赶快撒手。好了,起来!
春生怏怏地站在一边,姐不起来,她边哭边说,叔呵!叔呵!你不是答应俺自己做主嘛,俺现在已是他的人了。俺活着是他的人,死了是他的鬼,你不答应俺就死在你面前。说着就要撞墙。
叔慌了神,拉住姐说,好,好,俺不说你们了。不过,春生不能再呆在庄里。
嗯,俺听说今年秋天部队要来俺们这里招兵,俺去当兵,等混出名堂俺就回来接她走。春生拍着胸脯说道。
黑皮老舅顿了顿,抓起酒杯又要喝,我说舅你别喝了。舅说我没事的,喝完酒,舅继续讲述春生参军走后,俺娘在荒坡上生下我死了的悲剧。他越讲越来劲,越讲越愤怒,那情形,简直是咬牙切齿的一句一顿的说出来的。他满腔的愤懑像火烧一般让他难以克制住,他需要发泄,发泄在他身上积蓄多年的苦痛。
我感到这一切是荒唐不现实的,但却又实实在在的出自黑皮老舅的口,我浑身颤栗,满身被扎了芒刺般苦不堪言。
我不要再听下去,不能再深究下去。我忽然为自己先前的逃避心理而愧疚。黑皮老舅的话让我去重新打量故乡陈庄,去面对这赤裸裸的现实。
老舅收住了陈述的话语,沉醉梦乡了。一股阴风穿堂而过,扑灭了油灯,余烟袅袅,阴气沉沉。于是我想起老舅的那句话,独自坐在黑暗中自言自语道,应了!应了!
爷的坟茔被修葺一新,坟前竖起一块墓碑,墓碑的赞誉之辞是给爷的一生含辛茹苦的报酬呢,还是给活着的人脸面贴金?碑的落款缀上了爹和娘的名字。
几天后的一个黎明,当陈庄还披着淡淡的雾霭时,我扶妻携子悄然离去。我知道陈庄已不是我的陈庄,我却永远属于陈庄。我想找个人给我和我的妻我的子在这里留张合影,可惜没有找到。在我漸行漸远的脚步声里,陈庄的影子越来越模糊。这时,太阳出来了,从庄子的背后慢慢升起,升起来.......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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