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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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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人 上
双击自动滚屏 发布时间:2012/2/11 18:45:59  阅读:1498次

自        序

      亲爱的朋友,我在这里要向你讲述一个影响我一生的故事,这是一个近乎荒诞而又偏激的故事。

      当然了,故事本身不叫文学。但文学特别是长篇小说,如果脱离了故事,就不其为长篇小说了。故事,既然叫故事,好象总摆脱不了爱情。谈及爱情,形势所需就要谈到性,性是男女爱情的根源嘛!叔本华说:“爱情的主要目的,不是爱的交流,而是相互占有,即肉体的享乐。”我不敢十分苟同,但也私自以为不无道理

      事实也好象就是这样吧!男女相爱,大都是“色”引起的,而“性”又是最受法律保护的结局。比如说一见钟情吧,大都是男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女的丰满匀称貌若天仙——这样才可能产生对一眼就互相倾心的故事。我好象很少听说一位潇洒英武的男士一眼就看上了一位奇丑无比的女子;亦没见到过美貌天仙与一身高不足三尺小鼻子阔嘴的仁兄互相瞟一眼就芳心荡漾的(当然了,大款除外)。你也许会想到同性恋,其实同性恋者也是把对方看作异性的。对这点我有科学考证。

      人与人的爱情,大都是以理解为前提的(即使是一见钟情,最起码也要经过聊天、互报身份等以后再向更深层次发展)。于是,男女交往初期,侃的内容都是些看似无关紧要,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话。经过反复酌量,认为气味相投,爱情就过渡到了中期;中期,不像中初期那么规矩了。考验期已过,放松了警惕,人的弱点便陆续暴露出来。冲动使然,就少不了摸摸抱抱抠抠摸摸了。如果双方都可以接受对方的缺点并且都想拥有对方的优点的话,爱情便过渡到了高级阶段,面临着更深层次的接触,比如性交。

       朋友,我说了半天爱情,你一定早不耐烦了吧!请别扔下,也别以为我这个故事是一个典型的爱情故事。如果你这样认为,你也许错了。我这个故事,可以说是爱情故事,更可以说不是爱情故事。这取决于你的爱情观:我这个故事中的男主人公是一位无性者,绝对的无性欲。没有性欲的男女交往,叫不叫爱情呢?我不敢武断。至于我这个故事是不是爱情故事呢?请你判断。

      其实这并不重要,因为我这是在写小说,并不只是强调故事的本身性质,你说对吗?
一   悲剧的诞生

    一些偶然性常常会影响一个人的命运。

    ----培根

    下面我就开始讲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叫房庆雄。房庆雄本来不叫房庆雄,叫房克旺。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令人伤心欲绝的事,房克旺这个名字会延续下来,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就是因为发生了那件可憎可恼的事,才让这个故事有了故事性。

    这件事发生前,房庆雄还叫房克旺,这个名字是他爹取的。旺爹没什么文化,取起名儿来也不能高雅,顺口就行。名字,不过是一个人代号而已。旺娘也没反对。倒是他奶奶不乐意,“克旺”,把兴旺都克走了,不成了穷鬼了吗?她老人家可不愿意宝贝孙子以后穷得叮当响。可旺爹说,娃儿取个贱名才能活得安稳。名儿贱,人就顶能耐,长到大小病都不害一个的。于是,房克旺就成了他的代号。那时,他家里人称他为旺崽,我们姑且也称他为旺崽吧!

    从旺崽懂一点最起码的事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我比旺崽大五岁半,那时,他总是跟在我屁股后头,一口一个锋哥地叫着。我们两家的交情也不错,虽然他姓房我姓康。

    事情发生在旺崽五岁那年夏天。那年我十一岁,虚的,上小学五年级。

    那时旺崽家养了一大群鸡,个个长得壮极了。特别是一只大白公鸡,像老鹰一样的嘴巴、红红的冠子、粗壮的腿,毛特丰,威武极了。它常常把邻家赶来偷情的公鸡啄得头破血流。一次,还把我家的大花猫赶跑了呢!旺崽一家都很喜欢这只大公鸡,特别是旺崽,一吃饭就拔饭给它吃。那畜生受了厚待,长得更壮更肥了,当然,旺崽更喜欢它了。

    这本来是好事,谁会想到会发生这件令人后悔莫及的事呢?

    夏日中午,旺崽穿着开档裤坐在椅子上吃饭。由于他个小腿短,只好叉开腿,好让脚踩在椅子寸上。这样,小鸡鸡便旁无顾忌地露了出来。旺崽吃着饭,喂着鸡,倒也高高兴兴。小孩子吃饭,时时从嘴角漏出几粒是很正常的是不是?我敢打赌你现在吃饭也免不了会漏几粒,何况旺崽又是想喂鸡!一语抄百语:小孩子吃饭漏几粒,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正常有时候也会变得不正常。就像生性严肃的人偶尔也会开几句无聊的玩笑一样。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巧。我就听说过一个人坐在自家的小院里念佛时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倒了墙给压死了。这种事,我们称之为“点背”。

    旺崽就很点背。他漏掉的一粒饭不偏不倚,竟掉在了他的小鸡鸡上面,粘住了。这也不所谓,抹掉就是了。要命的是那只天杀的大公鸡等不及了,一家伙叼上去,竟把那嫩小的命根子连根叼掉给吞了。

    这能怪鸡吗?它只当是一条小虫或一块肉,它本意也只是想吃那粒饭的。说不知者无罪是假话,不过,又有咋样呢?就是把这要命的公鸡逮住千刀万剐然后下油锅再烧成灰又有什么用?小鸡鸡不可能再长一个。

    人的一生大起大落其实有很多就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比如你睡觉时,一个人操了刀正要抹你脖子,如果没人救你,你就要糊里糊涂地被害了。可是就在刀刃离你脖子只有一毫米的时候,突然有人在门外叫你的名字,把操刀者吓跑了。你醒来后也许还会埋怨别人搅了美梦呢,全然不知刚才的险情。

    等我闻声赶到旺崽家时,旺崽已经昏过去了,裤裆里血淋淋的,把裤子都染红了。院子里乱嘈嘈地围了很多人,那只大公鸡正趾高气扬地领着一群母鸡咯咯喳喳叫着逃避旺崽他爹的死命追击。

    旺崽住了半年多医院,回来了。此后他再也没有穿过开裆裤,也再没有当着别人尿过尿。除了他爹娘,谁也没有见过他那地方变成什么样了。我就有幸看过,偷看的。

    其次我起初对他不穿开裆裤也没有在意,年龄大了嘛,不穿开裆裤是理所当然的。就像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龄就要戴奶罩一样(这个比喻也许有辱斯文,但我实在找不出比这更好的比喻)。直到有件事,才让我有了窥探的念头。令人头痛的是,这个念头一出现,便越来越强烈,虽然明知这样做不对还要冒很大的风险,但我实在忍不住。

    那是一次,我听说他在与小朋友做游戏时尿湿了裤子,便在下课时去找他:“为啥不报告老师呢?”他低着头不理我。倒是旁边一个长着一头卷毛的男孩子大声说:“人家旺崽从来不在学校尿尿,肥水不留外人田嘛!”说完哈哈大笑。旺崽抬起头,狠狠地瞪着卷毛,突然猛扑上去,跟卷毛打成一团。我正想上前拉开他们,已经晚了,只见旺崽双手捂着裤裆蹲在地上。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旺崽又一次被送进了医院,不过这一次只住了半个多月便回家了。出院那天晚上,我手里捏着两个熟鸡蛋去看他。我敢担保,我这次去完全只是控望。

    我刚走进他家大门,就听见有人在争吵,并且那女的肯定不是旺娘。好奇心使我轻轻走到窗下,只听得旺爹气愤而小声地说:“你说到底咋办?一脚把我们娃子两个卵子全踹废了,以后咋活呢?”那女的则大声说:“是你们家房克旺先动手打我们伟儿,我们伟儿才用脚挡了一下的。你们说,这怪哪个?”旺娘说:“不管哪个前动手,你只说,现在把我娃儿弄成这样子,咋办?”那女的说:“赔钱!你们不就是想要点钱吗?一千块!一口价,再多我也不答应,我这已经顶天了。”

    “钱!钱!钱个屁!钱能买回我娃的卵子?”

    “不要算了!难不成把我伟儿的卵子卸了不成!?伟儿,走!”

    我忙溜到暗处,见出来的是一大一小,小的是那个卷毛,大的估计是他娘,打扮得很时髦。

    那时我已经十一岁了,对他们的话多多少少也能听懂一些,知道“卵子”就是我们现在说的睾丸,没有睾丸人便没有性欲望了,所以太监要割掉了两颗肉球,以防对嫔妃宫女不礼。

    我当时想的只是:男娃子没了小鸡鸡,那地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为什么旺崽把尿尿到裤裆里也不报告老师呢?卷毛开个玩笑为啥就会引起旺崽那么大反应呢?偷看的念头就是这么产生的。

    小孩子的好奇心是很强的,特别是我当时已经隐隐约约地知道了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所以看一看的念头日益强烈,搅得我饭吃不香上课老走神。

    但旺崽父母对他看得很严。学也不叫他上了,一天到晚有人守着他。我去过几次,都没有得逞,反而浪费了几个熟鸡蛋。我没有气馁,仍然常去,找机会。终于有一次,旺崽睡觉的时候把被子蹬了,我上前帮他盖好。一瞟,屋里没人,机会来了!我激动得手直发抖,颤颤巍巍地把被子掀开一角,忍着被窝里的腥臭味睁大眼睛看。他睡觉还穿着裤子。

    我正要褪掉他的裤子时,头就被狠狠地敲了一下,忙松开手,旺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后,他两只眼睛直冒火,冲冲地问我:“干啥?”我忙说:“旺崽把被子蹬了,我帮他盖好。”旺爹一把把我捞到身后,自个上前细心地帮儿子掖好,转身对我说:“回去罢!”我只好走了。

    但我仍然没有气馁。旺爹的表现更激起了我偷看的欲望。

    我终于看到了。那天,旺娘在看他,他在睡觉。不巧卷毛娘送钱来,旺娘到堂屋应酬。不知什么原因两上女人吵起来,我倾听着他们的话。这时旺崽翻了个身,还嗯了一声,我如梦初醒,此时不看,更待何时!忙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褪掉他的裤子,裤头……

    我们通常对一件美的事物,细心观察、了解,继而产生情愫、感慨,启发灵感。所以,我们看到的描写山川、河流、小溪、花卉、美女等美的事物的文章或画面,觉得惬意极了。但就我读过的书,却很少见过对一件丑不可耐的物体或女人有细致入微的描写。这,也许是人的心理产生厌恶,不能激发灵感的原因吧。

    我到底看见了什么?我不想说,也真描写不出来。我想说的只是:我真后悔废那么大劲儿去偷看,后悔得要命。

    旺崽的奶奶在孙子失去小鸡鸡后不到一个月就死了,喝农药死的。本来老奶奶是可以被人及早发现送医院救活的,但那时他们一家正为旺崽的事操心,也就对老太太失常表现没有太在意。

    老奶奶是跟旺爹吵了一架才死的。“当初老子就说娃儿的名取得不吉利,你狗日里就是不听!这不,菩萨发怒了吧!活活把娃儿害了!”老奶奶说着直用油腻的衣角擦眼泪。旺爹正心烦哪有心情跟老娘磨嘴,气急之下就吼了一句:“你给老子滚!”老奶奶伤心又伤心,回头就寻了短见。

    旺爹后来不知是对老娘的死有愧还是真信了菩萨,反正是给旺崽改了名,叫房庆雄。意思我不说朋友你也明白。

    我们现在不能再叫旺崽叫旺崽了,该叫房庆雄了对不对?应该这么叫。

    庆雄第二次出院后不到三个月,他家便搬进城里了。从此,我失去了与庆雄的联系。儿时的他在我逐渐长大的心灵中渐渐地淡化了,只剩下那一幕描写不出来的画面……

 二 愚蠢的爱情

    “爱情”实在是“愚蠢”的儿子。

    ----培根

    人的一生是飘泊不定的。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世界太小缘份太大。按理说我该与庆雄有联系才对,但是没有。想联系也联系不上啊,到哪儿去联系?我连他的一点风声也没有。

    我渐渐地长大了,成年了。成年人的烦恼远比小孩多。小孩子浑浑沌沌,没有太大的压力,也没有想到生活、家庭的杂琐事,高兴了笑,受了委屈就哭,很少有心计。成年人就不一样了,成年人得每天应付形形色色的人干一些不愿干的事。女孩子长到十四五岁就更要提着心过日子,生怕哪天一不小心被强奸或迷奸。男孩要追女孩,要容忍女孩的创造性与刁蛮还时时谨防第三者插足。外出约会时也要武装一番,少不了揣上一把刀应付歹徒,按吻时更不能放松警惕。我就听说过一对男女晚上在公园接吻时被几个混混撞上,把男的绑在树干上堵上嘴巴,在他眼皮子底下轮奸他女朋友。多可悲!

    社会,复杂的社会。人是明朗又隐秘的。我们生活着,虽然时时地感到危机四伏,却又无暇无力去彻底地想、去做。好象一个叫做“习惯”的词语很适合现代人的口味。无奈、空虚、无聊折磨得人体无完肤,但习惯了也就麻木了,无所谓了。此种蜕化,我们称之为“适应”。记得有位仁兄说过:“不是要生活适应我,而是要我去适应生活。”我认为他说这句话时已经过重重磨难麻木得近乎痴呆了。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认不得不佩服他的麻木。郑板桥老人家一句“难得糊涂”不知教育了多少代热血冲动的年轻人。如今,“麻木”好象已成了一种时髦,如果我们不麻木,肯定会被骂作精神病患者或是疯子傻子一类低能儿的代号。

    我就是在被人骂作“精神病院逃亡者”以后才领悟到板桥先生那几个字的妙处的。

    那时,我已清楚地发现了周围人的麻木,他们是有班上班有事做事,无事睡觉,没有觉睡就看些不伦不类的书和杂志。有些女同志则聚在一起大声谈论着人家黄花闺女的奸情。真正遇到足以振耳发聩气愤填膺的事时,他们竟又能面无表情双眼无光……

    当时,我正适逢二十五岁,正带着一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态向文坛冲刺。其实我当时对文学并没有多大的爱好,只是为了追求一位极其漂亮笔名叫艺儿的文学女青年而已。为了早日得到艺儿的芳心,我每天睁大眼睛捕捉着灵感的源泉。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出人们的麻木的。于是,我迫不及待地连夜写了一篇名叫《告别麻木》的长诗,写完后自我感觉百分之百的超凡脱俗文采熠熠。没想到寄到报社杳无音讯。我心中痛骂着编辑的有眼无珠,只好打消了给艺儿一个惊喜的念头,拿了手稿去找她。艺儿接过我的大作刚看了一眼就大叫道:“这原来是你写的呀!”我心中一亮忙说是。艺儿笑着说昨天她去编辑部送稿,主编说发现了一个精神病院的逃亡者,把我的诗稿拿给她看。她看完还和主编谈了半晌精神畸变的哲学呢!

    “没想到这个逃亡者会是你,难怪我见字有些眼熟呢!”艺儿说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把脸都胀红了。我拒理力争,但我的远见卓识在爱情面前显得苍白无力。痛定思痛,我只好装作麻木起来。过了几天,竟发现麻木原来比清醒要好一万倍,就逐渐麻木了。当然,我也把艺儿追到手了。

    朋友,你也许会责问我跑题了,明明是讲房庆雄的故事,怎么主人翁没影了,倒讲我自个了?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跑题,你看过后面的故事就知道我没有跑题。请继续往下看。

    于是,我跟艺儿在麻木中散步在麻木中写诗在麻木中讨论哲学在麻木中调情在麻木中做爱。为了显得更加麻木,我说每一句话做每一件事前总要掂量再三,担心突然冒出一句不麻木的话做出一件不麻木的事来。“你深沉得像海。”艺儿总是用一种敬慕的目光看着我。我这时候就可以用一种更深沉更富于激情的目光去回应她。艺儿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咯咯直笑地躺在我怀里,把那两团比棉还柔软的东西贴在我胸前。我心中欲火熊熊燃烧表面却要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我不能表现得太过猴急,艺儿说猴急“没有一点高雅的情趣”。我不能让艺儿说我不高雅没有情趣,我得把握好火候。早了不高雅没有情趣,晚了不解风情更没有情趣。就似电影里英雄救美一样,英雄的出现总是“歹徒即将得逞之际”。

    但是,饶是如此,天才的艺儿还是窥出了的许多不麻木,悍然提出分手。她谈谈地说:“我们分手吧!”我惊诧之余说:“可是我们已经那个了。”她却全然没当一回事,不屑地说:“那又咋了?你又不是头一个。真是!”呛得我目瞪口呆,好久才回过神:“可是,你也该给我一个理由啊!”

    “要说理由,何止一个?只不过是我们好歹也算朋友,给你个面子不说而已。”

    “人人都有缺点的,人哪有完美无缺的呢?说不准别人比我还差一大截呢!”

    “虚伪!”艺儿狠狠在骂了我一句,跺着脚走了。我顿了一下忙跟上去。

    艺儿走得不急,还在路边电话亭打了会电话。我跟得毫不费力,甚至有功夫叼上一颗烟边抽边走。她走进闹市,钻进人群东捌西进。我也一直尾追不松,就像便衣警察一样没有失去目标。走出闹市,艺儿拐进一个小巷子,站住了。

    “你到底想怎样?”她到底忍不住了。我暗自庆幸着胜利,说:“你到底说话了?”艺儿转过身不再理我。我忙开导她:“我就说嘛,老夫老妻了,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嘛!怎么能凭一时冲动就拆灶呢?”艺儿听着,突然转过身对我笑了,一双丹凤眼显得媚气十足。我表扬说:“这不就对了?”说着上前搂住她。艺儿温顺地依在我情里。阵阵馨香传来,我心旷神怡,陶醉了。正忘我之际,艺儿突然挣扎着大叫:“救命啦!非礼了!……”我忙松开她,可她却死死拽着我的衣服大叫:“非礼啦!非礼啦!”我一边暗发内力挣脱一边小声训斥她:“你干什么?”话音刚落只觉后脑一阵剧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边坐着一位人民警察。警察见我醒来,忙问:“怎么样了?”我见他如此关心我,感激地答:“谢谢您,我没事了。”其实我头疼得厉害。他便说:“那就好。”说完掏出一副手铐,“咔嚓”一声,熟练地铐在我的双腕上,我正纳闷,只听警察同志不奈烦地说:“还愣什么?走!”我问:“上哪?”我可不想这样回家。

    “还能上哪啊?公安局!”

    我惊得大叫:“我是受害者呀!”这句话招来了腹部一拳。

    结果,我因强奸未遂被关了半年,家里交了五千块钱才把我保释出来。

    回家后,我无颜见人,整天闷在家里,也没有人再到家里找过我。我只好天一在家里胡思乱想,想着想着我就要骂艺儿一通才平静。朋友,如果你认为女人纯洁无邪很容易哄,你一定会很惨的。艺儿不过是一个智商一般的女孩,想出的方法也是老掉牙的,已害得我身改名裂,何况高智商的女人?想多了,就有了写作的冲动,就写了,投了杂志。后来竟发表了两篇。有了动力,我索性真学起写作来,倒也时有发表。慢慢地,我已不满足于自己的水平了,决定去上大学,便怯生生地把想法告诉父母。父母已为我受够了白眼,狠下心拿出一万块钱:“不混个名堂就别给老子回来!”

    父亲放弃了在城市做生意的门路,带着母亲姐姐回农村老家了,我也结束了在A市流浪生涯,远赴B市上大学。

    其实我不必隐瞒,A市是湖北襄樊,B市即是广东东莞。大学是必须虚构的,我不能因一部小说而被某校诉斥公堂。

 三 意外重逢

    ----梁晓声《泯灭》

    我曾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战乱年间,一家人为躲避战乱,隐居深山,靠狩猎为生。开始时,觉得很安全,很新鲜,过得很幸福。过了几年,女儿十六岁了,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便不安起来。深山太单调了,没有朋友,没有邻居,没有可以诉说心事的红颜知己。除了山就是树、石头。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郁悒寡欢了一段时间,她终于忍不住了,就请父母允许出山。老实巴交的老夫妻哪敢同意呢?到处都是官兵匪将,一个女孩子出去不是羊入虎口吗?女孩听完噤声了,却越发不安起来,表面上是笑咪咪的,心里却已哭干了泪。这样又过了一年,女孩忧得生起病来,病越来越重,眼看活不成了。临终前,女孩央求父母带她出去见一见外面的世界,哪怕是见到一间房或一个人。父母便连夜带了女儿出山,见乡村到处是一片祥和,原来战争早结束了。但女孩已经死去多时,见不到了。

    我们常把自己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每天干着千篇一律的事,久而久之,便厌烦了,却又无心去酿造另一个让自己新鲜的氛围。其实,我们不需要去酿造,只要一抬脚,便会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朋友,也许你不太适应也不喜欢我这种叙述方式吧!其实我也很累,以后就按贯有的文艺叙述吧!

    进了大学的校门,我才真正地知道了人生时时都要跨越沟壑,时时都在面临着去与留、进与退、分与和的挑战。我走出了阴霾的家乡,看来是对的。

    也许是对大学神圣殿堂向往已久的缘故吧,我对一切都感到惊喜与向往,对未来充满了必胜的信心。人,一旦抛却了困自己的枷锁,心境变得明朗、轻快,思维就分外灵敏,精力愈加旺盛起来。

    在大学里,我不知疲倦地学着、写着,全然把校外的世界置之脑后了。渐渐地,我开始发表一些小小说、散文了。但我不敢写诗,每一次想写诗,我心里就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这种心态一直维持到我认识云儿。

    总之,我在大学里可谓一帆风顺,不仅文章已小有名气,还有了美丽可人的女朋友云儿。当然了,云儿没有一丝艺儿的刁蛮与任性,她总是很温柔地依在我怀里,静静地听我慷慨激昂地诉说理想。“你一定能行的。”云儿常常用信任而柔和的目光看着我说。在云儿面前,我才真正意识到做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与自豪。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去想去说甚至去做我认为该做的事。云儿不会像艺儿不给我发言权,而是说:“我听你的。”她是多么的温婉可人!其实,云儿在认识我时已不是处女了,可那又有什么呢?处女膜,不过是上帝特别赐予女人的一层遮羞纱罢了。一个虚伪的象征让无数少女为之食不能咽夜不能寐,这可能是上帝的失察吧!上帝不也给了男人一副特别的“处女膜”么?就是男人的面子。试问,又有几个男人对这份礼物特别注意到呢?云儿对我的“处女膜”就很珍惜,她总是给足了面子,尽量满足我那虚伪的自尊。既然女人到了一定时候就要抛弃它,男人也不必太在意。“处女膜”不过是一种心理负荷罢了。同男人性交过的女人仍可以守贞洁,失过面子的男士仍可找回面子。我爱云儿,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助我找回了失去的面子为我守住它。虽然这个想法自私但我不得不承认。

    云儿不写文章,甚至可以说她对文学没有兴趣,但她却深深地爱上了我。她说:“爱吃鸡蛋的人并不一定要爱母鸡。”我听着恨不得跪下吻她的脚。

    云儿对我深爱不疑,我就可以放心地去干自己的事了,不用担心她会被别人勾走。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作战,我终于完成了第一部中篇小说并且两个月后在省级刊物发表了,名叫《爱情的名字》。其实爱情嘛还不就是爱情,经过所谓的哲学加故事加工就弄得连我自个儿也不知怎么称呼它了。我只知道这部中篇在校影响极大,不出一周,大学里几乎每个人都认识我了。

    但我做梦也没想到云儿会在这时提出跟我分手!这对我那如日中天的作家之路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虽然我真正迷上写作是因为被女孩抛弃。)我这才意识到:我已经不能没有云儿了。虽然我一时说不清具体原因,但我深知现在,特别是现在,我已不能没有她!

    我终于在校园假山后堵住了云儿并把她拉到小花园亭子里。云儿自从上一次见面提出分手后就一直拒绝见我。她还是那么美,那么清纯,出水芙蓉一般的令人爱怜。我不禁搂住云儿:“为什么?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请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云儿低下头,拒绝着我的吻。许久才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问我:“你真的是……由心地喜欢我吗?”

    “我当……”我不由得愣住了,良知告诉我,我不能理直气壮地说由心地喜欢她。但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能呢?云儿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温柔、体贴、美貌……这完全可以成为我喜欢她的确切原因,但比她出色的女孩多的是,我为何唯喜欢云儿一人呢?这一连串的为什么,我答不出。

    云儿脸上已布满了泪水,她冲动地说:“我知道,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不会真正爱一个女孩子的。对你来说,女朋友,不过是修饰男人的花边而已!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改变一下花色?也许这样会让你更耀眼、更风光的!”

    “修饰……男人的花边?”我突然明白了,我“喜欢”云儿,原来只是为了证明我有本事抱女朋友,只是为了争一个时髦,只是为了男人的“处女膜”!我并没有真心去爱她,去体谅她,关心她!云儿早已意识到了这点,但她没有说什么,还是尽量满足我的虚荣。为了不打扰我写作,她一直等到我成功之日,多么伟大的女孩!……

    “云儿!”我大声叫着她的名字,“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但她早已走了。我追到女生公寓,被门卫拦住了。

    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早,我就到女生公寓门口等云儿,但她早已出去了。我匆匆赶到食堂,没有她的影子。莫不是去图书馆了?我赶忙跑上七楼图书馆,一把拔开看书老头进门就找,没有。到底上哪去了呢?我又在占地七百多亩的校园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她的影子。

    “呀!不对!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我猛然闪出一个不祥的念头:云儿是不是……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她!我不顾擦汗气喘吁吁地爬上宣传楼六楼播音室,撞开门就说:“请帮我找一下九四经济管理系的……”我这才发现站在我面前的播音员竟是云儿。

    “云儿,我是真心喜欢你,爱你的。相信我,云儿!”我喘着粗气说,汗水已经浸透了我的衣服。云儿掏出手绢轻轻地擦着我脸上的汗水,爱怜地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我都看见了,我相信你!”我冲动地捉住她的手:

    “我……我……云儿,谢谢你!”

    “傻蛋!”云儿轻敲了一下我的脑门。

    我搂住她:“确实,男人对于爱情,轻易得到的总不会太珍惜,待到失去后才知道拥有的可贵。云儿,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以前,我太过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一定改!不过云儿,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我期期艾艾地看着云儿,紧紧握住她柔软的小手。

    此时,我深深地感到,云儿在我心中早已不是一朵修饰的花边了,她早已浸入了我的心,在我心中开花结果了。

    云儿轻轻挣出我的怀抱,温柔中不失坚定地说:“我承认,我很喜欢你,真的喜欢。过去是,现在还是。但跟你在一起时,我总觉得有一咱恐惧,一种来自内心的恐惧,好象我面前的你并不是那个真正的你,好象生活中的那个才华黄溢的你是飘在空中的,可望而不可及,我总是在得到你的同时又担心会遮住太阳照射你的光芒。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轻轻地把她拥在怀里,感激的泪水溢满了我的眼睛:“不,云儿,我们就在一起,我就在你身边,我永远是你的。你不会失去我,我也不能没有你。云儿……”

    云儿紧紧抱住我,放声哭了。我吻着她脸上的泪水,甜甜的……那是怎样的甜呵!

    ……

    “喂!老兄,这是播音室,不是床上!”一声冷冷的男声震开了我们。我猛地松开云儿,发现播音室只剩下我、云儿还有一个高大勇猛的男生了。

    “你是谁?”我恢复了男人的面子,话里带着深厚的火药味,虽然明知他撂倒三个我也不是问题。

    那男生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我,冷笑了一声没有理我。

    “我……”我硬着头皮扬起拳头慢慢地向他胸前推去。云儿忙拉住我,柔声说“算了锋哥,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挽着云儿准备离开。没想到那男生一下挡在我面前,一副悠然自得而又冷酷的表情让我壮起了胆:“你到底想怎么着?别以为我怕你。”

    “你真的不认识我?我可认得你。”

    我自豪大度地笑笑,没再说话。

    “不过我叫那人锋哥,是跟我一起偷西瓜,一起下河游泳的锋哥,而是不是什么‘峻峰’!”

    庆雄?!

    我一下惊呆了,语无伦次起来:“你是……你是庆雄!对!你一定是庆雄!……对吧?……”我说着丢开云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真是你吗庆雄?”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轻轻地挣开手,点点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让我有了和种被侮辱的感觉。“那,我们走了。”我失望地说,脚下却没动,我不甘心啊!

    “我早就知道是你了。我没有找你的原因是,锋哥,我觉得你变得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你自己没有感觉到吗?你不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锋哥了,你是一个流氓文学痞子文学的虚伪锋哥!”庆雄不顾我的反应,顾自激动地说。

    我心头一阵失落涌起,忙拉过云儿轻声说:“云儿,庆雄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们想好好聊聊,这会我找你。”云儿温顺地点点头,开门出去了。

    庆雄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只会跟在我屁股后头一口一个“锋哥”叫个不停的小毛孩了。他高大、有力、白净、帅气。嘴角挂着一丝清高的讥笑,这让他更显得冷酷而风度。在他面前,我显得黑瘦、龌龊。

    我关上门,不由自主地掏出烟叼上一颗,熟练地点着了,深吸一口。浓厚的烟刺激着我的嗓子,我不得不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这个喷嚏让我胀红了脸。

    冷静下来后,我把烟盒伸到庆雄面前,他摆摆头:“你近乎无可救药了。”

    “是吗?”我竭力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如果你就是凭是否抽烟来衡量一个人的好坏,未免太武断了些!”

    庆雄冷冷地看着我:“锋哥,别自欺其人吧!你那叫‘抽烟’?你能经常抽得起‘短箭’?锋哥,你这又是何必呢?天天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累不累呀?”

    听着庆雄的话,我不由想起云儿的话来,“花边”,我这样做不也是想有花边的光环吗?是呵!我累不累呀!一天装出一副落魄文人的姿态,装出一副爱情骗子的吊儿郎当,我到底活得很累,我图个傻呢?但另一个声音又强烈地告诉我:你甘心吗?甘心被庆雄揭破吗?你既然装了,就一定要装到底!装到底!……

    许久,我终于说:“庆雄,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们既然踏足于社会,就要追随社会的进程,我们为什么要落后于时代呢?试问:当今社会谁又不是戴着面具呢?谁没有恶的一面呢?谁不做违心的事呢?”我问一句指一下庆雄,他无动于衷。我只好接着说:“庆雄,社会是复杂的,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一个人,只要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伤害到别人,你又何必在意呢?”

    庆雄对我的话一直表现冷淡。他一直等我说完才面无表情地说:“别人怎么活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你怎么活,我不想再争下去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仍然是好朋友。”“我更不会放弃的!”庆雄加重语气接着说。说完打开门,“过早去吧!”顾自出门去了。我不知为什么不由自主地跟了出去。
 
 四 阉人的初恋

    能死已心满意足 。

    ----吕坎

    白水穿过晴空,

    像仙岛上的白燕!

    晚霞正照着它们,

    白羽镶上了金边。

    ----徐志摩《车眺》

    傍晚,我与云儿漫步在公园的小路上。庆雄的一再劝说没有改变我与云儿相恋的境况。

    我们相挽着来到一座小亭子,一边欣赏晚霞一边站声地诉说着互相的爱慕之情。云儿的昵声小语令我感激万分,我冲动地把她紧紧搂在怀里,颤声说:“云儿,答应我,伴我一生,好吗?”云儿柔软而滚热的躯体颤抖着,她小声说:“嗯!”

    “嗯是什么意思?”我欣喜地打趣她。

    “你坏死啦!”云儿娇笑着挣脱我的怀抱跑了。我追上她,情不能自禁,忘情地吻着她丰润的唇。云儿热烈地回应着。

    正感窒息之际,云儿突然挣脱我的拥抱回过头看。我抬头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见庆雄正匆匆向我们走来,脸上洋溢着笑。“为什么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比男人强。”我不高兴地小声说。

    庆雄急促地对我说:“我到处找你呢!快!男生公寓二楼有一间空房,我跟总务说了,我俩搬进去。”

    我一听高兴得拉住庆雄,“真的?”

    “嗯!”

    “终于熬到头了!”我长长地叹息一声。在八人一间的宿舍里,晚上想写作简直是要命,灯不敢开亮不说,还要忍受老牛拉车一般的呼噜声,老鼠咬铁器似的磨牙声、梦呓声……如今好了,终于可以不用逃课了。

    高兴之余,心里仍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却又说不明白,便拉了云儿:“走!陪我搬家了!”云儿说走,眼睛却怯怯地望着庆雄。我忙打圆场:“走!庆雄,搬家去!”庆雄迟疑着,说:“你还是不要去了吧,我和锋哥就行了。”“那,我先回去了。”云儿松开我的手,慢慢地走了。

    我忙追上云儿:“跟我们一起去。”庆雄不奈烦地傻站着,无动于衷。我怒了,“走!”拉着云儿就走。

    “她去有什么用?”庆雄一副不服输的神色,“我不希望别人说我……”

    “够了!”我打断了庆雄的话,“我不住了,你自个拄吧!”

    庆雄嘴角又浮现出那副清高的讥笑,转瞬即逝。他没再说什么,自个回去了。

    “他生气了吧!都是我不好。”云儿怯生生地说。

    “没事的,这不怪你。”我安慰她。话虽如此,我心里的失落还是按捺不住,庆雄,我们真的不能和和气气地相处了吗?我们是少年时的朋友,岁月的流逝难道真能淡化甚至仇化一种情感吗?

    “他是学生会主席,很有才华的,你不该为我得罪他。”许是我脸上阴晴不变的缘故吧,云儿小声地说。

    “够了!”我不知道是生谁的气,大声吼道。

    云儿吓了一路,温顺地低下了头,一副弱不禁风的委屈让我心痛。我不由揽住她的肩,“对不起云儿,我不是生你的气。”云儿紧紧抱住我:“我好怕。”说着肩一耸一耸地抽泣起来。“我们吃饭去吧!”我意趣全消,庆雄……

    吃过晚饭,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醉熏熏地擂着管理室的门:“开门!”从屋里走出来的竟是庆雄,他挽住我淡淡地说:“回去睡吧!”

    庆雄已经把我的东西搬进新宿舍了,摆放得整整齐齐,还特意为我准备了一张大书桌。“没找到大椅子,你就坐在床上将就点写吧!”他有些歉意地说,好象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一样。

    “庆雄!”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谢谢你!”

    “说什么呢?”庆雄说着给我倒了杯水。

    “庆雄,我真他XX的笨!在你和云儿之间,我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你们都待我这么好,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我使劲地打着麻木的头。

    “她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庆雄追问道。

    “天知道,反正我是少不了她。”我点着一颗烟,抽了一口,苦的,又扔了。

    “你以为你们那就叫爱情?真正的爱情是互相体谅,互相帮助的,是神圣的心灵交融,而不是你们那种故作浪漫、花天酒地地堕落!你们,不过是互相利用,互相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我们不是。我知道我们不是。”

    “那我问你:她真正关心过你吗?她关心你的写作吗?她关心过你的身体吗?她明知道抽烟喝酒没好处,她劝过你戒烟,劝过你戒酒吗?说呀!”

    “她……她是尊重我!”

    “尊重你?”庆雄毫不放松,“她如果是真的尊重你,就要多劝你学习,多劝你写点高雅的文章,而不是那种爱情骗子的心声,欺世盗名的渣质文学!”

    “你懂个屁!那是先锋小说,谨世恒言!你不懂!”我说着再也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大滩菜和酒水。

    “唉!”只听得庆雄长长地叹了口气,拿起扫把把污物扫走了。“你等一会儿,我去帮你找点醒酒的。”

    庆雄回来时,我已停止了呕吐,正苦着嘴抽烟。

    “来,喝点麦乳精。”

    麦乳精水甜甜的,带着淡淡的乳香。我喝着,翻搅的胃渐渐平静下来,头也不很晕了。

    “擦把脸!”庆雄又打了水端到我床前。我老老实实洗了,酒意去掉了大半,不禁对他很感激。

    “谢谢你,庆雄!”

    “睡吧!”庆雄还是那种淡淡的口吻。

    这件事过后,庆雄对云儿渐渐不像以前那么敌意了,有时还主动跟云儿说话。我夹在中间,别提多高兴了。朋友、恋人都是我必不可少的伴侣呀。

    一大早,云儿就叫醒了我。庆雄早起床锻炼了。我揉揉眼睛:“今天是星期六,起这么早干嘛?”云儿把手中的钥匙摇得叮当响,“懒虫,都快九点了,还憨睡。庆雄让我来叫你呢!”我想难怪她能进来呢,庆雄始终不答应我给云儿卧室的钥匙的。

    我边刷牙边问云儿:“今天上哪玩?”云儿正出神地看着昨天的晚报,惊奇地说:“看!庆雄写的诗。”

    我早看过了,不过是一首故作高雅的哲理小诗而已。云儿却看得入神。

    “‘给生命一冲击……’写得真好。哎!你怎么不写诗呢?”

    “写诗有什么好?”我端起脸盆往洗脸间走。云儿跟上来,突然一本正经地 说:“庆雄找我谈过了。”

    “嗯?说些什么?”我惊得毛巾差点掉在地上。

    “还不是说你!”云儿接过毛巾帮我拧好,“他让我劝你多写点散文和诗,说散文和诗让人灵魂净化。还……叫我劝你戒烟。”

    “噢!”我用手理了理蓬乱的长发,“你就听了?”

    “你就听不进!人家也是为你好嘛!你的味道确实有点怪怪的。”云儿嘟着小嘴帮我端起脸盆往回走。

    回到宿舍,我关上门穿衣服。“云儿你不知道,不抽烟我没有灵感。我也不想抽了,可是不行啊!??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一定会找这个理由的。他说什么不抽烟写不出东西,那完全是一种自我依赖情绪。他还说你是……附庸风雅,是……”

    门被推开了,庆雄走进来,“走哇!还磨什么呢?”

    “你真是用心良苦。”我死死地盯着庆雄,用一种自个也说不出的声音说。

    “过是去吧!”庆雄没事一样地说。

    路上,云儿把钥匙还给庆雄,庆雄把宿舍钥匙卸下来,默默地交给云儿。云儿脸红了,连忙放进袋里。

    “快点吃。早上跟哲学系体育系有一场球赛,去看我打。”庆雄嘴里巴满了食物说。

    “庆雄你要去打球?哇!”云儿高兴地说,话里带着夸张的语气,大概是感激庆雄给她钥匙吧!

    我们过完早往党校走。“哎呀主席,你怎么才来呢?”我们刚到球场就见一个矮壮的男生迎上来急促地说,好象完全没有看见我的存在。庆雄指着我说:“陪朋友过早。”那个人像征性地对我笑笑又对庆雄说:“快上吧,再晚就扳不回了。”

    我不满地瞪了那人一眼,“不行啊,刚吃过东西不宜剧烈运动,休息一会再上吧!”庆雄拍拍我的肩,转身到球场去了。

    那家伙弯着腰就像大灰狼对小羊羔似地围着我跟云儿转了一圈说:“哟嗬!我当是哪路神仙,敢情大作家也懂点医学常识呢!”

    我不禁望了望远处的庆雄,他正背对着我们脱外衣。我底气不足地说:“你想咋地?”

    云儿挡在我前面,其实自己都在发抖,“你想干什么?”

    “哟嗬!”那家伙又是一声阴阳怪调,“不错嘛!”

    我气得胆从脑边生,拉过云儿对着那家伙隆起的肚子就是一脚,他只晃了晃,我却带着云儿后退了好几步,最终坐在地上。

    那家伙暴跳着上来,一拳打向我。我吓得不知所措,只听得云儿“嗯”地倒在我怀里,双手捂着脸。显然,云儿替我挡了这一拳。我忙搂住云儿:“云儿,你怎么样?云儿?”

    “不服气是不是?他奶奶的!不服气再来!”那家伙傲劲十足地腆着肚子说,把手指捏得叭叭响。

“我操你妈!”庆雄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拳把那家伙撂得飞身爬下了。那家伙挣扎着翻过身,不解地望着庆雄。庆雄扶起我们,问:“没事吧!”云儿捂着脸说:“没什么的。”说着吐出一口血水。庆雄二话没再说,拎起那家伙:“冬瓜我告诉你,他是我大哥!今天的事你想想怎么收场吧!”旁边几十号男生夸张地起哄。

    “冬瓜,你他妈的找死呀?”

    “连主席的兄弟都敢惹,八成是不想混了!”

    “活得不耐烦了吧!”

    “妈的个比,今晚咱们谈谈!”

    “……”

    庆雄皱了皱眉头,对我说:“你先送嫂子去看医生。”又对大伙挥挥手,“没事了,打球吧!”全场顿时安静下来,都看着他。庆雄此时穿着一套运动球衣,身上白皙脱肉一块块轮廓明显凸凹可见,高大匀称的身材闪着男性特有的魅力。我心头一阵落魄的感觉不禁涌起:庆雄真是太出色了!他的威信是显而易见的,他极具感召力,更是极具魅力。他就像一座尊神立在矮小的凡人中……

    “怎么了锋哥,快送云儿上医务室呀!”庆雄推推我。“嗯!”我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带云儿到医务室了。

    云儿这一拳挨得不轻,左脸肿得像茄子,还掉了一颗牙。上药时,她疼得直掉眼泪。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云儿,我……”云儿艰难地用另一只手为我拂去眼泪,深情地看着我,那含泪的眸子中,写满了柔情与理解。她柔波似的心胸多么宽广!我哽咽着说:“云儿,是我不好,我……”云儿不能说话,只紧紧握住我的手,她柔软小巧的手是多么有力!我不由得把她的手放进怀里,“人生,有你相伴,我还奢求什么呢?”年轻的小护士停止了上药,羡慕地拍拍云儿的肩,眼睛湿润了。

    敷完药,云儿坚持要去看庆雄打球。哲学系是42:68落后,不过球场的局势已经完全控制在哲学系手里,确切地说,是在庆雄手里。只见庆雄在球场上宛如一颗生龙活虎的流星,不,流星太小。总之庆雄已经控制了整个球场,包括观众的眼睛。大伙都随着他的踪迹不停地转动着脖子,形成一道“风吹草头攒”的场景。

    “庆雄!加油!”我不禁大声向球场喊。庆雄停下来对我打了个“OK”的手势,灵巧地穿过呈三角形围堵他的对手,双腿突然优美地向上一跃,一记漂亮的三分射篮,进了!球场上响起了一阵铺天盖地的掌声、喝采声。

    “好样的!主席!”

    “房庆雄!再来一个!”

    “来一个!来一个!”

    “……”

    甚至有女生大嚷:“房庆雄!我爱你!”

    “哥们,来!”旁边一个大个子递过一颗烟。我看看云儿,说:“谢谢,不用了。”他自个叼上,介绍说:“我叫李虎,兄弟们叫我虎子。你跟房庆雄是好朋友吧?”

    “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回答他。

    “难怪他发那么大的火呢!主席可是从来不骂人的,更别说扁人了。今儿个为老兄你第一次出手。有他,你就放心吧,杨大这块地皮上还没人敢不给房庆雄面子的。”虎子说完点着了烟。

    “他经常和你们一起玩吗?”我追问。

    “不,我们算哪路神仙?他是个好学生。”虎子眼中透出羡慕的神色。

    “那……”我欲言又止。

    “其实,我服他,不是他能打架讲义气,是他的威望。我他妈妈的也搞不懂为何大伙都服他。”

    我不由得掏出烟叼上一颗,想想又递给虎子一颗,他爽快地接了夹在耳朵上。“哥们,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虎子说完拍拍我的肩走了。

    云儿捏了一下我的手,我忙追上虎子:“哎!虎兄,冬瓜的事,就算了吧!我不想添麻烦。”

    虎子折回来,说:“便宜那小子了,以后有事尽管开口。”吊不拉几地走了。

    球赛已经接近尾声了。哲学系反以94:72领先。庆雄还是那么活跃,观众还是那么热情。庆雄真是好样的。

    “扣一个!扣一个!”几个女生用手做成喇叭大声向球场喊着。庆雄轻松地抢到篮板球,熟练地走曲线运球回场,两分线上突地一跃三尺,双手“扑”地往下压。伴随着响天彻地的掌声,篮球透过篮筐猛烈地敲打地面,弹走了。庆雄单手吊在篮筐上,转头调皮而不失酷意地笑笑,一跃而下,大声说:“换人!”径自向我们走来。早有女生争先恐后地递上饮料。庆雄给我和云儿一人一听,自个开了一听啤酒,一仰脖子一饮而尽。引得一阵喝彩:“好酷哟!”“好帅!”“……”

    庆雄关切地问我:“怎么样?重不重?”

    “掉了一颗牙。”我心疼地望着云儿说。

    庆雄脸上露出咬牙的轮廓,大声说:“把冬瓜叫过来!”

    “庆雄!算了吧!”我说。

    “你别管了。”庆雄一把推开我,对低着头慢慢走过来的冬瓜威严地说:“自己打还是我动手?”

    冬瓜抬起头来,把我吓了一大跳。他伤得更重,半边脸全青了,肿得像烂肺子;鼻孔里插着两根被血染红了的纸筒;一脸的血迹。云儿吓得钻进我怀里,还发着抖。

    “说,咋收场?”庆雄历声问。

    “庆雄,算了。”我忙推开冬瓜,“去看看医生。”冬瓜垂着手,怯怯地看着庆雄。

    “滚!”庆雄说着拍了拍虎子肩。

    我一见势头不对,一把拉住虎子,“庆雄,你有完没完?看他伤势!我说算了!”说完我不禁有些心虚,庆雄这么有威望,又当着很多人的面,他下得了台吗?

    庆雄温和地看着我,又看了看云儿,转身对虎子说:“饶了他吧!”虎子脸上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对我说:“老兄,你心太软了。”我对他笑笑。庆雄把外衣潇洒地往肩上一撂说好了走吧。

    “你怎么认识了李虎?”回宿舍的路上,庆雄问我。

    “他找我的。”我说。

    “那种人,别接近。”

    回到宿舍,雄说了句:“你们等会我。”就拿起内衣去澡堂了。庆雄其实每次洗澡都回宿舍换内衣的,还要关着灯。我也没在意,我怎么能在意呢?

    我正与云儿深情地对望,默默地争着谁先眨眼睛,有人敲门。我不耐烦地叫:“进来!”

    进来的是一位绝对超凡脱俗的女孩,清纯,气质都是无法用笔墨形容的。她对我们浅浅一笑:“请问房庆雄在不在?”

    “上澡堂了。”我客气地回答。

    “我可以在这儿等他一会儿吗?”

    “请坐。”

    “谢谢!我叫光儿。”她说完规规矩矩地坐在庆雄的床沿。我不再理他,继续与云儿对媚眼,可是再也找不回刚才的感觉了。

    庆雄回来了,见床上坐着光儿,皱起了眉头,嗡声嗡气地问:“有事吗?”

    “没什么事。”光儿拘谨地站起身,“我买盒奶油巧克力,你尝尝,很好吃的。”

    “谢谢你,我不吃这个。”庆雄冷冷地说。

    “那……”光儿求助地望着我们。

    云儿接过光儿手中的巧克力递给庆雄,庆雄迟疑了一下还是收下了放在桌上。

    “我帮你打开。”光儿欢喜地说。

    云儿狠狠地捏了一下我的手,还对我眨眨眼。我忙拉云儿站起来。“你们慢慢聊,我们有点事。”我说着故意撞了庆雄一下。

    “回来!”庆雄一把拉住我,问光儿,“还有事吗?”

    “没事了。我……”

    “回去吧!”

    “是。”光儿说着慢慢往外走。

    “等一等。”我叫住光儿,对庆雄说,“一起吃午饭去吧!”

    “好呀!”光儿转忧为喜,漂亮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晕。

    “你真多事。”吃过饭回到宿舍,庆雄埋怨我。

    “我……”我这才意识到一个重大的隐情,成人之美的兴奋顿时被一片灰暗蒙住,“庆雄,对不起。”

    庆雄大度而沉重地拍拍我的肩,说:“你今晚就留在这儿陪云儿吧,我到别处去睡。”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好孤单,孤单……

    “庆雄,等等我!”我追了出去。

    “去电脑室吧!我带了钥匙。”庆雄好象知道我会跟出来,淡淡地说。

    “好哇!”我装作兴奋地说。

    “去说一声,我等你。”庆雄停下了,见我正发愣,推了我一把,“去呀!”

    “哎!”
五 爱与性的苦恼

    一个人以为能以才学掩盖身体的缺陷,

    去博取年轻姑娘的芳心,

    简直是自欺其人。

    ——霍桑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们谨慎而友好地相处。光儿对庆雄的爱日益明显,让庆雄很苦恼。“也许,时间会使她忘了我吧!”庆雄自嘲地说,“不过,她真的很好呐!”

    “她有什么好?不过长得漂亮而已。”我言不由衷地说。

    “别劝我了锋哥,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唉!要是男女交往没有性,该多好啊!”

    “是啊!”我附和道。叔本华的那句爱情名言又一交浮上脑海,“不过,哪可能呢?”

    “是啊……”庆雄点燃一颗烟,一口接一口地抽,呛得连声“咳!咳咳!……”地掉眼泪。庆雄竟抽起烟来了……

    我心里想的是,庆雄对光儿的感情,叫不叫男女的爱情呢?

    裸体女郎

    脱光了

    就抛弃了韵致

    只留下

    本质的力量

    我自赏着手中的诗稿,越看越有些飘飘然起来。我竟也有写诗的天赋!只不过被一次惨痛的经历抹杀了而已。其实人人体内都隐藏着许多有待开发的潜能,不过真要刻意去找,未必就能找到,不经意间反而会让它们浮出海面。难怪有诗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呢!我不禁为上次的诗《告别麻木》叫屈,那么好的素材,拿出来重写一定能写好!即使写得不那么好也能在校刊发表。现在的商品多是靠品牌效应。再说那首诗庆雄一定很喜欢的。

    我美美地点上一颗烟吸了一口,浓厚的烟雾蒙住了我的眼镜。烟雾淡去后我看见庆雄正把一团纸使劲地扔进废纸篓。“你!……”冲动很快被我抑制住了。庆雄是缺陷者。但我还有些不甘,就像一个不重要的姘头义无反顾打掉我的血肉一样令我不甘心却又无奈。我一甩头继续吸烟,心里着量着是否要把《告别麻木》的事告诉庆雄。

    “甩头很酷吗?”庆雄责备的语气浇灭了我渴求补过的心理。

    “习惯了。”我冷冷地回答。

    “看看我写的诗。”庆雄转眼间像换了个人,和颜悦色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稿纸来,是庆雄刚劲飘逸的字迹:

    打架

    积愈的愤怒

    向自己的良知

    发泄

    ……

    “不怎么样!”我看了几行就放下说,自私心受到攻击时的可悲自尊竟使我完全没顾忌庆雄的想法。

    “我也觉得太俗了点。”庆雄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沮丧,“我才气比你差多了,不过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有什么用?”我振振有词道,“现在有几个人对你讲实话?是的,你是好样的,但是庆雄,越是这样,你就越不能说实话!人人都有不好的一面,你也不除外,如果你把什么都说出来,你灿烂的光圈就会消失。你的实话迟早会让你失尊敬和爱戴的。庆雄,也许我不该这样说你,你有你的生活方式。但我们是朋友,是兄弟!懂吗?”

    庆雄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锋哥,你也许是对的,但我不想让虚伪统治我,我更不想让自己总在骗人的怪圈中生活,很累的。试想,我一旦骗了人,以后我就得改变自己的习惯以至天性,我会总是担心自己的谎言被自己的言语或行动所打破。锋哥,自然地流露,不是很好吗?不过锋哥,你能这样替我想,我真的很感激,因为你对我说了实话。”

    我心头不禁一阵暖流涌起,鼻子有些发酸。“你又何尝不是呢?庆雄,我他XX的老油条一根,都炸黑了还在你面前充黄,咱俩谁跟谁呀?”

    庆雄欢悦地笑了,然后夸张地一拍大腿,“我们怎么把云儿晾校门口了!”说着一把操起那着诗揉揉扔进废纸篓。“走!”他拉起我的手,冲我一笑。我心里虽有一些不自然还是冲他一笑,握住庆雄的手。

    我们手牵着手满面春风地向校门走去。说心里话,我心里特别扭,几次想松开庆雄的手,可他的手是那么的有力。他紧紧地捏着我的手,昂着高傲的而自豪的头,大步地向前走着。我被他这种情感动了。

    云儿平顺的眉毛皱得像锯齿。我和庆雄丝毫没有被她诧异的表情盯得尴尬,反而更加情溢于表。云儿旋即笑了。她微笑着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紧紧握住了,又向庆雄伸出了手。我们就这样手拉着手围成一圈站着,庄严而不失温馨地注视着。心头绽开的鲜花破除了叶根的约束,激烈地翻搅着,上涌着……我们任凭泪流下淌,这是芳香的泪,甜蜜的友情花浆呵!神圣的,不含一丝矫作的花才能酿出如此甜蜜的花浆……

    许久,我们才恋恋不舍地相互微笑着松开手。激昂的心渐渐苏缓,化作更深沉更馥郁的娇妍……

    “庆雄你看??”云儿说着指着百米外的一棵大树。他指的不是大树,是站在树下的光儿。光儿正用手绢拭泪。显然,她已经在那里看我们(确切地说应该是看庆雄)很久了。

    “多好的女孩儿。”云儿幽幽地说,“庆雄,你不叫她过来吗?”

    庆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如果我跟她能像你们一样,让我只活一天我都满足,可是……”

    “怎么能像跟我们一样呢?应该是像我跟锋哥一样。”云儿纠正说。“人家对你可是……”

    “云儿,别说了。”我拉过云儿拥在胸前又松开。显然,庆雄也很喜欢光儿,但他心目中的“喜欢”跟我、云儿、光儿所想的“喜欢”完全不同。庆雄的“喜欢”不过是纯洁的友情而已,他对光儿的情也只局限在友情,他深知光儿对他的爱慕之情是男女爱而非友情那么单纯,所以尽量疏远光儿。庆雄是善良的,他不忍让痴爱自己的女孩儿为他抱憾终身。对“性”深恶痛绝的庆雄之所以能容忍我与云儿的交往并且与云儿成了好朋友,大概也是对光儿在过在乎吧!他宁愿自己承受痛苦也不忍让爱自己的女孩受一点无性的怨愁。庆雄……

    “庆雄!”我拍拍他的胳膊,“别想这些了,我去帮你拒绝她。”

    庆雄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锋哥,这世上除了你,从来没有人像她一样关心过我。”庆雄摇着我的肩,“我不想没有她!我很在乎她呀!”庆雄说着一把拉住我,干号了半晌。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伤痛,就是当年被卷毛踹废了卵子也没有今天伤心。当然了,当时他并不懂得这东西的重要。

    “我知道我早晚都要作出决择的。”庆雄突然异常平静地松开我说,“叫她过来吧!”

    “庆雄你没事吧?”我一下慌了神。

    “我没事。”庆雄对我强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说。

    我点点头,我觉得我的头好重好重。好象庆雄的命运早已定下了,他只能顺着那条路不情愿地一直走下去,而我却又爱莫能助。“你真的要告诉她?”

    “是!”庆雄坚定地说,“云儿,帮我叫她过来。”

    云儿一脸不解地看着我们,闻言迟疑地向光儿走去。我望阒她倩丽的背影,只觉得她娇小的背影渐渐大了,模糊了,变成了一道白皑的光芒,把我的五脏六腹照得一览无遗。我看着云儿的光芒,在光芒里,我仿佛看见了一个颓废的庆雄。光儿的爱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这份沉甸甸的爱早晚会把庆雄压垮的。

    精神上的爱,为什么不能逃避肉体缺陷的束缚?为什么?爱情到底是他XX的什么玩艺儿?为什么一个无性的傲视性欲的人在想到爱时也不能摆脱性爱的念头?显然,庆雄早已把光儿当成了一个不可缺少的精神依托。即然是精神上的爱,柏拉图式的情,想着性交干什么?!庆雄,我这才发现你也不能真心超凡脱俗……

    云儿陪着光儿慢慢地走了过来,我和庆雄都装作没看见光儿。

    云儿的脸上没有笑容,还蒙上了一层浓郁的忧愁。我知道,云儿虽然不知道庆雄为什么不敢接受光儿,但聪明的她一定也觉察到了什么。

    光儿低着头走到庆雄面前,眼睛怯怯地瞟了一下庆雄又低下了头,“对不起,我不该偷看你们的。”

    庆雄木然地伸出右臂抖动着搭在光儿肩上,颤抖而不失温和地说:“别责怪自己了,今……今晚我在寝室等你,你……你能来吗?”

    光儿的肩剧烈地抽收,清丽脱俗的脸上又增加了一份羞怯的妩媚,“我一定去!你不是骗我吧?”她惊喜之下一把拉庆雄的手,红通通着脸又舍不得松开。

    庆雄不自然地望了一眼被光儿拉住的手。光儿忙把放在胸口的手松开了,“对不起,……我太……”

    “傻丫头!我还能骗你?晚上八点,嗯?”

    光儿抬起头,脸上掩饰不住兴奋的红晕,“我给你带好吃的来!”

    “嗯!好了,去吧!”庆雄说着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我看光儿就跟我们一起吧,怎么样庆雄?”

    “好!”庆雄一口答应了,“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锋哥,我们是一起长在原好兄弟;云儿,锋哥的女朋友。”

    光儿甜甜地对我叫了声“锋哥”,又转身拉着云儿的手叫“云儿姐”。

    云儿的脸上早已布满了笑容,她热情地说:“叫我云儿不就行了!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嘛,别那么客气,庆雄不喜欢哦!”

    “就会取笑人家。”光儿娇嗔着。

    “哟!害羞了不是?以后怎么……”

    “嗯!嗯,讨厌!”

    “嘻嘻……”

    “不理你了……”

    ……

    她们像早已认识似的在一起说说笑笑,我跟庆雄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我不敢想,庆雄今晚要下多么大的勇气,更不敢想庆雄以后会承受多么大的痛苦。

    光儿当然高兴了。一个男人,当她真正想接受一个女孩时,才会把自己最亲密的朋友介绍给她认识。

    “好了,下面让我们一起陪锋哥去理发!”庆雄大声说。

    “理发?”我捂着蓬乱的长发反抗道,“不行,剪掉了鸡窝头我就不是文人了嘛!”

    这句话又引得两个女孩一阵大笑,“就是嘛!剪掉了卷发谁还认识我们的大作家呢?”光儿气喘吁吁地说。

    “幸亏还有你们几个作见证。”我看着庆雄。庆雄没有逃避我的眼睛,“我也不认识以前的‘峻锋’了,我只认识以后的锋哥。”

    “这么惨啊?建立点薄名不容易……”说实话,我真舍不得理掉这头乱发。全是为别的,是因为我脸长得干瘪黑瘦,用头发遮住心里平衡一点。这样别人看到我的第一印象是乱发,就不会是干瘦的脸了。以后背后说起我,会说“就是那个一头乱毛的人吗?”而不是“那个又黑又瘦的小个儿”。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庆雄把手搭在我肩上对两位女孩说,“你们知道‘掩耳盗铃’的故事吗?是以前……”

    “哈哈……”她们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

    “我抗议!”我笑道,“庆雄,你侵犯我的隐私权!”我知道我笑得很勉强,因为我听出我话一些穷嘶气急。我心里怎么想的,庆雄都能猜到。他那双眼睛总像能看穿我的思维,以他面前,我总觉得穿不上衣服。

    但我不能违背庆雄的意思,最起码现在不能。我不能现在让庆雄不快。

    剪掉了长发,我轻松了一大截。长久被遮住的视野广阔了,世界一览无遗地暴露在我面前,仿佛常久压在心头的一座大山一层迷雾已经随着这飘落的头发消失 了。

    我戴上眼镜,对庆雄大度地笑了笑说:“怎么样?够真实了吧!”云儿在我嘴里塞了一颗酸梅说:“像个日本人!”见我不解,她解释道:“日本人爱理刺儿头,鬓角露出。他们说这样有利于思维敏捷,心情愉快。”庆雄一直死盯着我。我吐掉梅核问庆雄:“怎么样?我秃了吗?”庆雄连声说:“像!像!真像!……”

    “你也认为我像日本人?”

    “不。像张承志!”

    “怎么可能呢?”我说。

    “不骗你!我那里有一本张承志的书,上面有照片。不信回去拿给你。”庆雄一本正经地说。

    “是那本《大地散步》吧?我早看过了。”我说。

    “什么?你……早看过了?”庆雄夸张的表情告诉我,那本书是他有意让我看的。庆雄,你真是用心良苦!唉!……

    “庆雄,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很感激你。但我实在对张承志的书没有兴趣,要不你给我介绍几本哲学书吧!”我感激又无奈地说。理发小姐正把雪亮的刀放在我下巴上为我剃胡子,我不敢再动。

    “那你为什么把《黑骏马》看了一遍又一遍,还作了读书笔记?”庆雄追问。

    我不敢说,我怕喉结的动作让我遭受血光之灾。

    “读书笔记写得很好啊!你抒写人性的优点,成长的喜悦,人生的意义都很有见地。你又为什么拒绝他的散文呢?”庆雄乘隙追问。

    理发小姐收工了,我摸摸火辣辣的喉结,“好,我看,我答应你以后一定看这本书。”

    “不止一本。”庆雄竖起右手无名指,“我还有一本叫《心灵史》,很好的。”

    “我都看。”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还要做不少于五万字的读书笔记。”

    “OK!OK!”

    庆雄胜利地笑了,递给理发小姐五块钱说了声“谢谢”。

    “去洗个澡吧,洗完澡一起吃饭。”庆雄把挂在门后的毛巾给我。

    “是好像哦!”光儿拿着书上张承志的照片对云儿说。

    庆雄拿出抽屉里我的文章递给光儿:“拜读一下锋哥价值三千多的小说。”

    回到寝室,庆雄完全变了个人,对我又是一副关心听从的样子。我松了口气,拿起衣服上澡堂了。

    洗完澡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走!咱们今晚好好搓一顿!”庆雄说。

    我们走进校门口一家干净点的餐馆坐下。身穿红色工作服的小姐上前问:“几位要眯什么?”

    庆雄问两个女孩:“你们喝点什么?”

    “果汁。”云儿说。

    “来两听。”光儿说。

    “咱哥俩就喝点酒吧!”庆雄等她们说完就径自对服务小姐说:“先来四瓶啤酒。”又对云儿说,“你们随便点吧。”说着把菜单递给云儿。

    云儿迟疑着“你们不是说不喝酒了吗?”说着还是把菜单接过来递给了光儿。

    庆雄顿了一下对我说:“锋哥喝可乐怎么样?”

    “你也喝可乐吧!”云儿不放松。

    “这个……”庆雄犹豫着看着云儿,又看看光儿,最后求助地看着我。

    我知道庆雄为什么今晚要喝酒,而且一定喝得不少。庆雄此时的心情,云儿又怎么能理解呢?

    “我也想喝点啤酒。”光儿突然说。她不知道内情,只知道庆雄想做的事,她一定支持。

    “那好吧,都少喝点。”云儿终于让步了。“上菜吧!”

    上菜了,我也学云儿要了一听果汗,还要了一瓶啤酒。果汗的味道不错,清凉中带头淡淡的酸味,很爽口。庆雄只一杯接一杯地“倒”啤酒,不一会儿,面前已堆了三个空瓶。他用牙开第四瓶时,眼泪流了出来。

    “庆雄,别喝快了。”光儿小声劝说。

    “没事。”庆雄用手抹了一下脸说。

    我正要陪庆雄干一杯,餐馆的门被踢开了,几个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男人大咧咧走了进来,领头的是李虎。服务小姐显然已经跟他们很熟了,笑咪咪地说:“来了!”

    “嗯!”李虎说,“这两位是我哥们,好好招呼着。”说着揪了一下小姐丰满的屁股。

    服务小姐不以为然,领着三个人到我们隔对门的雅座。雅座是一间大房子隔开的,没有门,我们可以看到他们。

    李虎一行三人跷着腿坐下了。李虎甩出一包烟,自个叼上一颗说:“来几样凉菜,十瓶啤酒。”

    “稍等一会儿。”服务小姐应声却没有走。而是走到两个新客身边,弯下腰问:“先生,要小姐吗?我们这里的小姐很漂亮的。”

    李虎一听哈哈大笑,阴阳怪调地说:“小姐,要先生吗?我们的先生很强壮的。”这句话惹得同伴也肆无忌惮地大笑真情为。

    “我们走吧!”云儿说,光儿也皱着眉头,一副厌恶之极的表情。

    庆雄猛灌了一杯酒,霍地站起身对李虎等三人大声命令道:“你们三个给我出去!”

    “庆雄!”我忙拉住庆雄。他现在心情不好,又喝了这么多酒,我真担心他会出事。

    庆雄一把推开我,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式。

    李虎拿着烟走过来:“是雄哥啊!一起喝两杯?”说着递上一颗烟。庆雄一把打落了烟,盛气凌人地说:“我叫你们走!听见了没有?”

    “那是我的哥们,混……”

    “走!”庆雄不等李虎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那边的两个过来了,其中一个气冲冲地指着庆雄问:“混哪的?拽什么拽?”李虎忙拉住,说:“他就是房庆雄。”

    “难怪这么吊。行!我今个儿就卖你这个面子。”说完三个人骂骂咧咧地出门走了。

    “我们接着吃。”庆雄坐下又拿起了酒杯,“锋哥,来!咱哥俩碰三杯。”

    “呕!……”云儿突然捂着嘴跑进洗脸间。

    “怎么了?”我忙跟了进去,只见云儿蹲在墙角正剧烈地呕吐着,吐出一滩清水。

    “云儿怎么了?着凉了吗?”我边为她捶背边问。云儿站起来,眼泪直流,她突然扑在我怀里使劲用拳头打我的胸,“都是你!都是你!……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不解地问。

    “这个月没来。”

    “什么?”我惊得酒意全消。

    “什么?”庆雄一听也大吃一惊,“不可能吧?”

    “我也希望是假的。”我懊丧地靠在床上说。

    “唉!??你呀!”庆雄深深地叹了口气,“明天上医院检查一下再说吧!”
六  伤口

    六

    伤口

    --顾城

    云儿被推上手术台了。我、庆雄还有光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

    庆雄铁着脸坐在这边一言不发,我也没说话,只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对墙上挂的禁烟牌视若无睹。我知道我实在没有面对庆雄的勇气,更不敢看光儿的脸。刚才护士问:“谁是病人家属?”我竟然伫在一旁迟迟没有勇气承认。我当时大脑是一片空白,就似第一次发表文章时的手足无措。是庆雄,是庆雄大大方方地说:“是我!”并在手术单上公公正正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坦然地面对着一双双鄙视的眼睛淡淡一笑,还客气地对护士说“谢谢”。

    而我却始终看着他!我忘不了云儿走进手术室前的那一眼。她的衣怨、她的爱恨都在眼中表露出来。那两道光就像两道闪电击得我浑身一颤,心惊动魄地低下了头。面对云儿的痛苦,我连一个勉强的笑容也挤不出来。我只能抽烟,不停地抽烟!只能让烟麻痹自己脆弱的神经,只有靠浓浓的烟雾遮掩心中的愧疚。

    光儿在我身边停下了:“锋哥,别抽了。云姐会不高兴的。”

    我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双真诚宽容的明眸。我不想面对这份宽容,“光儿,你说我还是个人吗?我他妈不是人你知道吗?”

    “锋哥……”

    “我做事完全不顾后果,我完全不理解别人的痛苦,当意想不到的事到来时,我只有能吓呆的份儿。”

    “你是死要面子。”庆雄冷冷地说。

    “我……”

    “关雄,少说两句吧,锋哥够伤心了。”

    “伤心有什么用?别人不伤心吗?云儿会怎么想?”庆雄愤愤地说。

    “是我不对。”我承认道。

    “当然了,云儿会原谅你,我闪也会原谅你,但你自己能原谅自己吗?”庆雄缓了口气,幽幽地说。

    “你们都待我很好。”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 你就更要好好待云姐了。”光儿说完低下头小声接着说,“说真的,我真羡慕云姐。”

    庆雄的脸一下变得苍白了。昨晚,我们玩了个通宵,表面上都很开心,但都是心事重重。庆雄的冷漠,细心的光儿又何尝看不出来呢?

    庆雄没有告诉光儿自己无性的事实。他知道说出来后心一定是不能平静,而云儿怀孕的事他却不能不管。庆雄深知我的懦弱和虚荣。庆雄,你始弱把我的事放在首位,我该怎么做才算对得起你这份情呢?

    我对光儿说:“其实你应该羡慕我才对。像我这样一个混蛋,却能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你说我是不是值得羡慕?”

    庆雄拍拍我的肩示意我不要再说了,从我口袋摸出一颗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我看得出他的手在发抖。

    我忙扶住庆雄,小声说:“我们下去走走吧,这有光儿就行了。”

    “我没事。”庆雄罢手,全身抖得更厉害了。

    “庆雄你怎么了?”光和急切地问。

    庆雄挣脱了光儿的挽扶,对她笔 说:“没事没事,可能是昨晚多喝了点。”

    看看关切地问:“要不我陪你去看看?”

    “没事的,先等云儿吧!”庆雄说。

    像是等了一年,手术室门终于开了。护士小姐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好了,病人家属进去帮忙擦擦吧!”

    我忙往手术室闯,护士一把捞住我:“你是病人家属吗?”我转身看看庆雄,庆雄正低着头抽烟。

    “我去帮云姐吧!”光儿说。

    这次没等我久。

    光儿挽着云儿出来了。云儿一出门便腿一软倒了下去,把光儿也带倒了。我忙跑上前扶起云儿。云儿面色苍白,凌乱的头发上汗水连连,连站都站不稳了。可想她刚才受了多么大的煎熬!

    我慢慢把云儿背在身上。云儿流着泪一直偏着头不理我.雄笑了笑说:“我先下去叫辆的士。”

    的士开到一家旅馆门口停了下来。我问庆雄:“怎么不回校?”

    庆雄说:“先下车吧!”拿了一块丝巾搭在云儿上:“别着凉了。”

    下了车庆雄才说:“你就让云儿这样子回学校?我已经替你们订好一间双人间,光儿留下来照顾。”又转身对光儿说,“假我帮你们请。”

    庆雄井井有条有条地安排着,我倒呆着没事干。我说:“我照顾云儿吧!”

    “不怕半夜给逮了?”庆雄笑着说。

    庆雄总是替我想得很周。我想着忙掏出钱包递给庆雄,庆雄怒了,“什么意思?”

    “放一起用吧!”我说。

    云儿很虚弱,还是说:“这样也好,庆雄就替他管着,免得他光顾着买烟。”

    庆雄没再反对,把钱递到光儿手里,“多买些补品给云儿吃,不必省钱,锋哥一部中篇就是三四千呢!”

    云儿不知不觉地帖在我身上,“别夸他,他除了这个什么都不会。”

    我忙说:“云儿,我……”

    “什么?”云儿笑着问。

    “我……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结结巴巴地说。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云儿一笑,更紧地帖住了我,“傻瓜!我 我抱紧了云儿,“云儿,你真好!”

    “扶我上楼吧!”

    “我抱你上去。”

    “你抱得动吗?”

    “抱不动也要抱!”

    “……”

    经过一周的调养,云儿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活力。这期间,我跟庆雄每天都去旅馆看她们。光儿照米得很细心,我相信在这短短的七天中她们已经真正地成为患难与共的朋友了。

    第九天,云儿已经基本和平常一样了,我们去时他们正倚在一起说笑聊天。

    庆雄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报纸高兴地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锋哥和我的诗在同一版中发表啦!”

    两个女孩忙跳下床去抢庆雄手中的报纸,庆雄递给云儿说:“准备感动吧!”

    (朋友,在此我不得不说明一点:作者不会写诗,只好抄袭了别人的成果,请原谅。)

    我的诗是写给云儿的:

    如果

    如果 人真能转世

    如果 真有轮回

    那么

    我们前世必定相识

    ……

    云儿脸上泛起了迷人的红晕,她娇嗔地说:“就会油嘴滑舌哄人家开心。”说完自个忍不住笑了,笑得不尽妩媚,幸福满足。她把报纸捧在怀里,就像母亲捧着自己新出生的孩子一样温馨地笑了。

    光儿急切地说:“快看看庆雄的诗。”

    看着看着,光儿脸上笑容没有了,眼里滚出了泪珠。

    “云姐!”她终于忍不住躺在云儿里哭了。云儿一边哄她一边对庆雄使劲地眨着眼睛。

    庆雄无动于衷。

    我连忙说:“光儿你还不了解庆雄吗?他只爱写一些哲理性的诗。庆雄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

    庆雄拉住我不让我再说下去。他抓住每一个机会想要冷落光儿。

    但光儿已经停止了哭声抬起头,轻声说:“我知道的,我只是……”

    “好了别说了。”庆雄说,“我知道。”

    光儿轻轻靠在庆雄身上,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幸福与满足,她喃喃地说:“我知道你是心里对我好的。”

    庆雄的手迟疑地抬起又放下,最后还是抱住了光儿的肩。光儿更深地钻进了庆雄的怀抱,全身剧烈地颤抖着,耳根都红了。

    许久,庆雄轻轻地拍了拍光儿的背,“好了,我们下楼吃饭去吧!”

    云儿说:“我也好了,今天就回校吧!”

    庆雄说:“还是多休息几天吧!锋哥你说呢?”

    我点头称是。

    云儿只好说:“那好,再住三天,一天也不能多。我快憋得受不了了。光儿也不用照顾我了,耽误功课在久不好。”

    “云儿感情是不要我了?”光儿笑着说。

    “就让光儿跟你一起说说话解闷吧!”庆雄说。

    “那你呢?”云儿打趣庆雄。

    “讨厌!”光儿说着脸一下子又红了,禁不住瞟了庆雄一眼。

    我知道庆雄此时一定很不好受。

    “我想还是跟她说了吧!”今晚,在去接云儿的路上,庆雄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又好象是自言自语。

    “可是……光儿受得了吗?你以后怎么办呢?”

    “她对我越来越亲密了。我得赶紧告诉她,不然她会越陷越深的。”庆雄痛苦地说,“越耽误,对她的打击越大。我不能再自私下去了。”

    ……

    “她是个好女孩。”我沉重地说。

    “我知道。”

    “我想你还是慢慢冷落她,不要告诉她才对。”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她对我那么好,我狠得下吗?”庆雄怒了,狠狠一脚把一颗石头踢得老远。

    “还是不再告诉她好。”我说。

    “……”

    “唉……”

    “再想办法吧!”庆雄说着意味深长地拍了一下我的肩。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迟迟不肯从我肩上拿下。

    朋友,记住一句俗语:

    说不出的,才是真苦;

    挠不着的,才是真痛。

    既然决定了跟你,还能不知道你这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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