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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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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人 中
双击自动滚屏 发布时间:2012/2/11 18:48:18  阅读:1412次

七  濒死体验

    七

    “不知怎么了,我产生了幻觉。”

    --洪峰

    秋风渐渐起了。被烈日灸烤了一个夏季的大地有些凉意。树上的叶子纷纷挣脱树枝的滋育,落了下来。下午,下了入秋的第一场雨,沥沥洒洒,夹着一丝悲凉而宽厚的气息,深沉,细密。秋雨仿佛已经给烈日狂风磨坜了飚扬和霸道,变得成熟了,稳重了,给人一种庄重而不失细腻的感觉。

    我明显地感觉到了孤立。其实一个孤独的人是不会有我这种感觉的。孤独的拒绝着人们的接近,也使得人群孤立了他;我却是单方面地被摆在一边了。虽然我十分不愿排斥别人,特别是庆雄、云儿和光儿。说起来,光儿应该不是孤立了我,她之所以接受了我这个朋友,是因为庆雄。同样,她冷落我也是因为庆雄对我的改变。

    其实,即使是再好的朋友,们们的友情或是爱情如果突飞猛进地发展,一定是因为一件让一方感激或两方超常兴奋的事。比如两人一起游泳,一个救起了好友,他们的关系一定会变得更好;男女双方一旦发生性关系,关系就步入了更深的层次……云儿和庆雄的关系就是如此,和光儿的关系亦是如此。云儿自从怀孕的事后,与我亲热总保持着最后的界限。男人被拒绝的落是可想而知的,我一直不高兴,其实我的不悦不止是此而已。而是云儿与庆雄的接触,特别是单独接触明显地多了,也明显地肆无忌惮了。当然了,陪我的时间明显地在减少。以前,我们跟庆雄出去玩的时候,云儿总是挽着我的胳膊,就是吃饭时也恨不得坐我腿上。她总是抓住一切机会对我温柔一笑,用脉脉含情的眸子表达她的爱意。

    但是,我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了我与云儿之间的距离。这距离就像迷雾一样漫延,越来越远,越远越模糊。并且我可以肯定这种疏远并不只是拒绝性关系而已,而是一种有意识的疏远,甚至可以说L云儿是在有预谋地缩短与庆雄的距离。

    庆雄对云儿的接近听之任之,少有抵触,对我的关心却日见地少。他好象又回到了当初的清高,因为他久已不见的讥笑又使我心寒了好几次。

    光儿呢?庆雄对她的冷落是显而易见的。近日,庆雄索性拒绝了跟她单独会面,就连云儿,对她也像以前那么亲切自然了。楚楚动人的光儿表面却好像无动于衷。

    但我不能说庆雄想追云儿,我即使要吃醋也只能怪云儿移情别恋。庆雄是个无性人我清楚。

    所以我只能忍气吞声。

    但是,人的忍耐限度毕竟是有限。我又是一个冲动虚荣的人。

    我终于忍受不住了。我准确地记得那一天是云儿手术后的第五十三天。

    那一天是星期六。中午,离校门约一千米的一家酒店雅座。

    就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发生了那件令我忏悔一生的事。

    中午,我们四人到酒店吃饭,是庆雄提出好好搓一顿的。进了雅座,庆雄一改昔日的沉默,对我肆无忌惮地大加讽喻起来,妙语连珠且损人之甚,时时夹杂着一阵会心的大笑。云儿和光儿也问着火上烧油地笑。特别是云儿,她对庆雄的第一句话都报以热烈而做作的赞美和欢笑,好象我不过是她不熟悉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丑一样。

    我孤立无援,想回敬几句却说不出一句话,反被庆雄抓住了话柄大加讽刺。我摇摇头,不再说话,只一口接一口地喝酒。以前,云儿一定会适时温柔地握住我揣杯的手,小声劝:“不要再喝了。”我知道我已喝得够多了,我之所以硬撑着还喝,是因为我在等云儿的手。

    云儿只顾着与庆雄聊天。她背对着我,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倒是光儿,轻轻地说了句:“锋哥,别喝了。”

    我用迷朦的眼角瞟云儿,她仍兴致勃勃地跟庆雄说话,不时还急切地问:“以后呢?以后怎么样了?”“哎呀!怎么会这样呢?……”

    我不禁一阵醋意升起,直涌脑门。我一把抓住光儿的手,“陪我喝!”

    光儿终于放弃了挣扎,求救地叫:“庆雄!”庆雄扭过头,淡淡地说:“锋哥要你陪,你就陪他喝几杯吧!”

    云儿也转过身说:“喝几杯吧!”

    我松开光儿一下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指着庆雄大声叫:“你陪我喝!”

    庆雄大大列列地站起身,一副不服输的讥笑,“好啊!”

    云儿忙拦住庆雄:“你们都别喝了!”

    庆雄轻轻拍拍云儿的肩,安慰地说:“放心吧!我有分寸!”

    云儿转身看了一眼我就转过头,她不再说什么,慢慢地坐下了,背对着我。

    庆雄拿起酒瓶一扬脖子就开始海灌。

    云儿小声说:“慢点喝!”

    光儿苦苦地拉住庆雄的手,连声说:“别喝了……我求求你别喝了……”说着就哭了起来。

    庆雄对光儿的话听若未闻,一口气喝完一瓶四两装的二锅头,把瓶一甩,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拿起另一瓶说:“轮到你了!”

    我此时还顾得了什么呢?一口气,一瓶二锅头也进了肚子。

    庆雄摇晃不定地说:“痛快!再来一瓶!说完就倒在云儿身上。云儿忙扶他坐下:“喝那么快,人哪受得了!”掏出手帕替他擦汗,全然没把我放在眼里。

    庆雄胜利地片我。我不敢动,也不敢说话,胃里翻滚着,我一动就要吐酒。

    庆雄突然抓住了云儿的手!

    云儿挣扎了一下便没动。

    庆雄胜利的眼神又看着我!!!

    ……

    我再也受不了了。

    我冲动着指着云儿:“你……你他XX的婊子!”

    云儿一下转过头,训斥我:“你敢……骂……我!”

    我企图上前狠狠地揍她一顿,但一挪脚便站不稳,重重地倒在地上,“你这婊……”“哇!……”地吐出一大堆酒、菜来。眼泪直流,眼镜也掉了。

    我顾不得找眼镜,抓住每一次呕吐的间隙骂她:“呕!……婊子!……呕!……”

    只听云儿愤怒的声音:“你……”

    接着是庆雄的声音:“他醉了。我们回去!”

    ……

    等我摸到眼镜戴上时,已不见了庆雄和云儿的影,只有光儿呆呆地伫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站着。

    我清清嘶哑苦辣的嗓子:“光儿……”

    光儿没有任何反应。

    我摇摇晃晃地走到她身后。“光儿!”

    光儿慢慢地转过身看着我,突然狠狠地,一把掌落在我麻木的脸上。等我回过神,她已疯了似地跑了出去。

    雅座里只剩下我一人。

    以后的事,就像街机游戏《西游记》一样,我遁入了幻境。“幻境”我想小朋友甚至青年朋友都明白是怎么样一副景像。在游戏屏上,建筑、山川还有妖怪都被无数横线分割开来又还原再错位,时时出现马赛克。

    我在幻境中漫无目的地奔跑着。我的头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好胀,胀得我恨不得用刀捅几个洞放放气。我停下脚步,见脚下有块尖尖的石头。我窃喜着拿起石头往头上狠狠地捅了几下。接着,我像从久不见天日的牢房出来见到第一缕阳光一样感受到了一丝麻木的痛楚,觉得舒服多了。

    我扔下石头继续向前飞奔。在不知跑了多远时,我突然觉得浑身发热。奇怪的是我好象没有汗水。这汗孔也太小了些。我这样想着就见前面不远有一片刺丛。我紧跑几步,躺在刺丝里打了几个滚。我觉得汗水顺着我人造的汗孔滚滚涌出,就像波涛澎湃的声音。这声音刺激了我激昂的神秘,我抑制不住长啸一声。我觉得我的声音好浑厚,底气十足。

    也许是我的啸声非凡间所有吧!我自豪地对自己说。因为我已被一杂祥和的白云缓缓地托起,在群山中遨游。山雾萦绕,暮蔼沉沉,绿树琼枝,万芳摇妍,别有一番风味。在一处繁花盛开,馨香袭人的仙山琼阁,我正独自赏月,幻想着月亮女子的美貌。一天仙女子拔开繁花姗姗而到。她围着我翩翩起舞,不尽娇媚动人……我忙伸手拥之入怀。佳人蝉翼披纱自肩滑落,羞色中带着撩人的情思。正欲触手之际,天地间突然一片昏暗,狂风骤起,飞沙走石呼啸有声。四周,包括天上地下变得一片迷茫……若隐若现的事手不断地变幻着面孔隐没,直至天地间一片漆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岂不是最大的恐惧?我高呼起来,想跑,脚却好象已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抓住,不能移动半分

    正手足无措之际,天突然又明朗了。阳光普照,花香宜人。佳人又出现在我眼前,衣带已宽,白皙丰满的皮肤清晰可见。她含笑的眼里,透着不可拒绝的情欲……我紧紧地把佳人搂在怀里,欲望迸发了。满足的我幸福地闭上眼睛,回味着刚才的艳遇,不尽缠绵……

    当我睁开深情的双眼时,怀中的竟是一青面獠牙舌过颈的妖人!她黑色的牙齿嚼得“当当”响,正用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声音向我笑呢!我惊呆了,被它一把抓离地面。

    我求助于曾对我微笑的花仙子,可是她们都变成了一个个五颜六色的骷髅头。五个深不见底的洞里冒着各色的烟雾,散发出难闻的气息。它们正一步步密密地把我围在中间。近了,近了……我大叫一声,眼睁地瞪着一群怪物流着口水争先恐后地咬住我身上的一块肉。

    我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肉被一块块撕掉的声音,却一动也动不了。我只能寄希望于朋友。朋友!救我!救我……可是一个人也没有。我破口大骂,骂出的声音却小得连我自己都吸不清楚……

    好不容易,怪物们终于吃饱走开了,我不顾全身撕心裂肺的痛,艰难地向前爬着。我只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不晓得爬了多久,突然前面有一幢华丽的小楼。一位好友站在门前高呼我的名字。我忙拼出最后的力气,奋力向前一跃,进了门。接着,我便面临着落不到底的无尽的黑暗……我往下落下落,耳边寒风啸啸,什么也看不见,也觉不到冷。

    终于到底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发觉我的脚崴了,钻心刺骨地疼。我摸着脚打量四周,见我正落在一群吐着信子的蟒蛇之间!蛇群互相缠绕在一起,都竖着头,蛇口里吐着浓浓的毒气。我发觉我已经窒息了。

    我的神经慢慢地脱离肉体,飘在空中。我看着自己的内身被蛇群转眼间吃得只剩下一副白骨。那白骨对我还有什么用呢?我转身向天空中飞去。我见到一片五颜六色的强光,非常耀眼。透过风,隐约可见里面有美丽的风景、繁华的都市、吹乐的人群……那里面一定是个好地方!我想。

    我正准备飞理强光时,背后突然有人急切地呼叫着我的名字:“锋哥!……”“锋哥!回来吧!”……

    我转过身,是我最熟悉的人:庆雄、云儿、光儿……他们正飞快地向我跑来。

    我高兴地向他们飞去。强光里出现一只手紧紧地拉住我,发现一副令人无尽向往的声音:“进来吧!在这里,你会很快乐!没有苦恼,没有情敌……进来吧!”

    我不由自主地被拉进强光。再见了!庆雄!再见了!云儿!

    就在我将进入强光时,庆雄拉住了我的手。“锋哥,回来吧!你忍心抛下云儿吗?锋哥!回来吧!……回来吧!……”云儿拼命地抱着我,“锋哥,我爱你!……回来吧!……”

    我怎能……多么美好的生活!可是,强光的祥和也是那么令人向往……我该怎么办呢?

    “锋哥,如果你走了,我会去死的!听到了吗?锋哥,回来吧!我们结婚!”云儿的声音令我回到了相爱的日子。

    “云儿!”我紧紧地抱着云儿,拼命地向强光外飞去,强光的力气真大,好几次我差一点被拉了进去。但我还是出来了,我看见了一片白色,我的肉身躺在白色中间……


八  变味的柔情

    我醒来时,浑身疼痛难忍。我不禁呻吟起来。接着,我感觉有人握住我的手帖在一张湿湿的脸上。一滴一滴的水滴在我的手上,还是热的。

    我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我的头上缠满了东西,绑得我头像被人捂着一样。我躺在床上,四周是苍白的墙,身上盖的是苍白的被子。床边,庆雄、云儿、光儿、正看着我,嘴里露出一副副白晶晶的牙齿。

    我眼前立刻闪出那群凶残的妖怪来。它们正流着口水向我逼来……

    啊!……

    我又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又醒来时,感觉自己正被人一件件地剥掉衣服。然后,是微热的湿毛巾轻轻地擦着我。擦脸、擦胳膊、擦胸、擦腿……

    云儿的声音响起:“怎么办?五天了,还在昏迷。”

    庆雄的声音:“是我害了他。唉!”

    我睁了眼,只见自己赤裸裸地仰睡在床上。云儿正把毛巾在水盆里浸湿,又拧干搭在床头。床边站着疲倦的庆雄。

    “锋哥如果……我也不想活了。”云儿呜咽着为我穿裤头。

    人面兽心的妖怪!我用尽最大的力气想挣脱。云儿轻轻一按,我又躺在床上了。

    “锋哥,你醒了!”云儿惊喜着叫,“庆雄!锋哥醒了!锋哥醒了!”

    我不顾一切地骂她:“滚!婊子!滚!”

    云儿苍白的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说:“锋哥,你醒了,我……太高兴了。先吃点东西好吗?”

    我一口唾沫吐在她低下来的脸上,大叫:“滚!你们都滚!妖怪!妖怪啊!……”

    穿白大褂的医生进来了。他摸摸我的头说:“没事了,只是神经受了太大的刺激。醒过来就没事了。”

    我忙对医生说:“快叫他们走!他们是吃人的妖怪!”

    医生和蔼地对我一笑,转身对云儿说:“你们还是先出去吧!病人的情绪还不稳定。”

    他们恋恋不舍地走了。

    庆雄……

    云儿……

    我不禁流泪了。

    医生为我掖好被子,轻声说:“另胡思乱想了,休息一会儿吧!”

    我虚弱地点点头。

    我睡醒时,天已经黑了。光儿正喂我吃着什么。那东西甜甜和,有很浓的麦香味,很好吃。

    光儿见我醒来,怯怯地叫了声:“锋哥!”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她身后。没有庆雄和云儿。

    光儿见我没反对,接着喂我吃粥。

    我左看右看她也不像有妖气的样子,就问:“你怎么不是女妖怪呢?”

    光儿被我逗笑了。她亲切地说:“我怎么会是妖怪呢?你摸摸我的手,长长指甲了没?”

    我小心地摸着她的手。她的手细腻柔软,带着温暖的香气。没有一点妖气,我想。

    光儿又喂了我一口,笑着说:“锋哥你又胡思乱想了。乖乖的,嗯?”

    我点点头。

    吃完粥,光儿说:“云姐他们很想见见你,我叫他们进来,好吗?”

    我想起云儿的背叛、庆雄的卑鄙。我摇摇头。

    光儿没有坚持,艰难地一笑了之。她替我扶好背靠的枕头,柔声说:“好!不叫他们,你休息一会吧。可别再胡思乱想了。听话,啊?”

    她眼里泛出慈母样的柔情,我不禁点点头,顺从地躺下。

    但我此时却再也睡不着了。

    在我的印象中,日耳曼人有这样的风俗。每当男人遇到困难时,就求救于女人。为什么呢?因为女人对事物的理解方式跟男人不同。女人眼中只有近的事物,做任何事总会选择达到目的最便捷最有效的途径。而男人的愚蠢在于,男人大都喜欢深谋远虑,往往在学爬时就有了当长跑冠军的计划。

    庆雄呢?你到底算不算是男人呢?你也有日耳曼男人的风俗吗?

    云儿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人。她一时认为庆雄更能使她幸福,就毫不犹豫地投进了庆雄的怀抱。

    但自以为聪明绝顶的女人往往会犯致命的错误。的确,在我眼中,甚至在所有男人眼中,云儿无疑是个出色的女人,标准的美女。但她在庆雄眼中,不过是一层男人的“处女膜”罢了!“女性的美实际上只存在于男人的性欲中。”叔本华这句话也许会受到世人的攻击,但我们大多数人高雅不起来,是俗人。我们总摆脱不了性的困惑。无性的男人审视女人美时,是毫无性欲也言的。他就像欣赏山川河流一样只会惊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庆雄应该不是一个俗人,他并不虚伪啊!他不惜与我翻脸勾引云儿难道只是证明他是男人吗?就我知道他的隐私。

    女人的发迹,女权的建立,归功于女人的虚伪。在男尊女卑的年代,女人中就有了“才女”、“艺妓”之类的佼佼者。她们为了取悦男人而对一切男人喜爱的东西感兴趣。那时,她们对于艺术、数学及自然科学都是没有真实感觉的。她们也许会摆出一副内行的派头,甚至会谦虚而羞怯地发表一番感慨??那不过是迎合男人的心做做样子罢了。慢慢地耳濡目染,有的女人也许会真正成为大家,但毕竟是少数。世界发展到今天,男人中流行一个非常高雅的词语:“气质”。女人可以不是特别美,只要“气质佳”即可矣!于是当今征婚启事上这个词频率很高。也是虚荣心作怪。(说到这,朋友,这是“我”病中的想法,情节所需,敬请女同胞谅宥为谢。)

    庆雄难道女性化了吗?该死!我怎么能有这种念头。可是庆雄,云儿在你心中难道真的比我还重要吗?

    庆雄,你到底在捣什么鬼?

    其实我的愤怒不仅是因为云儿的背叛,我更伤心的是她与庆雄互相勾结背叛我。可以想象,女人!你一旦知道了庆雄的无性后将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呢?哭吧!忏悔吧!聪明的女人!

    我心中不禁有一股残酷的笑意涌起。

    我的确笑了,放声大笑了。笑声响彻整个病室,把墙壁撞得当当响。我知道我笑得很悲怆。

    我的笑声把光儿和医生引来了。光儿急得手足无措,一个劲地问医生:“怎么办呐?怎么办呵?……”

    医生摸摸我的额头,又翻开了我的上眼皮看了看。他俯下身,慈爱地对我说:“孩子,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很大的委屈,哭,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放声大哭。哭云儿,哭庆雄,哭光儿,更哭我自己。

    云儿啊云儿,我的爱人!你怎么能背叛我?你怎么忍心背叛我呢?我爱你胜过爱自己,你怎么能这样待我?云儿啊云儿,你难道不记得我们的山盟海誓,我们的每一次亲热……我一哭你舍我情深;二哭你以后无娱!云儿,梦醒时分你是否有回到我身边?你知道吗?我愿意做你的“盖茨比”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我的全部……

    庆雄,我的好兄弟!你既然无性,你为什么要害云儿?难道你待我的真诚都是假的?你对我如此绝情丧义,我能怎么样呢?英气风发,才华横溢,竟掩不住虚情作怪!庆雄,你怎么面对我?虽然我会原谅你,但你能心安理得地再和我称兄道弟吗?庆雄……

    唉!

    光儿……“”
 
九  阉人的婚礼

    打破了瓶子

    --维克多.雨果

    ……

    君歌且休听我歌,我歌今与君殊科。

    “一年明月今宵多,人生由命非由他,

    有酒不饮奈明何!”

    --韩愈《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

    朋友,病中我想的实在太多太杂,加之当时身体虚弱记忆力差。所以我就不再作心理描写了吧!我的水平实在不高。

    总之,我已渐渐原谅了庆雄和云儿。具体原因您往下看。

    期间,一直是光儿照顾我。云儿每隔一天来一次,是替我换内衣。我放弃了反抗,一声不响也没有迎合,任凭吃力地扳动我的身体。她的眼泪时常打湿我的身体。庆雄也来过几次。他来后总是站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我半晌,脸上表情木讷,没有忏悔,也没有光明磊落。他总像一个木偶人一样一句话也不说。我知道他肯定有很多话向我说,但他一直没有开口。其实,他如果开口道歉,我一定会立刻原谅他的。我忘不了庆雄兄弟般的友谊,忘不了云儿刻骨铭心的爱。但我始终没有开口。

    出院那天,他们三个人都来了。庆雄还是一声不响,顾自替我收拾东西。云儿颤颤依在我怀里。我轻轻推开她。云儿没再往我怀里钻。她脸刷地白了,躺在床沿哭了个够。我装作无动于衷的表情。我的脸泪已流了出来但我强忍着不去碰她。等她哭够了,我才用镇定的话说:“谢谢你照顾我。你不用担心我,我不希望你重新爱我是因为我受的苦。我已经想通了,……庆雄比我好,真的。”

    庆雄扔掉手里的东西一把抱住我,他的胳膊几乎勒入了我的身体。“锋哥!”他激动地呼唤着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我已经告诉她们了。”

    “告诉她们什么了?”

    “我的无性。”庆雄平静地说。

    “是的,庆雄已经告诉我了。”光儿说。

    “锋哥!”庆雄安慰我,“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所以你……总之锋哥,我现在已经能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了。确实,自从接受光儿,我一直被束缚,一直受着煎熬。我一边舍不得离开她,另一方面又十分不愿地隐藏自己,我好累。现在好了,我好轻松。真的。”庆雄说着流出了喜悦的泪。

    “那你……”我转向光儿。

    “我已经决定陪庆雄一生了。”光儿脱俗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

    “可是……可是庆雄他……”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短短几天,他们竟能抛弃世俗的男女交往格局吗?但愿这个决定不会让他们痛苦一生。

    以后的事实证明了我的担心是对的。他们都不能脱俗。几千年的传统,可畏的人言击倒了自欺欺人的爱情。当然,这是后话了。

    我们继续正在讲述的故事。

    我们一行出了医院,来到一家公园,在一个四面环水的小亭子坐下了。这个亭子十分别致,中间是圆石桌,环摆着四尊树桩纹的石凳。支撑亭子的四根石柱上,凹凸的雕刻栩栩如生。

    坐定后,云儿说:“你们哥俩先叙叙旧,我跟光儿去买些饮料来。”

    “我可不敢再喝酒了。”我苦笑着说。

    “没什么敢不敢的。我们都少喝点就行了。”云儿收敛了笑容说,拉了光儿走了。

    我掏出烟放在石桌上,吐出一口烟对庆雄说:“庆雄,你一定有很多话要向我说。快说吧!我都被你们搞糊涂了。”

    庆雄抽着烟,漫无目的地说:“有什么说的呢?我们哥俩谁不明白谁呀?”

    “不是这意思,我总觉得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们笑得不自然。”我说。

    “你让我说什么好呢?”庆雄说。

    我说:“喝酒!当然是那次拼酒的事。”

    庆雄自嘲地一笑,正色地问我:“你真相信我会挖你墙脚?”

    “你敢!”我笑着作了一个火拼的手势,“我不相信,你信不信我这句话?但是我的个性你是知道的。我爱慕虚荣,我自私。还有,你们在我心里的地位在重要了,你们……我实在忍不住。”

    庆雄强笑了一下,“我知道,你的个性我不知道谁知道?其实,我跟云儿就是想利用你这个性的,但是……唉!聪明反被聪明误,还险些要了你的命。”

    “有好么严重吗?”我问。

    “你不知道锋哥,当时你已经停止脉搏和心跳了,医生几乎放弃了抢救,但我们的哭声……总之,医生说是个奇迹,因为‘医学上你已经死了’。”

    “强光……对!强光!还有……你们拉我……”我慢慢地回忆,“还有……蛇群、骷髅头!落不到底的黑暗……”

    “强光?”庆雄急促地问。我回过神时手腕已经被他捏出了五道红印,“那是天堂啊锋哥!快告诉我,天堂是个什么样子的?”

    “我当时也想进去,不幸被你们拉回来了,我记得……好象很美,很祥和……像是……嗯……那感觉就像是躺在母亲怀里一样温馨……”

    “那该是怎样一番仙界啊!庆雄脸上现出无限向往的神情,没有铜臭,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痛苦……”

    “庆雄!”两个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们面前了。

    “庆雄!”光儿哭着说,“你真的舍得我,舍得锋哥吗?”

    “我……”庆雄不敢面对光儿。

    “你说呀!”光儿第一次大声责问庆雄,“难道我们都不如那‘仙界’吗?”

    “嗯!”庆雄从鼻孔里发出一个音后拿起石桌上的啤酒揭掉盖一饮而尽。

    光儿也不落后,她在庆雄扔掉铝罐时也喝完了一瓶啤酒。

    庆雄从光儿手上拿开了酒,轻拥了她。光儿顺势依在庆雄的怀里。她潮红的脸显得妩媚动人。“庆雄……我要……”

    “要什么?”庆雄问。

    “要你陪我一辈子,永远不要……”光儿不由自主地离开了 怀抱,有些急促地说,“我好象喝醉了,我从没有喝过酒的。”

    “傻丫头!”

    “你才傻呢!”

    “锋哥,你们怎么不喝呢?”庆雄突然问我跟云儿。我们正欣赏他们的好戏。

    “喝!喝!”我跟庆雄碰了一罐。

    在喝光了十罐啤酒三罐可乐后,庆雄平静地对我说:“锋哥,我不想读了,明天就回家,光儿跟我走。”

    “什么?”我吃了一惊,“你是说……你们要辍学?不是开玩笑吧?才喝了多少。”

    “是真的。”庆雄说。

    “为什么?”我追问。

    庆雄点上一颗烟深吸了一口站起来背对着我,“我只是觉得这学校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何必浪费光阴呢?”

    我扳正他的肩说:“看着我!你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庆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说话。

    背后传来光儿的声音:“锋哥你别逼庆雄了,是我的主意。”

    我问:“为什么?”

    光儿说:“不为什么,不想读了。”

    云儿接口说:“这学校是没什么意思,要不锋哥,我们也退学算了吧!”

    庆雄反过来劝我:“退了吧!”

    他们都是一副企盼的脸色。

    我双手一摊,“退就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云儿亲昵地抱住我的胳膊。她嗔道:“瞎说!”

    “我就锋哥会答应我们的。这不,我把行李都搬到旅社了。”庆雄高兴地说。

    天色渐渐有些阴暗了,是要下雨了。我们不顾秋风的凉气,坐在变黄的草坪上闲聊。

    我问:“那,以后我们四个人怎么生活呢?”

    庆雄答:“天涯萍踪,自有容身之处。”

    我说:“露宿街头?”

    他们哈哈大笑,“就差打狗棒。”

    “想想也蛮有意思的,一起闯天下!嗨!真他XX的过瘾!”我说。

    “还有美女陪伴!”云儿笑着说。

    庆雄一跃而起。“雨停了,你们去亭子里等我,我去把锋哥的书和稿子拿来。咱们今晚就走。”

    我说:“我们陪你一起去。”

    庆雄迟疑着:“我们的衣服行李都在这儿,搬来搬去累死我。”

    光儿站起来:“你们小两口儿在这等,我陪庆雄去。”

    云儿拉住我:“让他们去吧!几本书而已,被子、褥子都是学校的。”

    庆雄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对光儿命令似地说:“你也留下!”

    光儿飞快地看了我一眼,一接触到我的目光忙转过关,小声问庆雄:“你一个人行吗?”

    庆雄不在乎地说:“几本书而已。”

    我越来越觉得他们今天都神神秘秘的,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不由分说地拉过云儿说:“一起去吧!顺便到学校转转,两年多了,多少对这学校也有点感情了。走吧!”

    庆雄怒了,“这鸟学校有**感情?你们都在这等我!”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摇摇头。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发火吗?

    庆雄刚走不久,李虎带着几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来了。云儿和光儿一见他们就如老鼠见了猫似的拉起我就想跑,被他们拦回来。

    云儿怯怯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李虎肆无忌惮地看着云儿,贪婪地吐着舌头。他吐掉一口浓痰说:“是他XX的有几分姿色。你别担心!老子可不是房庆雄。喂!作家先生!你艳福不浅啊!自个泡一个,别人还帮你拉一个,真他XX的幸福……”

    云儿打断他的话:“锋哥别听他的,我们走!”

    李虎和同伴围成一圈,脸上都露出下流淫荡的表情。云儿和光儿气得脸色红了。我指着李虎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虎点上一颗烟,做作地吸了一口,“敢情你能干?你他妈两个女人还不知足?欠揍啊?凶个**凶?”

    我不禁一阵心寒,妈的士可恶之极!

    光儿大声骂道:“你,王八蛋!”

    李虎狠狠地扔掉烟指着光儿说:“当年老子泡你,我不*爷们,跟个太监爽吧!小心老子枪毙你!”

    “无耻!”我说着一拳打在李虎脸上。李虎轻蔑地摸摸脸,对我怒目而视。我忙拉着光儿往后退。李虎竟没有还手,还笑咪咪地对我说:“你小子出卖了那太监又占了人家老婆,够本了吧?”

    “放屁!……太监?你怎么知道?”我猛地一惊。

    “锋哥你别听他胡说!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虎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云儿猛地挡在我面前大声说。

    李虎没有理云儿,慢悠悠地对我说:“你跟个疯狗一样满街跑地搞宣传,把没长**的事都抖出来了还不承认?”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听李虎嗡嗡的声音继续说:“不过,我还得感谢你呢。妈的个巴子!房太监不滚蛋,老子就抬不起头!……这一拳,算是还你们人情,爷们知恩图报……”

    ……

    等我恢复正常时,李虎他们已经走了。庆雄正坐在我身旁。

    我冲动地抓住庆雄:“你为什么不骂我?你为什么不打我?打我呀……打呀!!”

    庆雄艰难地一笑:“没什么事了,我们去车站吧!”

    “不行!”我坚定地说。

    “别这样锋哥,我会告诉你一切的,相信我,嗯?”

    “我还算个人吗我……”我哭了。

    “不必怪罪自己锋哥,你是无意的,要怪也只能怪我。”庆雄哽咽着说。

    夜幕渐渐暗下来,大地有了些凉意。零星的秋雨过后,太阳的余辉显格外清晰、明朗。那余光在朦朦的夜幕下显得格外明亮,像水底明灯散发出变幻的波纹。我们坐在已经有些湿气的草地上,彼此都不再说话。

    一阵凉风吃过,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庆雄说:“你们去亭子里吧,这有些凉。”

    光儿说:“那你……”

    “我想一个人静静,去吧!”

    “哦!”

    “等一等!”庆雄又叫住了我们。

    “什么事?”云儿问。

    “高兴起来!”庆雄用命令的口吻说,“高兴起来!怎么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呢?以后我们一起尽情地生活,工作,不是件高兴的事吗?笑!都笑一笑啊!”

    光儿大叫一声“庆雄!”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扑倒在庆雄怀里。她尽情地哭了,哭了半晌,淋漓尽致地哭。

    我紧紧握住云儿的手,不敢有一丝松懈。我怕我一松手她便会消失在夜幕中。云儿忘情地依在我身上,颤声说:“锋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我不禁向她丰润的唇凑过去。云儿热烈地回应着。她狠狠地抱住我的腰,身体扭动着,要把我拉到她体内去。“我好难受!”她用抑制不住的声音说。

    夜幕已经很深了。庆雄看着表说:“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好好玩个够!我去买饮料!”说着用手按住了光儿欲起来的肩。光儿又重新坐在石凳上。

    庆雄走后,我小心地问光儿:“你真的决定……跟庆雄一辈子?”

    云儿也附和说:“是啊!”

    光儿不假思索就回答:“是!”说着有些厌恶我们似地站起身走到亭边。我知道光儿厌恶的是什么。刚才我跟云儿情禁,几乎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亲热。现在我们身上还残留着交合的气味。

    光儿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其实我认为有没有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跟庆雄相爱,再没有别的男人可以让我如此幸福。也许,我这样做是一个致命的错误,但我愿意!”她最后一句话语气很重,好象我们的话是对他不敬似的。

    云儿幽幽地说:“但愿如此!”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夜也掩饰不了我们的尴尬。

    庆雄终于回来了。他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欢快地说:“今天我们喝个痛快!都喝啤酒,我没买别的饮料。”

    光儿迎上去小声说:“怎么去了这么久?”

    庆雄奇怪地说:“没一会儿啊,你看,还不到五分钟!”

    五分钟?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短短的五分钟会有这么久!怎么只有一分钟嘛!简直像五个月,甚至五年。我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像有一座夹着乌云的大山向我压来。五分钟、五年……

    “发什么愣?”庆雄递给我一包烟,“短箭。”

    我木然接过,没有习惯地叼上一颗,“时间对待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我仔细地回味着这句名言,这到底预示着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它让我第一次喝啤酒像喝白酒一样品尝着酒浸在牙缝里的感觉。

    “我们要分别了。”庆雄扔掉最后一个空罐时黯然地说。

    “分别?”我竟没有太大的反应,天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仍清楚地记得我当时说的话:“庆雄,你知道吗?你今天给了我太多的意外。”

    “别这样锋哥!”庆雄上前搭着我肩安慰说。

    “别碰我!”我大叫一声,胳膊向后使劲一拐,撞在了庆雄肚子上。

    “呕!”庆雄向后狠狠倒下去便剧烈出酒了。

    我无视他的痛苦,“房庆雄你给我听着!如果今天你离开了我,以后我们就不认识了!知道吗?陌生人!”

    “是我的主意。”光儿停止了替庆雄捶背,大义凛然地站起来,“你要打,打我好了。”

    “好!好!”我喘着粗气说,“房庆雄!回答我,你是不是为了这个女人离开我?”

    “我不知道!”

    “好个不知道!”我转向光儿,“能告诉我理由吗?”

    “我只是想……我希望我们在别人眼里是正常的夫妻。”

    “为了避免尴尬?”我讽嘲地问。

    “是!”光儿肯定地说,“我知道这样纯属多余,但我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

    “这确实是个很充足的理由。”我咬着牙说,眼泪早已流到嘴里,“我们眼里,有没有半点瞧不起?我们有没有把你们当怪物?”

    “有!”光儿坚定地说。

    “不要这样。”云儿拦住我说,“当我们决定与一个人做好朋友时,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性格,包括缺点。既然已经成了好朋友,就表示我们已经能谅解他的缺点并且愿意与他分享他的优点,你说是不是锋?”

    我默然了。这道理是我告诉云儿的。(出自古龙语)

    “谢谢云姐。”光儿感激地对云儿说,又说,“谢谢锋哥!”

    “不要谢我!”我冷冷地说。

    “对不起!”光儿虔诚地说。

    “是我不对。”我说,“是我自私。我们既然是好朋友,为什么不能理解你们的想法呢?我的缺点还少吗?我出卖了庆雄,你们不光不怪罪我,还竭力不让我知道。你们处处为我着想,我也该替你们想想啊!”

    但饶是如此,我心里还是很难受。我试探着问庆雄:“你自知看?”问完后才意识到纯属多余,“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我改口问。

    “也许不会再见了。”庆雄仍坐在地上,嘴里抽着烟。

    “我明白了。”

    “我们该到车站了。”云儿说。

    庆雄闻言站起来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递给我:“上车再看。”

    “你们不跟我们一起坐车吗?”我问。

    “我们往东,你们往西。”光儿说。

    “再见!”

    “再见!”

    “保重!”

    “你们也是!”

    我背起行李拉起云儿就走。我听到了自己的哭声但我坚持不回头看庆雄一眼。我的脚步越来越快。

    “锋哥!”光儿突然叫了我一声。

    我站住了,但没有回头,我不敢回头,我怕一回头我就狠不下心了。

    “希望你们不要怪我。”光儿说。

    “怎么会呢?”云儿说。

    我一言不发,拉起云儿继续往前走。

    “也许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呢!”光儿远远的声音渐渐模糊了。

    我闰着云儿跑向火车站。

    站台上,我抱着云儿流下了泪水。

    庆雄,你多保重!

    愿你的生活

    从此

    与众不同……
十  阉人日记

    说不出的,才是真苦。

    --中国谚语

    庆雄留给我的,是一封未完的信。也是他的日记,不过只写了一点。

    *月*日 周日 晴

    天气晴朗。温暖的阳光像母亲的抚爱。在这可爱的阳光下,一切显得宽广和无私。

    在这样的阳光下,任何卑鄙的想法都是对大自然的不敬!

    唉!为什么太阳下也有阴影呢?

    我蜷缩在背阳的墙角。我不敢享受温暖,因为我不配。

    锋哥,你的热心换来的是卑劣。你会不会在阳光的阴影里骂我呢?

    光儿,温柔可人的光儿。你是上帝的女儿,神仙中的绝美,你的生成让女娲有了瞑目的借口……

    我实在不想失去你,但我……

    光儿,你可想我是不值得你青睐的吗?光儿,你为什么不是浑沌未开的石女?……

    你洁白无瑕疵,你是我精神的支柱……

    *月*日 晴

    ……

    为什么对于一个无性的男人,你的吸引力仍是不可抗拒?

    ……

    锋哥,我忌妒你。在云儿的手术单上签字是我最乐意不过的。

    ……

    光儿能怀孕吗?

    ……

    *月*日 晴转阴

    ……

    云姐,请允许我这样叫你。

    我用肮脏的灵魂向你作出无理的要求,你一口答应了。

    太阳照射不到黑暗阴湿处,你的眸子仍闪烁着圣洁的光芒……

    云姐,你平静的脸上,埋藏了什么呢?

    ……

    *月*日 阴

    明天,锋哥、云姐、光儿,我们将同台演出一场悲剧……

    剧中,我是一个真实的卑鄙角色……

    ……

    *月*日 阴转晴

    乌云过后,就是晴空。

    虽然拔开乌云的掩饰是撕心裂肺的痛,但痛苦之后,是超脱的坦然……

    *月*日 晴

    ……

    锋哥,你昏迷中称我是“狼”,是真的吗?是的,我是一匹被揭开了羊皮的狼……

    ……

    “仙界”!锋哥,你的迷失是我的憧憬。我生存的空虚是没有一个适合我的世界。如果能离开,多好!……

    ……

    *月*日 阴

    世俗,能击垮我吗?

    野蛮人是没有语言的,为什么李虎能说我们的语言呢?……

    回归到属于我生存的地方去,带上光儿……

    *月*日 阴

    对不起,锋哥。

    昏迷七天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骂我。锋哥,你知道吗?你差点死掉……

    ……

    退学吧!云姐,带上锋哥,回到你的家乡……

    清澈的潭水,能掉全身的污秽……

    女人的阴道,除了小便的功能外,不应再有其它。

    ……

    *月*日 雨

    对不起,我们要分手了。

    再见!锋哥!再见!云姐!

    ……

    锋哥,对不起!我实在没有什么话写了。

    我定不下去了!

    我的心要裂成无数肮脏的小片了!

    ……

    看着庆雄的信,我除了沉默外什么也没有了,也没有流泪。

    庆雄,你不属于这个凡俗的都市,隐居海外深山才是你的归宿!

    云儿一直看着窗外……“”“”
十一  商海变幻

    ……那会不会是一场梦呢?

    --夏洛蒂.勃朗特

    人总是前进的,即使在睡觉的时间也没有停止。我们不可能倒回杨大的日子。

    我问云儿:“我们以后怎么办呢?”

    云儿顿了顿情绪,强笑着说:“还能怎么办呢?嫁鸡随鸡呗!”

    “可是我……我已经没有家了。”我低下头。上大学前父亲坚定不移的话再次响起:“不混个名堂就莫给老子回来!”我想这几天父亲就会知道我辍学。两男两女同时辍学,且是学校的知名人物,这肯定会惊动校方的。如今的我落魄地逃出了大学,我还有何面目回家面对父母!我又怎能让云和知道我犯过“强奸未遂”的罪!

    “我有家吗?”云儿幽幽地说,“我还有家吗?”

    “我……”我无言以对,男人最大的耻辱不就是穷得老婆连个家都没有吗?

    “云儿,”无强忍着悲痛安慰她,“相信我,我一定能让你有个家的。相信 我!”

    云儿无动于衷,“我还有家吗?爸,妈,哥….;还有刘妈……”

    “云儿!”我大声说,“你不相信我吗?”

    “我们……我们……锋哥,去我家吧!”云儿拉住我的手急切地说。

    “你家?”我觉得一阵酸气从鼻也涌出。她的家?对,是云儿的家,有她爹妈兄弟,还有邻居朋友……没有我……那是一个固定而令人快乐的组合,是不属于我的家庭。

    “你回去吧!”我说。

    “另这样锋,我家不是就是你家吗?”云儿温柔地吻了我。

    “你家真有我一席之地?”我没好气地问。

    “岂止‘一席之地’!”云儿笑了,“我家比杨大还大几百亩呢!”

    “天当房,地当家呀?”

    “锋,到了这时候了,我也该告诉你了。”云儿庄重地说。

    “告诉我你家多大?”

    “是真的!”云儿强调说,“你可不许生我的气。”

    “说吧。”我躺下来点燃一颗烟。

    云儿默默地把烟拿过去扔掉了。她转身走到车窗前。车轮发出空洞而有节奏的“咔嚓”声。

    “我家……”云儿用手揉了揉了眼睛回到我身边坐下。我握住她的手抚摸着。

    “我爸爸就是日东公司的总经理。公司固定资产超过二十亿……”

    “哈哈……”我忍不住笑起来,“别做梦了我的云儿!”

    “是真的!”云儿强调说。她的神情让我不容置疑。

    “是真的?……”我呐呐地说,“二十亿?”可云儿在校产不奢侈呀!她的服饰、她的伙食都不比别人好多少。

    “对不起锋,我不该瞒你。”云儿紧紧握住我的手,就像怕我跑了似的,“原谅我好吗?”她用最富于磁性的声音说。

    “云儿!”我忍不住把头深深地埋在了云儿的怀里,感激和爱情的泪水湿润了她的衣服。云儿这么做,是为了我呀!她知道我的性格,她知道如果告诉了我我会终日抬不起头。如今,出生名门富豪的她为我这个混蛋义无反顾地辍学私奔,她的父母会原谅她吗?

    “云儿,是我害了你。”我哽咽着说,“我是个混蛋,是个畜生。”

    云儿轻轻地拍着我的头柔声说:“不论如何,我这辈子决不离开你。”

    “你还是回家吧,你跟着我会毁了你的。”我慢慢地抬起头离开了云儿的怀抱。

    “你不要我了吗?”云儿明亮的眼睛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

    “我……”

    “你什么你?”云儿嗔怪地说,说完自个先笑了。她躺在我怀里,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她高耸丰满的乳房上轻轻地揉着。云儿呐呐地说:“你知道吗?跟你在一起,我是多么幸福!你这个没良心的大混遐,要抛弃我吗?”

    我解开她上衣、胸罩,白皙的乳房让我情难忍奈。我忘情吮吸着渐渐发硬的奶头,忍不住把她压在身下……

    “你要当小混蛋的娘了。”我大汗淋漓地对云儿说。

    云儿呻吟着问:“什么?”

    “等你生了小混蛋……”我动作得更快了。

    “……还说呢?上次害得人家还不够!……嗯……”云儿喘息着说。

    激情往往是超然物外的,但激情过后仍得回到现实。

    云儿依在我身侧,说:“跟我回家去吧!我爸会原谅我们的,他最疼我了。”

    我把她拉到我身上,然后注视着她坚定不移,“无论如何,只要我们真心相爱,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云儿使劲地点点头“嗯!”

    话虽如此,我们都知道说服她父亲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们的心都很脆弱,我们一次次疯狂地做爱,只有在强烈的刺激下心才能得到一点超脱。

    “真想这样死去。”

    “我也是。”

    事实却完全出乎了我们的预料。

    云儿的家是一块占地约300亩的别墅群。有小树林、假山、游泳池……三幢四层小洋楼更光彩夺目。富贵不失典雅,幽然不失华丽。停车场上泊着几辆名车,我们就是被“宝马”接到的。

    进了主楼客厅,我们一言不发地走到她父亲面前,双双跪下了。

    “女儿呵!”云儿的妈妈埋怨地说。

    “抬起头来。看着我!”耳边响起一句极宏亮的男音,威严而不显霸道,极富磁性,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我慢慢地抬起头。她父亲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他魁梧、有力、健壮、睿智,全然没有一般大款的肚子和傲气。他所显现的,是令人信任的威严。

    “云儿,你先起来。”总经理说着把妻子支走了。云儿泪眼看着母亲,她妈妈也看着女儿,但她终于走了。

    总经理重新坐在沙发上,两道威仪的眼光一动不动地瞪着我。我忙掩下眼皮。

    “看着我!”他厉声说。

    “锋哥……”云儿送了我一个会心的微笑。

    看就看,云儿的爱再次给了我力量。我转过头像瞪着仇人一样面对总经理。

    我发觉总经理嘴角闪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转眼即逝。

    我们不眨眼地互相瞪了三分钟,他才说:“起来吧!坐!”

    我犹豫着不敢坐,这位总经理大人的话淡淡的,既不怒又不喜,让我摸不着他的意思。

    “请坐!”他加重语气说,话里带着不快。

    我只好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是一个商人,我要知道的不是经过,而是结果。云儿上不上大学我不在乎,她谈不谈男朋友我也不太在乎。我只要她有才能管理我的公司!你??”他说着站起身指着我,我忙站了起来。“你写的小说是现在流行的通俗小说,也是最能赚钱的小说,你是搞文学的,也知道当今纯文学是孤立的,除了追求外没有什么利润可图,从这点来看,你的性格倒也跟我有些相似。”他说着伸出右手向下压,示意我坐下。

    我忍不住问:“您也看过我的写的小说吗?”

    “我年轻时也是搞文学的,还出过几本书。如今,我早不写了。我更没有时间看小说。”他说着打开茶几抽屉,拿出几本杂志来,“但你既然跟我女儿扯上了关系,我也看出你们是真感情,所以我就要知道你这个人。”

    “那我们的事……”云儿小声问。

    “我全知道,我不会骂你们,没用,我现在给你们两条路走。”

    “第一条。”总经理伸出右手无名指,“你放弃文学,我给你们一家亏损的出版社,外加现之一百万。你们如果在三年内可以净赚五百万,我就风风火火地替你们办喜事。记住,不许打我公司的招牌。如果赚不够,这一百万就是我给女儿的抚养费,以后,我没有女儿。”

    云儿哭着叫:“爸!……”

    “第二条,”总经理无视云儿的哭喊接着说,“你们从此各走各的路,你还是我女儿,你从此不得再跟我女儿有任何瓜葛。”

    云儿的哭声渐渐小了,“爸……”

    总经理看了女儿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这是一百万。”说完径自上楼了。

    云儿在父亲消失在楼梯口时晕倒了,我忙把她拖到沙发上躺下。一时间,我手足无措,连呼救都不敢。我只敢一个劲地叫:“云儿……云儿你醒醒……”叫着叫着我忍不住哭了起来,“云儿,你醒醒呀云儿……”身处大富之家的客厅里,我竟然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一阵寒意涌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空旷的客厅终于走进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她欢喜地说:“少爷回来了。”

    云儿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叫着:“哥!哥!”

    门又被推开了,一位二十四五岁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云儿挣扎着坐起身,“哥……”

    他紧紧地搂住了妹妹,连声说:“没事的,没事了……云儿乖……”看得出,他秉承了父亲的体魄和睿智,显得成熟、庄重而不失热忱。一身上等料子的西装更显出了富贵的魅力。站在他面前,比他大几岁的我显得困顿颓废,就好象凡夫俗子见了观世音一样不自然。

    云儿哽咽着说:“爸不要我了。呜……”

    “没有的事,放心吧,有哥在。嗯?”

    云儿点了点头停止了抽泣。她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那是对自己兄长的无比信任呵!这信任,是我所不能及的。

    “哥,他叫锋……”云儿小声说。

    她哥哥转过身,整了整及领又把右手放在上衣上擦了一下,然后向我伸出了手。

    我的血液一下子冲向脑门。他是要跟我握手吗?他真的对我这么客气吗?不可能的,他是多么高贵,我算什么?……

    但我确确切切地感觉到了自己麻木的右手已经被紧紧地握住,还重重地摇了两下。“您好!我是云儿的哥哥。你如果不嫌弃,就叫我哥吧,要不,叫我飞也行。”耳边响起了飞热情宏亮的声音。

    “我……我……您……”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哥……啊不……飞,不!不……”

    飞大度了笑了,他理解地拍了拍我的肩,“到云儿那去吧!不对,应该是你们的家??我已经替你们收拾好了。”

    到了一幢四层小洋档前,飞停住脚步对我说:“这就是你们的家了。”

    门前站着五个人,估计是佣人了。

    飞指着一个泪眼涟涟的中年妇女说:“这是刘妈,是云儿的奶妈,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找她好了。”

    刘妈抓住云儿的手激动地说:“小姐,你受苦了。”

    “刘妈!”云和动情地叫道。晶莹的泪花顺着两颊流了下来。

    飞又把其余四人逐一介绍说:“这是王伯,负责这里的花园、树木还有浴场、车场的清洁;易叔,你们的专人司机;王妈,易婶。”

    我连声对他们点头,嘴里木然地叫着:“刘妈好,王伯好,易叔好,王妈好,易婶好。”

    就像做梦一样,转眼间,我以一个落魄农村仔变成了受人侍候的少爷。有别墅、私车……

    刘妈拉着云儿走到我面前,她恭恭敬敬地对我说:“少爷,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好了,小姐就拜托您了。”说着向我鞠了一个躬。

    我忙还礼,“刘妈您别这样,我……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小姐的。”

    云儿调皮地扯住我的耳朵问:“你叫我什么?”

    飞笑了,“我们上楼看看吧。”

    “一楼是主客厅,这边是厨房,旁边有大餐厅、小餐厅,那边是厕所、洗手间。”

    “二楼是你们的卧室,还有书房、浴室、厕所、洗脸间、私人办公室。”

    “三楼是刘妈的卧室,还有小餐厅。以后吃饭一般在三楼吃,还在电视房、健身房。”

    “四楼是台球室、乒乓球室、小舞厅、私人影院,我逐一带你们看。”

    客厅长约二十米,完约十米左右,三套家具和盆景把客厅隔开来。地上全铺上了红色的地毯。墙壁上古朴的木雕在龙飞凤舞的草书映衬下显得雅致,别具匠心。油光可鉴的红木家具散发着古老的馨香,深邃地照出我拘谨的脸。

    二楼,卧室……

    走进书房,三面环橱。一面是书柜,上面已经有两层放满了书;一面是材料柜,一边是工艺品柜。飞慢瞳走到书橱前,抽出一本装桢精美的《卜耐基成功秘决》,说:“爸叫你放弃文学。你大可继续写小说,只要不耽误工作就行了。不然爸也不会让你搞出版业。你的小说很感人,也很有才气,我真高兴能认识你。真的!”飞说着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我那算什么。”我小声说。

    “这么重要,我建议你把以后的创业经历详细地写下来。这是你的经验总结,对以后的工作很有好处。”

    “是。”

    “你写的小说我大都拜读了。虽然你时时开些荒诞的玩笑,但不乏哲理。我也注意到了,你的每部小说都有云儿的影子。可以看出,你们是真心的。

    “但商海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纯洁,那么幸运。商海是尔虞我诈,是用生命作赌注的危险游戏。你必须用怀疑的目光看待每一个对手和伙伴,甚至与你生意无关的商人。”飞语加重语气接着说。

    “可是,哥,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呀!”云儿担心地说。

    “我把吴伯借给你半年。记住,只有半年,吴伯是我的左右手,有他在,你们不用担心。在这半年里,你们必须适应商战。”

    “爸知道了怎么办?”

    “这就是爸的主意。”飞冲妹妹一笑说。

    “爸……”

    “今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玩个痛快。从明天开始,你们就是出版社的经理了。”飞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手里的书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第二天。

    早上六点钟,我们就被刘妈叫醒了。

    六点十五分,吃早点。

    七点整,上班。

    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宝马”。易叔站在车旁,见我跟云儿出门忙找开车门。

    这时,爸来了。(也许我现在还不该这么称呼他,但为了叙事方便,就权且这么叫吧!)。他目不转睛地盯了我足足半分钟,突然问:“小伙子,商人是什么?”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商人就是想尽一切合法手段把别人的钱变成自己的……机器。”

    爸点点头,说:“商人要雷厉风行,果断而不莽撞,要有敢于拼命的魄力!昨天我叫你坐,你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一步怎么办坐下来再想。这一点你要记住。”

    我忙说:“是!”

    “去吧!”

 十二 大款的悲哀

    另一种胜利是我们敌意的升华。

    --尼采

    成功的商人都是活在精神极度困顿中的。为了挣钱,他们关闭了心灵的窗口,强迫自己呆在狭窄的空间里筹谋商战的成功之道。人们往往用忌妒的眼光看待大款的豪华与奢侈,痛骂他们违反爱情规则包小蜜老牛吃嫩草,甚至心里骂一句“小心下辈子不长鸡八!”我却觉得大款这样做是无可非议的,他们不过是发泄心中的郁闷而已,重要的是,他们有权享受。

    只有经过狂风暴雨,严寒酷暑的人,才可能成为大款。就如一株生长在杂草丛中的花苗,它如果要开花、结果就必须拼命地吸收养份,在众多杂草中长成。为了更茁壮地成长,它需要烈日的灸烤,需要冰天雪地的彻寒,就像需要温暖的旭日、晶莹的露珠一样。对它来说,烈日寒冰与阳光莹露同等重要。“款爷”,这个称呼恰当极了,我觉得。

    大款,是经过严酷考验才产生的。了考验的人早已体无完肤。与生俱来的悲怜、喜好与浪漫与随着血与汗挥洒了。他们一个个严酷、深沉、执著,甚至偏激。受了无尽的苦,得到了花不完的钱,内心的失落也随之涌起。没有当过大款的人是不能真正体会大款生活的艰辛与苦楚的。人们不知,当了大款就如妓女进了妓院,欲罢不能。他们只能更加卖力地工作,让成功化解内心的孤单与精神的无援。世人用各种各们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唯独没有纯真。他们时时为了打倒对手绞尽脑汁,为了保住自己免遭吞食而夜不能寐。生活中,交际场上,他们得保存高昂的斗志,佯装出真诚的笑容以提高形象。大款,创业难,守业更难。

    朋友,劝你莫羡慕大款。

    三年,宛如三十年又如三天的三年,我与云儿几乎没睡过一个安心觉。我们东奔西跑,强迫自己对平素深恶痛绝的人奴颜卑膝强作笑脸。我们飞忆会奔跑着追赶时间,又时时忍受着漫长时间的煎熬。三年,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眼前呈现的,是我们为了等人家接见在寒风中站了五个多钟头;是我们被人放出的狗咬得血肉模糊;是云儿因为在疲劳而贫血晕倒;是烈日下我们挥汗请求门卫放我们进门……

    从我们正式接管这家“华龙”出版社起,我们就开始以成倍的时间衰老,甚至衰颜。五百万!这可怕的数字时时敲击着两颗焦虑的心。这笔骇人听闻的世款要在三年内进入这个固定资产不足五十万的公司帐户。我们别无选择。上班第三天,我们精简了工人,开始节约每一块钱。半年后,我们不得不卖掉了“宝马”,换了一辆国产蓬车。贯于享受的吴伯并没有对我们公司尽力。我们得时时不厌其烦地请他节约开支,这让他很气愤。

    为了工作方便,我们干脆住在了公司后面的一间杂货房里,并没有请佣人帮忙,因为佣人要我们每月加二百元的工资。家庭笨重的活全落在我身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重手,我竟能一口气搬上四楼。养尊处优的云儿不得不在厨房的油烟中劳作。做饭、洗碗盆锅灶等油污的活让他本来柔嫩的手布满了茧。化妆品是我们最奢侈的消费了。这一点没有办法,因为是工作的必须。

    为了能赚更多的钱,除了公司的业务外,凡是有收入的事,我们恨不得都想插上一笔。我们为了二十元钱替人送货;为了每月一百多元为人打印文稿。期间,我也一直没停止写畅销小说,甚至小小说、散文。我们为了几十元的收入而欢呼,为了节约几块钱而庆幸,为了错过一笔小生意而忏悔……

    总算上天是公正的,我们付出的汗没有落垦。第一年,我们的公司扭亏为盈,步入了正常的轨道;第二年七月,我们收购了第一家亏损公司:祥发百货市场。年底,我们把市内最大的旧货市场经营权买断;第三年三月,我们把六家公司汇成“华艺实业有限公司”,固定资产已经达七百万。九月,我们利润突破一千万大关……

    钱是赚够了,我们已经疲惫不堪。沧海桑田的变幻不容得有丝毫安逸。我们已经不能自拔了。

    云儿变了。她从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变成了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昔日娇嫩的皮肤充满了力量。她不再温顺和柔情,取而代之的,是严肃、执拗,总用命令口气说话的老板作风。当然,这并不影响我们的爱,因为我也变了。

    婚礼上,我们抱头痛哭。我们都知道,爱情没有变,我们的性格都已经变了,我们不再有浪漫纡,有的,中介的商场取胜之道。反朴归真对我们来说已经不能。

    谁知道呢?如果没有这三年与死的拼搏,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爽然若失的感觉并不长久。我们已经憎恨了在商海中抨击生活节奏。

    在泰山爽朗的笔中滚滚着满足。他要的,不就是精干的女儿、女婿吗?这是一位成功商人的逻辑。

    婚礼过后,我们又投入了无情的商战中,在我的再三请求下,云儿已经退居二线了,因为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新婚三夜的激昂与温馨,填补了三年来的空白。

    岳父是个阅人无数的商场老将了。他肯定了我的忠诚后终于放开了。于是,在我跟云儿的爱情结晶??可爱的女儿雨儿三岁生日那天,他老人家正式宣布我为公司的业务副经理。

    有一点我是百思不解的。天生放纵自负的我竟然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商人,经营若大的公司。按我们的常理推断,自以为聪明的人是不甘于踏踏实实搞事业的。就如骄傲的公鸡很少有片刻的安宁一样。我却做到了,七年来的失败挫折磨掉了我那与日俱生的自负,换来的,是胸有成竹的自信。也可以说,是财大气粗的自信,瘦马往往长出浓厚的长毛以显得强壮,可它嘶哑的叫声也透出底气不足,等它有一天真健壮了,自不须长毛的衬托。

    女儿四岁生日那天,我带着妻女开着“宝马”风风火火地回到农村老家。

    邻居羡慕惊讶的表情让老父有了满足的笑容。他故作严肃地说:“怎么见了长辈也不下车?别以为了有钱老子就不能揍你屁股蛋子了!”说完自个笑了。

    云儿没来由地抱着婆婆放声痛哭,这让我摸不着头脑。女人掩饰窘态的最好方法大概就是哭吧!哭得越痛快越好。年迈的母亲布满皱纹的手仔细地摸着儿媳光滑妩媚的脸,一遍又一遍。

    雨儿在几分钟后终于能忍受爷爷***脏衣服了。她的一声“爷爷”让老人家泪如泉涌……

    在我们的一再恳求下,年迈的父母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农村,颤颤悠悠地坐上一辈子也没见过的“宝马”。

    我给已嫁人的姐姐留下二十万就走了。二十万,对于贫困的农村来说,几辈子也吃不完了……

    姐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你好,我就放心了,这钱你还是带走吧!省得我跟你哥睡不着觉。”

    姐夫是个的汉子,他上一支烟说:“弟,你……行!”

    一年后,姐打来电话说:“姐夫已经开了一家鱼业养殖场,干得很红火。还盖了三层小洋楼呢……”

    我衷心为他们高兴。

    毕竟,在我如今的圈子里,真正可以领带的人不多了。拥有一份永久不变的真情,难呀!激烈的市场竞争造就了八面玲珑的人,这也是社会的需要吧!

    三十而立,我终于立了。召集,我与飞联手总管着近四十亿的公司,业务日渐增长。仍然精力旺盛的岳父大人有了支柱,渐渐显得疲惫起来。在商海中了近四十多年,他老人家也该松口气了。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很难再有往日的拼劲。他老空家松驰了拦的节奏,显出常人的喜怒哀乐来。可爱的小孙子、孙女这才敢怯怯地投进了爷爷的怀抱,家才有了温馨与融洽。老人家在亲情的感染下斗志全消,终于在七十岁生日那天正式宣布退居二线,把公司交给飞管理。

    曾经沧海难为水。云儿再也回不到昔日的浪温中了。母爱、家务把她“木讷”起来,她渐渐地发福了,满足的笑容让她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庭妇女。她能毫不留情地骂保姆的失误,能安然地享受贵妇人的珠宝和蛮横了。同情心已经远离了她,她执著得近乎冷酷。但值得欣慰的是,她对我仍是倾注了真情与责任。抱着她日渐增重的身体,我只希望她能永远爱我。此外,绝对没有别的。

    我终于完成了财经小说《历程》。这部长篇像《北京人在纽约》一样,引起了业内人士的广泛关注。这其实不是一部小说,完全是我的创业史呀!其中的甜酸苦辣,又岂是那些闭门造车的人所能理解的!

    我就是在小说出版后才知道庆雄的消息的。

    朋友,你能猜出我跟庆雄再见面时的情景的吗?如果你能猜出我就不必废心写这部小说了。为什么呢?你接着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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