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幼燕
小时候，我家门前有一条河，河边长着一株株垂柳，我们倚水而住，砖木结构的坡房，木门、木窗，冬暖夏凉。春天到来的时候，一对长着一双精灵的眼睛,一个剪刀似的尾巴,叫声呢喃朴实的小燕子光顾我家几次之后，就在我家堂间的墙上垒起窝来。母亲很高兴，对我们兄妹们说，燕子是人类的朋友，是吃蚊、蝇等昆虫的益鸟,几个月的时间就能吃掉二十多万只昆虫哩,你们要保护它们，谁都不可以伤害它们！
“鸟啼芳树丫，燕衔黄柳花 ”清晨，母亲刚一打开门，燕儿们就开始出出进进，来往穿梭，忙碌起来。它们用小巧的嘴巴含辛茹苦地衔来一抹抹新鲜的泥土，一株株干净的枯草，一根根柔软的羽毛，轻轻地搭建在人们够不着的墙上。半月后，一个温暖舒适的燕儿窝就搭成了。为了方便燕子进进出出，母亲出门时总是将两扇木门用一幅长长的锁链锁住，推开一条门缝儿，燕子便能轻巧地从门缝儿里自由出入了。
没过多久的一个清晨，我和姐姐忽然听到燕儿窝里有叽叽喳喳的叫声，我们从床上爬起来仔细一看，燕儿窝里多了几只雏燕！它们鹅黄的嘴巴，肉红红的身子，欢快地挤成一团，一只老燕正扑腾着翅膀半悬在窝边给幼儿喂食，小家伙们个个张大嘴巴叫着，仿佛在说：妈妈喂我！老燕把嘴巴里的食物往每只幼儿嘴里喂送着，然后轻轻地呢喃，那叫声很特别，好象在说：乖乖，别闹，你们都有份儿！
这时，我们看到了另一只老燕站在门前晒衣服的铁丝上，歪着脑瓜儿兴奋地看着这幸福的一幕，然后，两只老燕一起呢喃软语，其乐融融。它们欢快地飞到河面，一会儿将白白的肚皮紧贴水面撩起水花儿，一会儿又上下翻飞，左右盘旋，然后，停在柳树上梳理羽毛。
小幼燕们在老燕的照料下一天天长大，肉嘟嘟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一天，我们趁母亲不在家，搬来小木梯，轮流爬上去亲手摸摸这些还没有长出羽毛的小精灵。我忍不住拿了一只放在手心里爱不释手，胖乎乎的，暖烘烘的，它那粉嫩的身子在我手里不停地挣扎，我甚至感到它咚咚的心跳。这时，老燕们回来了，它们发疯般地在我手边上下翻腾，叽叽喳喳地都变了声，我慌忙想把手里的幼燕放回窝里，哪知，老燕们更凶狠地扑腾着不许我靠近燕儿窝。慌乱中，幼燕竟然从我手里掉了下来，被早已经在这里虎视眈眈很久的我家花猫一口叼走。姐姐追赶着花猫想救下幼燕，无奈，花猫三窜两跳钻进了顶棚，边香甜地吃着，边呜呜地叫着，我甚至听到了幼燕儿那脆生生的嫩骨在猫嘴里发出的“咯嘣”、“咯嘣”的响声。我的心几乎碎了，在痛恨那该死猫的同时，也感到自己简直就是杀死幼燕的侩子手！我不安地深深地自责着，内心深处怎么也不能原谅自己的过错。
如今，很多事情早已经忘怀，惟独小时候的这个“幼燕事件”给我留下太深的记忆，抹不去记忆的还有：那天，我和姐姐的耳朵几乎被母亲拧出了血，说是让我们好好地长长记性，还责令我们每人挖一大筐野菜以示惩罚。
此文发表在2009年7月20日（（襄樊日报））文艺副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