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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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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景
双击自动滚屏 发布时间:2010/10/31 22:01:27  阅读:2016次

    "会春杯“文学大赛                                                     

                                                    

                                                         晚景

我是一缕魂魄。

我是昨晚上咽的气。唉,脑溢血,送到医院,医生就说不行了。

我的灵堂,是一个用帆布蓬临时搭起来的简易灵堂,设在一个居民区的楼下。

明天,我就要彻底和这个尘世告别了,这里有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老伙计。哎,不舍呵。

又一批人过来吊唁了。鞭炮声复又噼里啪啦地炸响,喧嚣的电子琴卖力地奏响欢快流行的时尚曲目。

吊唁的来客,跪拜,上香,燃冥币。在一旁跪拜回礼的,是我那老实厚道的大儿,老实得有点木讷,中学毕业后进一家工厂做了工人。工厂吧,红火了几年就倒闭了,多亏了大儿媳妇娘家殷实点,他们买了一套房子,也算是居有定所了。大儿媳妇人不但长得粗实,脾气性格更是强悍泼辣,老大在人家面前难免脊梁塌些,性子软些。哎,谁叫咱这边给儿子拿不出多的钱?窝囊就窝囊点吧,只要她认真跟咱过日子,咱这家还能图个啥呢?!

我老伴哪,十年前就走了,丢下我老头子孤零零一个。想起来,心里就一阵阵酸。老婆子活着的时候,可没少招我骂呵。

话拽回来。那个忙忙碌碌跑来跑去忙招呼的?是我小儿子。老汉我这辈子就养俩儿,小儿子一家跟着我在过。大家伙也知道,这年月,楼房见天盖,楼价见天涨,没个大几十万你想买房?何况咱这家里也没出个会做生意的大老板。平民百姓的,也就只能这么过。我这儿人机灵得很,脑子也灵光,干活舍得下力气。我儿给人家搞过装潢,走过水电,刷防瓷,掏下水道……小儿媳妇也是个勤快利落人,好容易攒下点钱。这不,把房子装修了下,旧房一下子变得灯火辉煌的,洋派得很,弄得我这心里也跟着豁亮豁亮的。

可豁亮的日子没几天,我家隔壁新搬来一户人家。他是我多年前的一个工友,一个比我还老的老头。姓李,七十八岁了,身体还倍结实,老伴早没了,虽说有儿有女,可人家比我想得开,撇下孩子,一个人租下这套三室一厅,还做着一些小生意。因为和他熟络,没事了,我就好往他屋里跑。俩老头坐一起,咂吧咂吧烟卷,有时抿口小酒,唠叨唠叨过去,闲谝会闲话,一天一天的日子也好打发不是?

有一天,我和那老家伙正聊着天呢,我那小儿媳妇脸色阴沉地进来了,一边喊我回去吃饭,一边嘴里絮叨着,没事在一起穷聊个啥,没事能整出点事!我尴尬着,忙起身告辞。留下老李一脸迷惑地戳在那。

以后只要我往老李那屋里钻,过不了多久,小儿媳妇就有事没事地跟过去喊我回去,弄得老李和我都有点挂不住。老李私下半开玩笑问我,是不是你那儿媳妇怕我给你介绍老伴啊?我嘴里敷衍着不置可否,心里却明白得很。

后来,老李的屋子里多了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我就很少去了。一则不方便,二则更怕儿媳妇多心猜忌,我想落个耳根清静。

要说呵,儿媳是想多了,我要真有那心,早就找了。老李不是没给我说过这事,甚至还拽着我去见过几个,但我都没点头。

要说这事呢,也不是没动过心。两年前,社区里组织一个老年旅游活动,我也报了名。就是在那认识了她。

后来的几次社区活动,我们在一起唱“最美不过夕阳红”,一起舞剑,一起打太极拳。渐渐地,知道她的一些事情。她老伴没了,孩子在国外留学,并且已定居国外了,她一个人住着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像是有了心灵感应,我们开始默默关心起对方。哪天天不好下雨了,我会发短信告诉她出门要多小心,不要着凉了。

一天,忽然收到她的一条短信:我病了,能来看看我吗?心里就猛地咯噔了一下。我匆匆到超市买些中老年补品,又气喘吁吁地敲响她家的房门。停了好久,才看见她开门来。门开的一瞬间,我愣住了,几天没见,她一下就苍老了几岁,我忙扶她回床躺下。她告诉我昨晚上胆结石又犯了,疼了一夜,现在好些了。我坚持送她去医院,守在她旁边一直把点滴打完。回到家,又做了一碗鸡蛋面端给她。慢慢地,她的脸色有了红润。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忙碌了一天,天也快黑了,望着外面夜色渐起,我说,我该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她没有说话,一双眼睛里却蓄满了期待、盼望。我有点动摇了,但还是强撑着走了出来。我想,她的条件那么好,应该找个比我更好条件的,我这样的老头子配不上她,只会拖累她。

第二天,我去看她,见她精神好了许多,心里也觉宽慰些。只是,我们彼此有点心照不宣,寒暄着,客套着,竟像有了几分生份。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往前走了。

打那以后呵,我就对女人心如止水了。就这么过吧,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过我的余生残年,能尽多大力就尽多大力,给孩子们多做点事。跟人家老李比,我是木讷些。这年月,各人有各人的命。

好在我的儿、儿媳还算孝顺,我的小孙孙还乖巧。尤其在我住院昏迷的两天两夜里,他们日夜守护着我。我虽昏迷不醒,口不能言,眼不能睁,但冥冥中,模模糊糊有他们的影子。当儿子为我擦去双腿间的粪污时,我的老泪不由顺着皱纹丛生的眼角,

虫一样蠕动下来,一直滴到脸颊、脖子。

我的儿,我的娃呵,爹让你们受苦了!

爹就要走了,爹没给你们留下什么值钱家当,别怪爹。这辈子,爹也就这个命,知足了。人哪,最后,不都这么过来的么?

现在,已是凌晨三时了,我该上路了。就听谁喊了声“起棺了!”我大儿手捧孝子盆狠命往地上摔去,唢呐声高亢地奏鸣起来,即时,鞭炮四起,划破静寂的夜空。

漫天飞舞的冥币从空中飘落下来。

又一个轮回开始了。

 

秦幼红        441002

襄樊樊西人民路韩家台巷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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