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熟田螺香
王夕平
田螺是一种软体动物,属于软体动物门腹足纲前腮亚纲田螺科。田螺在中国大部地区均有分布,襄阳一带的江、河、湖、溪、堰塘、沟渠,到处都有田螺的踪影,咱们襄阳这一带人称之为“螺蛳鬏”。
林箕1960年随父母亲从上海移居襄阳,是解放后第一批移居襄阳的“江浙人”。如今年近古稀的林箕说,田螺是一道美味佳肴,江浙一带人特别喜欢吃田螺。田螺在小麦成熟的时候肉最多。田螺的吃法很多,其中“韭菜炒螺片”是江浙、上海一带人爱吃的一道名菜。这道菜的做法是,把煮熟的田螺肉用针挑出来,切成薄片,再切一些韭菜,大火加热炒锅中的油至6成热,放入姜丝炸出香味,然后放入螺片,放入少许的绍兴黄酒,之后加入韭菜继续翻炒,待韭菜变色,加入少许盐和白砂糖调味,翻炒均匀后即可出锅装盘。
据林箕回忆说,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前,襄阳人是不怎么吃田螺的。那时襄阳的护城河里长满了田螺,但无人捕捞,任其生长繁殖。直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文字六零三厂落户襄阳,调来了一批江浙人后,这道南方人喜爱的“美味”的吃法和做法才传到了襄阳,吃田螺才在襄阳逐渐兴起。
有一件事情林箕至今记忆犹新。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襄阳护城河还属于国营的养鱼场管辖的地盘。有一年麦子成熟时,田螺生长旺盛,护城河里田螺又大又多。为了避免田螺与家鱼争夺养料,养鱼场专门安排工人打捞田螺,准备把田螺当废物清除掉。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六零三厂的江浙人的耳朵里。他们来到护城河边,像见到了宝贝一样,“不劳而获”,把养鱼场工人刚刚打捞上来的田螺用大桶、小桶装起来,提回家,用清水养上个5至7天,每天换一次水,让田螺排净污物,然后或红烧或爆炒,免费打了几顿牙祭。当时襄阳人对我们江浙人吃田螺很不理解,有的说:“上海人竟敢吃这东西!”
我是地道的襄阳人,我小时候吃田螺的经历证明林箕老人的说法不无根据。记得我第一次吃田螺的时间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40年前,我们家里很穷,收入极少,没有钱买肉吃。而我们邻居宁家比我们家更穷。他们家经常断顿,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饭。我亲眼看到,宁家老二、老三有时为了减少体能消耗,避免断顿带来的饥饿,白天也卧床不起,睡大觉。实在饿得没有办法了,宁家老二就跑到农村钓青蛙、挖野菜,到郊区沟渠、堰塘捞田螺充饥。
记得一年麦子成熟的时候,一天邻居宁家老二和我大哥从郊区背回一袋子田螺。田螺弄回家,宁家九奶奶负责加工。她用清水先把田螺洗干净,再放进开水锅里煮一煮,然后用针把螺壳里的一小坨肉挑出来提,去掉尾部的肠子。田螺肉备好后,再切点辣椒、葱、姜、蒜当作料,等锅烧红,在锅里滴一点油,将辣椒、葱、姜、蒜炸一炸,然后把田螺肉倒进锅里爆炒。起锅前放一点盐和酱油。田螺肉炒好后,九奶奶从院墙上给我们家递过来一盘做好的田螺肉,让我们尝一尝。当时我的奶奶和大姐都不敢吃,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田螺。我的胆子大,我用筷子夹了一坨田螺肉送进嘴里,咀嚼一会儿,说:“好香,就是肉太结实,不好嚼烂。”
襄阳人吃田螺最兴盛的时候,莫过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那时,在襄阳市樊城区中山后街机坊街社区“123黄酒馆”一带,曾经形成了一条美食街,繁荣了一两年。每到夏天傍晚,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呼朋唤友,三五成群,从四面八方来到这条街上,喝黄酒,吃田螺。食客们大部分不喜欢坐进包厢里,喜欢在马路边摆上一张小方桌,再搬几把檵木椅子坐下,就开始上酒、上菜,吃起来,自由惬意,宽敞凉快,别有一番风味。这里的做的香辣田螺没有去壳,食客们戴着一次性塑料手套,用牙签慢慢地从香辣田螺壳中挑着小如樱桃核的田螺肉,去掉尾部的肠子,肉还没送到嘴里,已是满口生津。在这里做客的人不必讲究形象,双手并用,大口吃菜,大碗喝酒,有说有笑,市民气息浓厚。人们来这里吃的是情趣,吃的是文化,品的是逝去岁月的味道。
襄阳田螺从冷到热的变化,从一个侧面折射出南北饮食文化和生活习俗的交融,反映襄阳饮食文化所特有的包容能力。
(王夕平,湖北襄阳市军休四所,襄城区复聪路19号,44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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