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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诗星(41)
双击自动滚屏 发布时间:2010/8/8 8:24:51  阅读:1920次

41、俊杰再聚首  欢宴豪纵真情

开元二十七年,是唐玄宗春风得意的一年。刚刚立过忠王李亨为太子,平息了王储之争;接着又传捷报,击败了吐蕃入寇。是歲国泰邦安,戶口極盛,行者萬里持半兵。明皇大喜,加尊号“开元圣文神武皇帝”,追謚孔子為文宣王,始南面贈弟子為公、侯、伯。并下诏大赦天下。

二年秋天,王昌龄在岭南遇赦,北归长安听旨。

自岭南北归途中,得知将重新任命为江宁县丞踌躇满志王昌龄第一件事就是来襄阳拜访孟浩然

孟浩然当然为好友时来运转而高兴,言谈不胜唏嘘之余,又想起好友王维、李白来。

王昌龄道:“去年你我分别以后,吾行至巴陵,不想巧正在洞庭漫游的李白临别时我送了他一首《巴陵送李十二》。他还回赠了我一首。听说许夫人不幸卒于上年。如今李白已携子女离安陆至东鲁去了

“唉!还有张九龄大人,近来也不知怎么样了?”孟浩然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难道浩然兄浑然不知?”王昌龄问。

“吾自离开荆州,家园卧疾以来,几乎足不出户,未曾远游,消息闭塞,心中不胜思念恩师也!

王昌龄不禁泪如雨下:“大人已于今年二月不幸去世了,时年六十八岁。我也是在此次北归途中才听说的。”

“啊?”孟浩然闻此噩耗,犹如晴天霹雳,悲痛伤心至极:“难道一代名相就这样离开了人间?不公呀!”

王昌龄心情沉重:“张大人一生为官清廉,且风度潇洒,文质杰美。玄宗曾对左右说‘每见九龄,精神顿生。’以后,每进用一个人即先问:‘风度能若九龄乎?’听说张大人去世后,玄宗又想起张大人的好来了,特派使者前去曲江祭奠,并厚恤其家。”

这一天,正好是重阳节,孟浩然含着眼泪又邀来王迥和刚休沐还乡的张子容,四人携手,一起去岘山登高,凭吊自己一生最尊敬的良师益友。

岘首山上,满山的草木已开始枯黄。远处的渔塘里,由于干旱,几乎没有多少蓄水。天气慢慢地变冷了。辽阔的云梦泽,一望无际,悠悠深远。登山远望,水落石出,草木凋零,一片萧条景象。

羊祜堕泪碑依然巍峨矗立。四位好友在此肃立良久,读罢碑文,不禁无限感伤。

相传,当年西晋名将羊祜镇荆襄时,常在此饮酒赋诗,曾对同游者慨叹说:“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来贤者胜士登此远望如我与卿者多矣,皆湮灭无闻,使人伤悲!”羊祜生前有政绩,死后,襄阳百姓便在此建庙立碑。“岁时飨祭焉。望其碑者,莫不流涕”。因名“堕泪碑”。

孟浩然忽然悲哀起来。他倏尔感到,人间世事不停地交替变换。一代接一代永远今来古往。时光也在永不停止地流逝着而羊公碑却还屹立在岘首山上,令人敬仰。四百多年前的羊祜和当今的一代名相张九龄为国为民做了一些好事,是以名垂千古,与山俱传。可自己沦落于清明之世,时乖命蹇,至今仍为“布衣”,无所作为,死后难免湮没无闻。这是多么令人伤感的事啊!想到这里,他不禁伥然吟曰: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巾。

王昌龄听了,随口道:“浩然兄此诗似有张丞相遗风,令人不禁心动也!”言罢,也无限感慨地发思着古之幽情:

宇宙谁开辟,江山此郁盘。登临今古用,风俗岁时观。
地理荆州分,天涯楚塞宽。百城今刺史,华省旧郎官。
共美重阳节,俱怀落帽欢。酒邀彭泽载,琴辍武城弹。
献寿先浮菊,寻幽或藉兰。烟虹铺藻翰,松竹挂衣冠。
叔子神犹在,山公兴犹阑。尝闻骑马醉,还向习池看。

“少伯兄诗风如此豪放,不愧为‘诗家天子’也!”张子容叹道。

从山上下来,大家的心情好了许多,遂又一起乘舟溯襄水而上。不多时,片沙洲忽现江中。

“你们看,这片沙洲名叫‘解佩渚’。那‘神女弄珠汉皋之曲’的动人故事就发生在这里。”王迥挥手指道。

神女弄珠? 王昌龄好奇地问。

“相传周朝有一个叫郑交甫的年轻人,来到楚国路过万山时,遇到了两位美丽的姑娘……”

“啊,艳福不浅!”不等王迥说完,王昌龄便嘻笑道。

“别笑。那郑交甫和李白一样,原本是一个情种,风流倜傥,潇洒不羁,一见姑娘美艳,便惊羡莫名。于是,他没话找话,与两位姑娘套近乎。一来二去,姑娘似乎也对郑交甫有了些好感。临别时,姑娘解下随身佩带的珠宝送给郑交甫怀揣珠宝,走了不远,留恋地回头一看,美丽的姑娘不见了,再看怀中的珠宝也不翼而飞。这时,郑交甫才恍然大悟,他遇到的是两位仙女。
  “要是我们也能脱离尘俗,羽化成仙多好啊!”王昌龄道。

孟浩然明白,羽化成仙谈何容易?他苦笑了一下。

几位好友一路说笑继续前行,个把时辰便来到万山脚下。

这万山离襄阳西北不过十余里,又称方山、蔓山、汉皋山。山不高,却因为山下有个纪念西晋轻车将军杜预勋绩的“沉碑潭”而有名。

大伙儿遂弃舟登岸,在沉碑潭默默肃立了一会儿,便信步上了山

四人并肩站在高高的万山岭上,遥望着兰天,面对白云起伏霏霏,欢欣地细细品味着清秋的景色。放眼望去,鸿雁远去高飞,天边的树林细如荠菜。天已薄暮。山下,劳动了一天、正要收工回村的人们,三五成群,有的急急行走于沙滩,有的解佩渚的江畔沙滩渡头憩息,等待摆渡的船只过河。他们从容不迫,带有几分悠闲。而那白色的沙洲,在黄昏的朦胧中却清晰可见,似乎蒙上了一层月色。

此情此景引发了孟浩然孤寂愁绪。他倏地又思念起挚友李白王维来:“唉!什么时候我们能再次聚首,载酒到此,开怀畅饮共醉就好了。” 

“是啊!”孟浩然的话勾起了王昌龄同样的一番感慨。

登高远望,可望群山而不见友人归来,但见北雁南飞。孟浩然的心似乎随鸿雁飞去,淡淡的惆怅和哀愁也消逝在遥远的天际。此刻,他逸兴勃发,心境已和清秋恬静的山色交融在一起:

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相望始登高,心随雁飞灭。

愁因薄暮起,兴是清秋发。时见归村人,沙行渡头歇。

天边树若荠,江畔洲如月。何当载酒来,共醉重阳节。

晚上,心情愉快的孟浩然在幽静雅致的南园竹亭里设家宴招待远道而来的朋友们。

“嫂夫人,今日菜肴真丰盛呀!”张子容喜不自胜。

“哦,还有鳝鱼哩!”昌龄已垂涎欲滴。

“王大人远道而来,又有荣升,还不该庆贺庆贺?正好邻家高大又在田里抓到几条白鳝送来。此为襄阳特产。说明叔叔们有口福哇。”

“嫂夫人所言极是。那小弟就不客气啦!”王昌龄欣然道。

老朋友久别重逢不讲客套,一面开怀畅饮,一面饮酒聊天,情真意切,无话不谈。

王迥心中愉悦,道:“美不美,乡中水;在外闯荡多年,寄人篱下。我感到,还是襄阳鹿门山的水亲啊!”

“我二十多岁时辞亲远游。十多年内,先后漫游了长江、黄河中下游的许多地方。开元十六年,到了长安,虽得意于一时,最后却失意而归。还有李白的好朋参,这个老夫子当年奔走京洛献书求仕,还不是成了泡?吾等只好归隐山林,以诗酒自适了。”回想过去,孟浩然感慨万端。

昌龄叹道:“失意如何?得意又如何?都乃过云。吾身在官场,屡遭贬谪,一再失意,四处漂泊,经过一些风浪,吾都宽容他人,一笑置之。有时想到,混迹官场也没啥意思。宦海沉浮,瞬息万变;仕途险恶,如履薄冰,命悬一线之间啊!”

孟浩然听了,神色严峻。他端着酒杯缓缓起身,凭栏翘首,凝望着冷清天空中的一弯新

月,突然诗兴勃发:

当昔襄阳雄盛时,山公常醉习家池。池边钓女日相随,妆成照影竞来窥。

澄波澹澹芙蓉发,绿岸毵毵杨柳垂。一朝物变人亦非,四面荒凉人径稀。

意气豪华何处在,空馀草露湿罗衣。此地朝来饯行者,翻向此中牧征马。
  征马分飞日渐斜,见此空为人所嗟。殷勤为访桃源路,予亦归来松子家。

浩然兄吟的好意气豪华何处在,今朝有酒今朝醉。来,一起干了这杯!” 王迥高声

道。

众人举杯,一起干过。浩然呼唤南儿:“来,再给大伙儿续上!”

“今儿这酒喝起来绵甜悠长,好香!”昌龄笑着赞了一句。

孟浩然瞧了瞧醉眼朦胧的昌龄:“少伯兄,吾等朋友‘位卑而名著’绝非庸碌流俗之辈。虽然人有失意之时,但也用不着悲叹。吾之清雅,尔之声俊,太白之飘逸,王右丞之精致,清高旷达,魅力无穷,已诗名天下。太白弟说的对,人生若如流水,诗酒相伴,自得其乐,有何憾哉?

浩然兄言之有理。来,为尔大作《涧南诗话》早日杀青,再干!昌龄也举起酒杯。 

此时的孟浩然心情很好,正想尽情地乐。

丈夫纵情宴饮,令栩栩很不安。她悄悄拽了拽孟浩然的衣角:“相公,你大病初愈,不能过量。”

“夫人,少白兄遇赦,明日归朝听旨,将重新任命为江宁县丞吾等几个诗坛好友难得相聚在一起;加之吾病体康复,诗集已完成大半可谓是三喜临门哪!天地间哪有比老友重逢、开怀畅饮还开心的事?今天我太高兴了!夫人,别担心,不要紧的。”孟浩然显得格外兴奋,全然忘记了忌讳

几位知心朋友诗酒作伴,畅叙共,放浪形骸,相得甚欢宴到夜半,皆醉得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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