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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到心疼

作者：烟雨发布时间：2013年1月24日阅读数：1799 查看评论

    张爱玲在《传奇》的扉页中写道：书的名字叫传奇，目的是在传奇里寻找普通人，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
   的确，在张爱玲的笔下没有达官显贵，也没有社会名流。她所关注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人物，这些小人物——特别是那些如浮尘一般的女子，她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尤其牵动着她的心。　　　
   书中每个字似乎都是张爱玲复杂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一丝恨，只有止不住的心疼。似乎那些女子是她的亲人或者好友，她在讲述她们内心的渴望和挣扎。读着读着，我的心却不由自主地缩紧，从呼吸到心底都有一种深深的痛楚在漫延。读罢掩卷长坐，心潮难平，良久不能找回思绪。
　　试问人世间最重的枷锁是什么？除了情还有什么？
　　《金锁记》里姜家瘫子的媳妇七巧——一个麻油店家的女儿，在别人的眼里，她出身卑贱，又不贤惠，似乎眼里只有钱。然而，她却因为暗恋姜家老三季泽，不得已嫁给了残废老二。“她的爱给了她无穷的痛苦。单只这一点，就使他值得留恋。”一个整天在算计着她的钱的男人，她却这么痛苦地迷恋着他。她是清醒地痛苦着。多么痴愚的女子！可是不幸的婚姻和幻灭的爱情扭曲了她的心灵，她对男人的不信任感让她最终认定“天下的男子都是一样的混账。”她再也不相信男人的真心，并告诫自己的女儿长安：“你自己要当心，谁不想你的钱？”在这种固执的观念支配下，她暴怒地掐断了自己对爱情的向往。同时，她把自己的儿女也捆绑在那个只有鸦片的屋子里，她想尽办法摧毁他们的幸福。“三十年来她戴着沉重的黄金的枷。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她毁了自己，也毁了儿女。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让读者对她怎么也恨不起来，她那风干的泪让读者的恨凝固了。
　　跟七巧不同，《白玫瑰红玫瑰》中的娇蕊勇敢而又热烈。这个有着“婴孩的头脑和成熟的妇人的美”“最具有诱惑性的联合”的女人，却爱上了自己丈夫的朋友。痴迷的爱让她失去了尊严和理智。她毫不犹豫地抛弃婚姻来追求自己的真爱，但是那个社会容不下她这样的女人。那个社会的男人也不敢接受她这样的感情。在世俗面前振保退却了。世俗无情地打破了娇蕊的爱情梦想。眼泪和乞求也挽回不了男人的心。最后她既失去了婚姻，又失去了爱情。在感情方面吃足了苦头，她似乎学乖了，碰到一个爱自己的人就再嫁了，并为丈夫生儿育女，继续走别人走过的路。这个热情勇敢的女人，最终也只是成了男人“心上的一颗朱砂痣”。
那个时代，除了中国女子，生活在中国领土上的外国女子似乎也逃脱不了可悲的命运。《沉香屑　第二炉香》中的英国女子愫细和《年青的时候》中的德国女孩沁西亚就是两个可悲的角色。愫细由于受家庭的影响，和由于对性的无知，竟然把丈夫正常的爱的表示看作是流氓行为，从而逼得丈夫罗杰自杀。变态的观念既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而沁西亚则因为经济的原因，不得不嫁给一个俄国下级巡官。她抛弃了爱情，为了结婚而结婚。对世事的淡漠让她活得没有生气。
   最让人心酸的是《花凋》中的川嫦，一个花季的女孩儿，因为得了肺痨，不仅失去了健康和美丽，还失去了爱情。家庭的贫穷，家人的冷漠，再加上疾病的摧残，和感情的打击，让这个曾经美丽脱俗的女孩儿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最终，一朵娇艳的生命之花就在寂寞中凋谢了。　　
在这些女性中，《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的命运算是个例外了。
自古以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像白流苏这样的寡妇在娘家自然是倍受下作的。不只哥嫂嫌弃她，就连母亲也不心疼她。可是她的聪明救了她。她遇到了范柳原——一个表面玩世不恭，内心却渴望真情的男人。为了摆脱困境，她算计上了这个男人，同时也爱上了这个男人。但她爱得不卑不亢。她清楚地懂得：“没有婚姻的保障而要长期抓住一个男人，是一件很艰难的，痛苦的事，几乎是不可能的。”她明白她要什么。她想要一个长久的婚姻，和一份持久的爱情，同时，她也知道范柳原能给她“经济上的安全”。这些都是她心底的渴望。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都对对方的感情不敢确定，两个人在热恋了一周之后暂时要分别了。就在白流苏为未来的命运忐忑不安的时候，发生了香港轰炸。经历了生死劫难，他们才恍然明白了各自的真心。是生死的考验让他们相信了“生死契阔”。流苏是幸运的，她最终如愿以偿，做了范柳原名正言顺的妻。这算是这本传奇里唯一一个圆满的结局了。
然而，例外只能是例外。在那个时代，有几个女子能如自己所愿地生活呢？
读着这些故事，在这些细碎的文字中，我感受到了作者不只有悲哀和同情，更多的是怜惜和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