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 米
黄 朝 忠
故事发生在“三分天灾七分人祸”年月的一个初冬。
隔壁曲大娘病了,病得不卧床不起。据说是好几天没吃到东西饿病的。
躺在床上的曲大娘,把女儿秀子唤到床前,有气无力地说；“秀子,娘想吃碗白米饭,你能弄点米给娘做碗白米干饭吃,娘的病就会好,就是不好,死了娘也闭眼啊!”
秀子听了娘这话,趴在娘的床衔上哭泣地说；“娘,家中只有半瓢高粱粉,一粒大米也没有,我怎么能给您做出一碗白米干饭吃啊!”这时,秀子擦了擦眼泪灵机一动地把嘴凑近娘的耳边悄声说：“娘,我有办法了”。
“有办法了,什么办法呀?”娘侧过身子艰难地问秀子道。
“刚才我去生产队仓库里找保管员刘大叔有事,发现仓库里装有半缸大米,白花花的,刘大叔说,是上面供应的,留着给全队社员吃’思甜饭’用的。待会儿我穿件带有大口袋的外衣,再去找刘大叔,借口说有事,趁他不注意,没发现时,我抓几把装进口袋里,回来就能给您做一大碗白米干饭吃。我这就去好不?”
秀子话刚落音,娘吃力地伸出她那只瘦得凸筋的右手爪狠狠揪住了秀子的一只耳朵：“死丫头,亏你还想得出来,俗话说,饿死莫做贼,气死莫告状,你懂吗?娘这一辈子没偷过别人一针一线,没拿过别人一草一木。要是你爹活着时听了这话非打死你不可!”之后,娘恨的捶着自己身子气哭了。
“娘,您别生气,我只是有这个想法,没有去作啥。再说, 您几天就没吃到东西, 又病得这么厉害, 女儿我心里难过啊!” 秀子又说；“娘, 您好好休息着, 我向左邻右舍借去, 这么大个村子, 这么多人家, 难倒就借不回一碗半瓢大米吗”。 说罢, 秀子真的出门借米去了。
在这吃饭看黄历的饥荒年月, 谁家还有米借! 秀子跑了整个村子, 串了几十户人家门子, 连一颗米也没借到, 她辛酸地掉下了泪。为了让娘能吃上一碗白米饭, 能保她病愈活下去, 秀子还是想到了偷。哪怕是被人发现, 挨批挨斗, 背上个小偷臭名声,也要让娘吃上一碗白米饭。
笫二天上午, 秀子又借故来到生产队仓库, 她见保管员刘大叔在门口忙着扎扫把, 便主动搭讪道；“刘大叔好热爱集体呀! 利用秫稍苗做扫把扫场, 节省集体开支呢!” 秀子这一夸奖, 刘大叔呵呵一笑说；“闲着没事,扎几把扫把扫仓库方便呗”。
秀子见刘大叔只顾埋头干活,没注意她,她就趁机奔进仓库又“打策”说：“哟,看大叔您把仓库收拾得有条不紊,多整洁啊。”说着说着,秀子就来到米缸前把手伸进缸里抓起米就往口袋里装。谁知,她正在偷米朝口袋里装时,刘大叔进仓库拿东西发现了,他厉声道；“秀子,你在干什么,偷米?”刘大叔这一吼,吓得秀子面如土色,无地自容。她扑通跪在刘大叔面前哭求道；“大叔,请您饶了我吧,我是没办法才来偷这几把米的!因为我娘卧病在床,骨瘦如柴,她很想吃上一碗米饭,可家里没有一颗米,跑遍了全村子也没借到一颗,所以我才……”“所以你才做贼,来偷集体的大米是吗?告诉你,这事要让队长知道了,非把你弄到社员会上亮相批斗不可!”“大叔,我求求您千万别告诉队长,尚若我娘知道我因偷米被批挨斗,她会气死的,我也不活了啊!”刘大叔见秀子抱着他的双腿苦苦求情不放,心也软了下来,只好说；“算了,算了,你起来,我不告诉队长,真要告诉了队长,你挨批斗,我也脱不了干系,他会批评我看管仓不严,要撤我仓库保管员的职呢。”刘大叔又同情说；“秀子,你口袋那几把米就带回去给你娘做碗干饭吃吧,可别告诉任何人啊!”“嗯。”秀子这才起身擦擦泪,她千恩万谢后离开了刘大叔。
“娘,我们有米了!是大队长娘子开恩借的,她听说您病了好几天,想吃碗白米饭,就把家中仅有的一碗米借给了我们,大队长娘子真好啊!”秀子的谎言还真把娘给骗住了,娘感动地掉出嘀滴泪水,声音十分微弱地说；“还是干部家属思想好,疼爱我这个病难老社员啊!”“就是嘛,娘,我这就给您烧干饭去。”说罢,秀子就奔进厨房忙碌起来。 “娘,吃饭喽,我焖了一大碗泡乎乎,香喷喷的白米干饭呢!”不一会,秀子就端着一碗白米干饭来到娘的床前。娘不应声,秀子掀开被褥一看,娘却瞪着双眼没气了.。“娘,您怎么啦?您不能走啊,娘!”秀子放下饭碗趴在娘的床衔恸声大哭。
收殓了娘的尸体后,秀子把那碗白米饭放在娘的棺头,上面插着一双白色筷子,以作祭饭敬祭母亲,让娘在九泉之下吃上这么香的一碗白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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