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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水轨迹
邓耀华
乡下人有句话：人走运的时候，门板都挡不住。
这不，在乡下中学校长的位子上熬了上十个年头的谭家林，不知怎么的一家伙就被推上了县教文体局长的位子。
谭家林上任后，有很多人请吃请喝，拉关系套近乎。谭家林过去一直对大吃大喝深恶痛绝，所以，这次当了局长后，谁请他都不去，态度很坚决的样子。局办公室马主任看出其中的奥妙后，劝谭家林说：谭局长，人家请你，你应该去呀，为什么不去呢？
谭家林说：我烦这一套。
马主任说：烦也不行呀，这些吃请你必须得去。
谭家林说：为什么？
马主任说：为了你自己呀！说得更明白点，就是为了你的生存，为了你的工作需要。
谭家林说：有这么严重吗？
马主任说：当然有这么严重，人家请请你不去，你就是不给人家面子，人家就会说你这人太死板不合群，还会说你不会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甚至说你自命清高妄自尊大等等，这样你的人际关系必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你今后的工作就难搞了。
谭家林听了马主任的话后吓了一跳，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说的有些像那么回事，待我再好好想想。
马主任说：明摆着的，还想什么呀？别想那么多了，今晚就有一个饭局，经营文化用品的李老板在大富豪酒家请你。
这回谭家林好像没有犹豫，还不到下班时间，就跟马主任一起去了大富豪酒家。也就是从这一次开始，谭家林开了眼界，转变了观念。
此后，谭家林有请必到，有酒必喝，也就半年多时间，几乎吃遍了县里大大小小的酒店，把个谭家林吃得白白胖胖的快成弥勒佛了。
夏天，外地一个单位邀请县教文体局到某风景区参加一个研讨会。谭家林带着三个副局长和马主任前往参加。一周的会议结束后，几个人都想放松放松。这所谓的放松，实际上就是洗桑拿找小姐玩儿。马主任把几个副局长的想法跟谭家林一说，谭家林马上表示反对。
马主任说：谭局长，几个副局长的想法是一致的，你如果不同意不太好吧？
谭家林说：那么你们几个人去玩玩吧，我就不去算了。
马主任说：你不去不太好吧？你不去，他们几个也不会去的。
谭家林说：他们去玩他们的，我又不说什么，还有啥子不好的？
马主任说：谭局长，你局长一个人不去，他们几个咋好意思去呢？再说了，你不去，他们就有顾虑，就会认为你跟他们不是一条心，或者说不是一条道上的人，那你今后的工作难度就大了。
谭家林说：这玩儿什么的，也能与工作相提并论？
马主任说：谭局长，你到机关工作时间也不短了，也应该比较清楚机关里的为人处世了。几个副局长虽然是你的配角，但你的工作没有他们的支持不行，如果他们认为你跟他们不是同道人，那么他们今后就不会再给你捧场了，还有可能处处刁难你，处处找你的茬子，轻者让你施展不开手脚，重者拆你的台子。你想你还能稳稳当当地坐在局长的宝座上吗？
谭家林想了想说：也可能是那么回事吧。然后摆了摆手说：走吧走吧，跟他们几个一起去，马主任你给安排好，干万别出什么问题。
马主任说：谭局长你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从风景区回来后，谭家林一直回味着那个按摩小姐妙不可言的特殊服务。暗地里，就一个人悄悄地去了一家又一家桑拿室和美容美发院。
接着，又有人约谭家林搓麻将，谭家林本来对麻将一点也没有兴趣，但在别人一次又一次的邀请和马主任开导下，谭家林只好披挂上阵，很快便渐入佳境，还悟出了麻将场上的一些条条道道，成了县直机关里麻坛上的高手。
一晃，谭家林到教文体局工作一年时间了。年终，机关里考评干部时，有人悄悄地向上级纪检部门写了举报信，说了谭家林任职以来吃喝嫖赌的事。消息传到谭家林耳朵里时，谭家林正在外县一个温泉宾馆里搂着小姐巫山云雨。当天夜里，谭家林坐卧不安，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着后就一直做恶梦。恶梦是这样的：谭家林坐在一个水池边，水池里有马主任，有几个副局长，有经营文化用品的李老板，还有那些请谭家林吃喝嫖赌、利用他的权力办过事的人，他们一起抓住谭家林的双脚，使劲地朝水下拉去。谭家林一边挣扎，一边叫喊道：你们这些家伙，拉我下水做什么？我不会水，想淹死我呀！
（原载2010。6。10《检察日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