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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冬，我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一连全体官兵被围困在大别山区的一个小村子里。
时值严冬，北风呼啸，雪花纷飞。
一连战士中有20多个伤病员，集中在一个破庙里，由卫生员小李子精心护理着。
小李子时年21岁，人长得眉清目秀，十分精干。这天晚上，连长到庙里来看望伤病员时，见站在一旁的小李子浑身筛糠直打冷颤，就伸手去摸小李子的衣裳。这一摸，连长发现了问题，小李子的棉袄棉裤里面根本没了棉花，棉袄棉裤成了单衣单裤。连长顿时来了脾气，冲小李子说，你把棉衣里棉花都抽掉了干啥? 年轻人只晓得爱美，不晓得挨冻，你这是美丽冻人啊!
小李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连长说，委曲了你是不是?说着就脱下了自己的一件棉夹袄递给了小李子，还说，快穿上，别再臭讲究了，冻坏了身子可是大事，这20几个伤病员离不了你的照护。
小李子点了点头。
五天后，连长再次来看望伤病员，见一旁的小李子仍是浑身直打哆嗦的样子，连长伸手一摸他身上的那件棉夹袄，发现里面的棉花又被抽掉了不少。连长这次火了，冲小李子打机关枪似的吼道，简直太不象话了，别的像你这么大的战士，扛枪扛炮，冲锋陷阵，英勇杀敌，有的成了战斗英雄，有的立了功入了党，你倒好，为了臭美臭讲究，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棉衣里棉花抽了，你瞧你成什么样子了?
小李子两眼的泪一筛就出来了，一连串直往下流。
连长说，咋了咋了，还有脸哭？
小李子用袖子擦了一把泪，然后两眼盯着连长。
连长说，你盯着我咋的?有话你就说。
小李了动了动嘴，但终于没说什么。
连长说，这事我跟你没完，你先写个检讨，明天交给我。连长说完气咻咻地走了。
小李子喊一声，连长——
连长扭过头来问，干啥?
小李子说，连长，我……我……
连长说，干嘛吞吞吐吐的？有话你说呀!
小李子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声音低低的说，好吧……连长，这检讨……我写。
连长白了小李子一眼，转身走了。
第二天早晨，站岗的战士急忙忙的跑去向连长报告，说伤病员那里夜里冻死了一个人。连长问是谁，战士说是卫生员小李子。连长听了一惊，而后咬咬牙说，臭美，冻死了不屈。
连长跟其他官兵一起来到伤病员住的庙里时，伤病员们已经哭成了一片。连长说都别哭了，先把遗物清理清理再说。有人就从小李子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了一份检讨书。连长说，拿来我看看。就见小李子在一张白纸上写道：
我的检讨
我们被围困在大别山后，为伤病员治病需要的药用棉球早就没有了，在这个棉花奇缺的季节和地方，到哪里去弄棉球呢?我好几次想给连长汇报，请连长想想办法，但即使给连长汇报了，一时也无法解决的。我就经常背着伤病员们的面，偷偷地抽自己棉衣和被子里的棉花……
连长看了检讨后，扑倒在小李子的遗体上，失声痛哭道，小李子，我的好同志好兄弟，这检讨的应该是我呀……
（注：此篇是前些年写的，原载《故事会》、《海燕》、《文学港》等报刊，入选《中外经典微型小说大系》一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