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 罚
邓耀华
清朝康熙年间，襄阳城南清水湾住着一户姓陈的人家。这陈家是清水湾一带的富户，家有良田百亩，房屋数十间，作坊五六个。尽管陈家是富户，但却人丁不旺，陈家妇人到了四十岁上才开怀，生下一对龙凤胎，儿子取名东东，女儿取名梅妞。然后就再也没有生育了。
与陈家相邻的，住的是李员外。李员外家有三个儿子，分别唤做李大、李二和李三。这三兄弟天生残疾，李大一只眼是个瞎子，人称独眼龙。李二是个瘸子，人称铁拐李。李三只有一支胳膊，人称一把手。
别看这三兄弟都是残疾人，可他们从小就喜欢舞棍弄棒，加上又学过拳脚，个个都有一身的功夫，十分了得。
这李家三个兄弟从小就是混混儿，长大后个个都成了蛮横之人，在清水湾一带打架斗殴，豪取强夺，欺男霸女，无恶不做。清水湾的百姓十有八九遭过李家三兄弟的欺负，可又奈何不了他们，当面只有忍气吞声，背地里却咬牙切齿，恨之入骨。李员外虽是个老好人，但由于年轻时教子不严，年老后想管教又没了能耐，三个儿子谁也不听他的。李员外只好摇头叹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们三个不听话的畜生，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在清水湾，遭李家三兄弟欺负最惨的，莫过于陈家了。李家三兄弟对陈家的家产蓄谋已久，总想据为己有。就故意找叉子寻衅滋事，甚至公开调戏陈家妇人。陈家男人先是忍气吞声，最后实在忍受不过，就拿了刀子去找李家三兄弟拚命。陈家男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被打翻在地，被人抬回家后，气恨交加，伤势越发加重，不几天时间便含恨死去。
陈家男人死后，李家三兄弟更是有恃无恐，李大霸占了陈家的一个小院，李二霸占了陈家的一个作坊，李三霸占了陈家的十多亩田地。
李家三兄弟并不就此满足，他们用尽手段，一点点地侵蚀着陈家的财产，不到三五年时间，就把陈家的所有房产、作坊和田地弄到了自己手里，陈家妇人和一双儿女被赶到了村头的破庙里。这还不算完，李家三兄弟若在路上碰见陈家的儿子，举手便打，抬脚就踢，还骂道：“小兔崽子，快点长大，长大了老老实实的给老子干活。”若是遇到陈家的女儿，就踢一下屁股说：“小妖精，快点长大，长大了给老子当小老婆。”
在李家三兄弟的打骂声中，陈家的儿女长到了十岁。儿子东东生得白白净净，文文弱弱。女儿梅妞生得眉清目秀，十分讨人喜爱。陈家妇人看着一双可怜的儿女，想着平时被李家三兄弟欺负的样子，不禁泪水涟涟。更让陈家妇人揪心的是，女儿大了，花朵一样鲜亮，以后肯定逃不脱李家三兄弟的魔掌。东东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看出了母亲的心事，就对母亲说：“娘，让我出去学本事吧，学了本事回来保护娘和梅妞。”陈家妇人摸着儿子的头说：“儿呀，你还这么小，娘不忍心让你一个人出去。”东东说：“娘，你放心吧，我不小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不出去学本事，还要被他们欺负到哪年哪月呀？”陈家妇人流着泪，无耐地说：“好吧，儿呀，好好去学本事吧，将来我们陈家全指望你了。”
东东就在一个黑夜悄悄的外出了。
李家三兄弟不见了陈家儿子，就问陈家妇人：“你家小兔崽子跑哪去了？老子还指望他长大了给老子们干活哩。”
陈家妇人不理会他们，女儿却怒目瞪着他们说：“我家东东出去学本事了，学了本事回来找你们报仇。”
李家三兄弟听后仰头哈哈大笑：“好，好，好，老子们等着他学了本事回来报仇，到时候非把他揍成肉饼不可。”
一幌三年，陈家外出的东东没有一点音讯。
第四个年头，还是没有一点音讯。
到了第五个年头，仍然没有消息。五年啊，对于陈家来说，太漫长了，他们在企盼、担惊受怕和凌辱中过着日子。此时陈家十五岁的梅妞已出落成水灵灵的大姑娘了，李家三兄弟早对梅妞唾涎三尺，若不是他们互相争着要娶梅妞作小老婆，恐怕梅妞早就被他们糟蹋了。争来争去，最后终于商量好了，把梅妞娶过去，作为他们共同的小老婆，轮流侍候他们。
明媒正娶是不可能的，陈家妇人死也不答应。李家三兄弟只好来硬的：抢。
这天，是个阳光很好的日子，李家三兄弟请了吹鼓手，抬了轿子，一帮子人马吆五喝六的的来到破庙前，他们真的要抢梅妞了。
鞭炮声吸引了清水湾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去看热闹的人。陈家妇人哭天抢地，可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清水湾的人有谁敢出来主持公道？有谁敢阻拦李家三兄弟？眼看着如花似玉的梅妞就要落入魔鬼之手，悲剧眨眼就要发生时，只听青天一声劈雳：“住手——”
人们循着声音望去，都张开了觜巴——陈家的儿子东东回来了。
“这下有戏看了，东东回来要报仇了。”
可是，当人们看到东东一身青衣打份，肩背一个小包袱，手拿一支二尺来长的毛笔，还是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不禁大失所望。
“儿呀，你终于回来了，娘盼你呀。”陈家妇人上前抱住儿子哭道。
东东推开母亲，说：“娘，你先别哭了，等我先找他们论理去。就怒目圆睁，满脸怒火地来到李家三兄弟面前，问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公开抢人，还有王法吗？”
李家三兄弟围着东东转了几圈，歪着脖子看了又看后，才放开喉咙大笑道：“哈哈哈……什么王法？老子们就是王法。听说你小兔崽子出去学本事了，回来了要找老子们报仇，好好好，看你学了什么本事，怎么个报仇。”
陈家妇人立马拉住儿子，说：“儿呀，看你这手无束鸡之力的样子，哪是他们的对手呀？算了吧，莫白白的送了性命。”
看热闹的乡亲们也上来劝道：“东东，算了吧，就凭你，这仇是报不了的。”
东东推开母亲，又拨开众人，说：“娘，乡亲们，谢谢你们的好意！这个仇，今天是一定要报的，东东在外闯荡几年，虽然没学到啥本事，但对付独眼龙、铁拐李和一把手这三个恶棍，还是足够的，既然他们不讲理，东东今天就只好用这支笔来惩罚他们了。”
东东的话，让李家三兄弟勃然大怒。李大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吹牛逼吧，一支笔能起球的作用？想吓唬老子，没门。”然后又扭头对两个弟弟说：“你们一边站着别插手，让我来揍扁这个小兔崽子。”说着，就使出连环腿向东东踢来。
“东东快跑，别称能了。”看着李大那招招夺命的连环腿，人们惊呼起来。东东也不躲闪，把手中的笔只一扬，手腕一抖，一滴墨水便从笔尖飞出，不偏不倚，正好飞进了李大的眼睛里。还没等他弄清怎么回事，眼珠子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李大双手捂着眼睛嚎叫：“眼睛，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东东哈哈大笑道：“这下该知道我这笔的厉害了吧？今天把你这个独眼龙变成一个完全的瞎子，看你以后还咋祸害人。”
李二见李大的眼睛被东东弄瞎了，对李三说：“大哥真不球中用，看我的，我来收拾这小兔崽子。”铁拐李先亮了个金鸡独立的招式，突然就使出鹰爪拳，一瘸一瘸地朝东东打来。
“东东快躲开。”众人又惊叫道。东东镇静自若，一点也不惧怕，等李二的鹰爪拳呼呼有声眼看就要抓到他的双眼时，东东向下一矮身子，甩手一笔朝李二的腿上一划，只听“唰——”的一声，李二的腿便从腿根处齐刷刷断掉，人一下子扑倒在地。
李二在地上哭爹叫娘的嚎叫起来。
东东指着满地打滚的李二说：“今天把你这个铁拐李的好腿也废了，让你变成瘫子，再也走不成路了，看以后还咋横行霸道。”
李三一看眼前的阵势，知道不是东东的对手，转身就要开溜。
“想跑，没那么容易。”东东话落笔出，那笔就象射出的利箭，一下子就剌进了李三的胳膊。
东东上前去说：“今天把你的这支一把手也废了，没有胳膊的人，看你以后还咋欺负人。”
东东用笔惩罚了李家三兄弟，为自家报了仇，为乡亲们出了恶气，大家欢天喜地，纷纷把东东围了起来，问寒问暧，并好奇地看着东东手中的毛笔。这时，陈家妇人拿起东东的毛笔摸了又摸，问道：“儿呀，你这笔尖上的毛软不拉几的，咋就这么厉害呢？你学的是啥本事？”
东东笑道：“娘，儿在外边闯荡时，师傅见我身子单薄，就没教我别的本事，只叫我用这支笔天天在地上练字，练着练着就练成了铁笔功。这笔要是搁在别人手里，只不过是一支能写字的毛笔，但在我手里，那就不同了，比刀剑还厉害哩！”
（发于《故事会》、《新故事会》、《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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