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办公室里,一有空闲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把头扭向对面山岗,因为在那里,有着父亲的坟。它与办公室的直线距离不超过200米,使我不用费力就能够看清苍松翠柏之下青石铺就的拜台。从这个意义上说,父亲并没有离开我,而我这些年,也依然天天生活和工作在他深情的目光里。
现在的办公室离父亲如此之近,也许这是一种天意。父亲在世时,我们的父子感情并不十分融洽,而作为儿子,我是有愧的,稀里糊涂做了许多让父亲伤心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我是多么不孝呀!所以每当目光从父亲那里收回来时,内心深处总会生发一阵阵挥之不去的痛。 父亲是个命运很苦的人。他有姊妹四人,可在九岁时,便与亲人离散,被人贩子从河口卖到保康,过着改名换姓的生活。这样的经历使他从来没有进过学堂门,如果不是后来参军在速成班接受短期速成教育,恐怕一辈子连名字都不会写。父亲是个心志很高很有骨气的人,但由于没有文化,一辈子受委屈。 由于这样的缘故,父亲把全部心血和所有希望都搁在了我的身上。上小学二年级时,他就把我接到了所在的单位,目的是让我早些走出大山,接受更好的教育。但父亲的一套管理方法让我难以接受,每天总是把学习挂在嘴上,对于小孩子喜欢玩耍的天性根本不加考虑,稍有怠慢和松懈,还会换来一顿打骂。大概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犯傻,对学习有了心理抵触,甚至怀疑和憎恨起父亲来。 要说,父亲是最痛我爱我的。至今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我不吃肥肉,他每次在食堂把肉打回来后,总是先把肥肉咬掉,在把瘦肉夹到我的碗里;上中学时读寄学,每到周末回到家里,他总会对母亲说:“娃子受了一个星期的罪,快把好吃的东西做了端出来。” 时间过的就是这么快,一晃我也成了四十往上的人了,也许是岁月的启示,我越来越为自己过去的态度和表现感到后悔。人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总要在为人父母后才懂得理解,非要在历经挫折后才知道感恩?
我常常想,如果父亲在世时,能够多和他说说话,为他分分忧,也许他不会走的那么早,因为76岁,年龄并不大呀。所以很多时候,我总是幻想,幻想父亲的大手还能够在某个时候出现,并重重地落在--我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