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聚会中，见到一个朋友的儿子。朋友的儿子19岁，正在上大学二年级。小伙子有一米八左右，长得英俊潇洒，很健壮，也很健谈。
吃完饭后，大家坐在沙发上闲聊，朋友对儿子说：“你蒲叔叔喜欢看书，你不是说喜欢去探险吗？和你蒲叔叔好好交流交流。”朋友的儿子也对我说：“叔叔，你年轻时一定去探过险吧？”我连忙说：“探险的书看过几本，但没探过险，只是在没人的水库岛上钓鱼被困过两天，在不特别大的森林里迷过路，几天没出来。曾经想过探险，但没钱，没条件，现在已经没有那些想法啦。”
我接着问道：“你看过哪些探险的书呀？”朋友的儿子忙说道：“凡尔纳的《气球上的五星期》、《地心游记》、《格兰特船长的儿女》；马克·吐温的《汤姆索亚历险记》、《哈克贝里·芬历险记》；还有《骑鹅历险记》、《鲁宾孙漂流记》都看过。” 这些书我也都看过，基本是小说类的，只是启发人们去探险，但不是实际的探险书籍或探险实录。我问：“那你看过美国画家罗克韦尔·肯特的《荒原集》吗？” 朋友的儿子说没有。我又问：“那挪威人类学家托尔·海雅达尔的《孤筏重洋》看过吗？”回答依然是没有。这下我明白了一些，朋友的儿子还只是耽于探险的幻想层面，还没有真正接触过探险，因为他连托尔·海雅达尔的《孤筏重洋》都没看过，怎能说喜欢探险呢。用我和朋友的话来说，他还没有长出“探险的翅膀”，而这“探险的翅膀”，不光要有探险的理想、精神，还要有真正实际的接触，连《孤筏重洋》都没看过，他怎能理解探险的科学精神，追求真理的精神，用科学探险来证实自己的理论是否正确的精神。我又想起《孤筏重洋》。
托尔·海雅达尔的《孤筏重洋》，那是多神奇的一本书呀！我在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就读到了它。当时，觉得这本书装潢得很一般，书也不厚，《孤筏重洋》的中译本约16万字。但当我读完这16万字后，我感觉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从来没有的世界。人类原来可以那样生活，人生原来可以那样充满探险精神和科学素养。那时，中国大陆正在改革、开放，中国人的肚子才刚刚能吃饱一点。但当时，各种思想和书籍都传了进来，虽然我们的思想和头脑还很呆板、木讷，可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精彩，我们眼光和大脑外的世界是怎样的神奇呵。我们封闭得太久，我们除了被灌输一种思想，而产生井底之蛙的目光，和想要吃饱的肠胃，其它什么也不懂得。
当海雅达尔在太平洋中的波利尼西亚群岛作科学调查时，研究了那里的文物遗迹和民间传说，以及太平洋的风向、潮流等，他认为波利尼西亚群岛上的第一批居民，是公元5世纪从拉丁美洲的古代秘鲁人乘木筏，漂洋过海到那里去的。这是多么胆大的发现与设想，想想看，当时的古代秘鲁人的航海能力只限于造木筏，而秘鲁与波利尼西亚群岛中间隔着浩瀚的太平洋。想象古代的人乘木筏穿越浩瀚太平洋简直是荒唐透顶。而海雅达尔却这样想了。不光想了，海雅达尔下一步还要去做，要用自己的探险，来实证自己的设想、理论是正确的。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海雅达尔的设想是错误的，但海雅达尔却坚信自己的观点是对的。为了证实自己观点的正确，海雅达尔和同伴们克服了种种困难，完全按照古代印第安人木筏的式样，造了一只木筏，于1947年4月从秘鲁漂洋西去，他们驾驶的小木筏，在烟波浩渺、一望无际的南太平洋中，经历了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折磨和惊险，历时三个多月，横渡四千多海里的洋面，最终到达波利尼西亚群岛的一个荒岛上……
我不再想说什么。我只记得，当我读完《孤筏重洋》时，心灵的震撼使我好多天无法平静，当时我就想与另外一个好朋友去海边探险。于是，我们天天爬山、游泳，负重锻炼，后来，我还买来英国皇家特种部队权威教程约翰·怀斯曼的《生存手册》，仔细阅读。但因为当时的条件与自身的能力，使自己最终无法去探险。但想去探险的想法，却植根于心中，再也无法消失。我还想，如果自己以后有了儿子，不管他爱不爱好探险，喜不喜欢读探险的书籍，我一定要把《孤筏重洋》推荐给他看，因为我觉得要让孩子有一种高尚的情操，从小就应该让他树立理想，更要有为科学而献身的精神。而《孤筏重洋》对于孩子，尤其是男孩子来说，真是一本很好的教课书。《孤筏重洋》出版后，接连再版十余次，受到全世界读者的热烈欢迎，美、法、英、日、前苏联等30余个国家均有译本，有些国家还把此书规定为中学生必读的课外读物。
许多年过去，当我重新翻出《孤筏重洋》时，我的心情依然久久难以平静。这次与朋友的儿子谈话，我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好多没有读过《孤筏重洋》，而且都没听说过这本书。这真是一种悲哀。我们年轻时，是被极权政治折断了探险的翅膀，而现在的年轻人，是被金钱政治，眼前利益折断了探险的翅膀。
一个民族，尤其是他的青年，如果没有探险精神，如果没有让他的青年长出探险的翅膀，这个民族注定是短视的，没有创造力的。
此文原载2014年5月23日《杂文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