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夫。转眼外婆离开我们已经30年了,每当年里节到我们兄弟都要到她和外公的坟上(合墓)放鞭、化纸钱,祈盼她和外公在那边能开心快乐,不再狐独。
说起来,外婆也是出身老河口城里的小资家庭。据母亲跟我们讲,外婆姓杨,姐妹排行老四,人称杨四姐。上面有三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叫杨继勋)。外婆的父亲是兄弟三个中的老大,因老三无出,后过继外婆杨四姐为女,以延续烟火。外婆的父亲和二伯都是饱读诗书的黉门秀才,只有老三(养父)经商。外婆的娘家就在老光化县黉学附近,有四进院子,与美国人开设的福音医院只有一墙之隔,离钟鼓楼也只隔三座院子。母亲1928年4月27日就出生在这家美国人设的福音医院里,接母亲出生的是一个姓默罕默德的美国大鼻子蓝眼睛男医生,中国名字姓韩。当时,我的外公王云斋在他舅家(河南都司鲁家寨)在老河口仁义街韩家道子开设的粮行(旧称箥萝行)学相公,后来又当帐房先生。外婆娘家的当铺也在韩家道子,离鲁家的箥萝行不远。后经人搓合成婚,婚后外公又出去吃粮当兵几年,外婆就住在老光化县娘家。后来日本人轰炸老河口,生意做不成了,外公又受人撺掇,只身从四川往老河囗贩烟土赚了不少钱,后来都让日本人和土匪抢光了。再后来,娘舅杨继勋一家都参加了共产党,投入到了保家卫国行列。解放后母亲的舅舅杨继勋当了税务所主任,舅母住闲,舅舅唯一的儿子杨策在某金矿上班,媳妇在公安局上班,舅舅杨继勋退休后,老两口都搬去外地同儿子同住,以后逐渐与外婆失去了联系。据母亲说,上世纪六十年代杨继勋夫妇因病又回到了光化县,直至七十年代先后过世。母亲在光化老县城跟着外公外婆长到7岁才回到襄北农村。我的外公王云斋是个生意经,会双手打算盘,算起帐来又快又准。1945年8月抗战胜利后,外公被生活所迫,又带着外婆和母亲到原襄阳县的下薛集靠开杂货铺为生。1947年刘邓大军解放襄阳途经薛集时,顺便打薛集,薛集寨子里的国民党残兵见大势已去,出逃前连抢带夺,后来外婆家的杂货铺又不幸被寨外的炮火击中,一把火将店铺烧了个尽光。也许是生不逢时,抑或是兆化弄人。外公做了一辈子生意,结果到老家石桥镇王半坡解放时却成了个上无片瓦,下无寸地的贫农。
外婆是个标准的四体不勤, 五谷不分的城里的大小姐, 没读过书, 但却是个十分虔诚的佛教徒, 无论做什么事之前都要烧香许愿, 以期得到佛祖的保佑。由于自幼受封建礼教影响太深,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辈子不会骂人,跟外公从没有红过脸。更不知政治为所以然,除了会做一天三顿饭外,一辈子没踏过地边,不晓得小麦和水稻都是咋种出来的。没赶过集,出门远一点就不记得回来的路,所以长年足不出户。外婆慈悲,我们兄弟姊妹6个像楼梯凳般每三岁一个,由于爷爷奶奶过世早,没人带,每一个1岁多一点断奶后都先后被送往外婆家寄养,直到了六七岁要上学了,才被接回来上学。所以我们兄妹几个个个都对外婆有一种深深地依恋。外公胆小殷勤,能打会算,解放后一直在生产队当保管,是外公那个生产队有名的“红管家”。1970年秋,外公实在看不惯生产队个别干部损公肥私,多吃多占,他几次要辞去保管不成,才私自跑到丹江口清泉沟水利工地躲了几天,回来又顺便去光化县见了郎舅杨继勋两口最后一面。 由于外公外婆就只有母亲这一个女儿,60岁后就吃了集体的“五保”,1980年外公不幸患脑血栓后,脑子就糊涂了。后来没有办法,经和外公所在的队干部协商,将他们老俩人接到我家来住,至到1984年双双先后去世。临终前外婆最担心的就是死后没人为她焚纸送钱,到了那边过可怜日子。所以不只一次叮嘱母亲和我们这些孙辈,在她死后一是要就地埋在我们下李家,二是逢年过节,一定不能忘了给她和外公上坟多烧纸钱。她说:“你外婆一辈子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死了也不能太寒酸。”
如今30年过去了,每年年里节到,不用母亲嘱咐,我们4兄弟笫一件事就是上坟为外公外婆烧纸。2006年清明节,在外公外婆离开我们12年之际,我们哥4个又出资为他们立了一块文化碑,由我执笔为他们撰写了个小传刻在石碑的正面,成了我们那个村的一道别样的风景。
写于2014年8月28日下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