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中期，有一次，我在襄阳市里学习，吃完晚饭没事干，就和一个好朋友到汉江边上闲逛。
那时正是四月末，汉江边上春水涟漪，桃红柳绿。我们在江边逛了一会，便来到电影院，看有什么电影。那时的电影有连场，也就是两三部电影一起放。那天晚上连看了两部电影，其中有一部叫做《爱的小屋》，是林青霞与秦汉演的，故事情节大约是这样的：剧中的青年罗文和少女小语同读一所大学，因为家庭背景相似，两人感情深厚，于是决定暑假结婚。但两人的家长强烈反对，罗文与小语便和家长反目，决定自己寻觅一间新房，作为婚后属于自己的“爱的小屋”。 电影中，秦汉扮演罗文，林青霞扮演小语。
那真是一对俊男美女，郎才女貌。当时，我们的生活与荧屏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景，因为我们刚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洗礼”，虽然已是青春季节，但还不太懂得爱，尤其是象剧中那样纯净、热烈的爱。
秦汉英俊潇洒的外表，温文儒雅带有书卷气质的外型，真让我们惊叹，羡慕。而林青霞作为台湾的青春玉女，不知迷倒了多少世人。当时，她挟着两岸开放、交流之风，正在大陆掀起一场林青霞热，尤其是对那些情窦初开的青年。那些剧情，在今天看来有些简单、浅显，但在当时，却深深地打动了我们的心。
我们周围的大男大女也有过恋爱，可那叫什么爱情？俩人恋爱要组织批准，最后要领导签字。这就是“文革”时期的真实情况。而我们那时作为不更事的少年，既羡慕比我们大的青年谈恋爱，却又变态地经常成群结伙地袭击在树林、角落里谈恋爱的青年。记得有一次，我们在一个树林里发现了几个马蜂窝。当我们准备把马蜂窝给弄掉时，我们这群人中最厉害的三娃子说：“不要弄掉，等那些‘野鸽子’来抱窝，我们就把这些‘轰炸机’给放出来，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三娃子也不知从那里弄来的词，把男女谈恋爱叫着“野鸽子”抱窝，“轰炸机”当然是指马蜂啦。几天后，当黄昏时分，我们在树林里玩耍，看到有两个男女在离马蜂窝不远的地方谈恋爱，我们便躲在远处，用石块砸击有马蜂窝的大树。受惊的马蜂便倾巢而出，去袭击在旁边谈恋爱的男女……
而《爱的小屋》中表现的却是如此真挚而纯洁的爱情，它让我们在经历了“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都其乐无穷的年代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在世界上，与我们同文同宗的人中还有如此美好的感情，如此美丽的人生。而我们所生长的世界，除了斗争、革命，还必须压抑自己的欲望，包括人世间最美好的男女爱慕之情……
看完电影，走出影院，已是繁星满天。有人说：“少年的时光就是晃，用大部分时光来彷徨，只用几个瞬间来成长。”青春何尝不是如此呢，青春的大多数时间都在迷惘中彷徨、寻找，不真正懂得人生，也不真正懂得爱，而青春更需要用几个瞬间来成长。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懂得了爱，懂得了青春的迷惘、寻找，更觉得自己在瞬间中在长大，而这长大是海峡那边那部美丽的电影带给我的……
此文原载2012年8月12日《香港文汇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