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来了,工厂花园里几棵高大的枇杷树正在悄悄开花。我领着儿子在树下玩,有一股微微的,淡淡的清香飘向鼻子,我抬头一望,哦,原来是枇杷花又开了。
我告诉儿子:“枇杷花开了,闻到枇杷花的香味了吗?”儿子说:“就是快到夏天时吃的那种枇杷吗?”我说:“是呀。”儿子围着枇杷树,转了一圈又一圈,说:“没有看见花呀,只是有一点点特别淡的香味。”我见儿子看不见枇杷花,便摘下了一枝,只见黄白色的枇杷花被绒毛密密麻麻地包围着,花呈倒卵形,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这是枇杷花。许多年前,我就奇怪,那些漂亮而美味的枇杷是什么时候开花,什么时候冒出果实的?春夏秋冬,都见不到枇杷花的影子,它那美丽的果实到底从哪里来?去年,一个朋友告诉我,说枇杷是秋天开花。我当时觉得不可思议,秋天开花的植物虽然也有一些,但在我们中原这一带却比较少,尤其是枇杷,它开完花后,还要结果,它怎样度过那凛冽的寒冬呢?
后来,又有一个朋友说,枇杷花做成茶以后,含有淡淡的枇杷香味,冲上一杯,茶汤纯正剔透,芬芳四溢,口感还挺好,实属绿色保健饮品,如果再加上适量的冰糖或蜂蜜,风味就更好了。
儿子拿着枇杷花,说:“嗨,这枇杷花好小呀,一点都不好看。”我说:“这就是枇杷的可贵之处。在它开放的时候,总是悄悄的,不显山,不显水,从来不骄傲自大,自以为是。而等到明年快到夏天的时候,它就长得非常美丽动人了。”我又对儿子说:“做人也是这样。人不能耍小聪明,干什么都要脚踏实地,一点点地去做,一点点地积累,把小事积累起来,最后就成了大事。就象这枇杷花一样,一点点地长大,一点点地积累,先看起来不起眼,最后却长成了美丽的果实。”儿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又说:“爸爸说这些道理是怕你自认为自己聪明,就不勤奋,不努力。爸爸见过好多聪明的人,老是认为自己聪明,就偷懒耍滑,最后一事无成。咱们老祖宗说‘天道酬勤’就是这个道理。还有,人不能看一时的灿烂、辉煌,要看一生的灿烂、辉煌……”
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对着儿子,对着盛开的枇杷花,竟说了那么多的大道理。做为一个父亲,我希望他快乐、幸福;健康、聪明,但又怕他爱耍小聪明,就象许多花,只在春天里绽放,最后却悄无声息。
后来,读到一首写枇杷花的词,也不知道作者是古人还是今人,词写得非常棒。现摘录在此:
“陶学锋《枇杷花·咏百年汇昌茶》
满身雪积,看月归来,向谁悄立。料比梅花更早,透露春消息。一水盈盈,无边清寂。碧天桥上云自开,白沙树下门深闭。远山一点,几处行舟,经年如是。除却眉间袖底,何计相回避。江南寻遍无闲思,个中唯此成滋味。”
此词写得清丽、深沉,意境悠远,把枇杷花的特点与作者的想象,人生意愿结合起来,真是相得益彰。
是的,枇杷花比梅花开得更早,也更不怕风霜雪雨。在严寒的冬天,枇杷树依然翠绿,在雪压的冬枝下,枇杷花已经变成幼小的枇杷果实,依然在倔强地,毫不屈服地生长。在这万物肃杀,严寒的冬天,它却满怀希望地期待着春天。在凛冽的寒风中,它已经看到了一个姹紫嫣红的未来。而当春天真正来到,它却没有沉醉在春天里,没有象百花那样展示着自己的艳丽,而是依然埋头生长。等到初夏,当幼小、不起眼的枇杷花变成美丽而金黄的枇杷果,人们惊艳它的美丽之时,它已经不再诉说什么,它也用不着诉说什么,因为它本身的辉煌已经说明了一切。
此文原载2011年10月2日《香港文汇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