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泥小火炉

                                                    邓耀华

    夜读唐代诗人白居易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诗句，突然勾起了我对红泥小火炉的记忆。

    小时候，家居农村，根本没有烧煤的条件，理所当然地用不起煤炉子，至于酒精火锅炉、煤油炉、电子炉等之类的物什，更是可望不可及的了。过去的农家，平时一般是不用炉子的，繁忙的农人没有那份闲功夫坐在炉火前品尝火锅的美味，吃饭时，端起一碗饭，或圪蹴在墙边，或蹲在门前的禾场上，或串一下隔壁邻居的门子，也就根把烟的功夫，一顿饭就解决了。只有到了十冬腊月农闲的时候，农人们才开始使用自制的红泥火炉。

    霜降一过，棉花摘完了，谷子打完入库了，麦子也种下地了，农人们也就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时候，北风一阵阵地吹来，天气就变寒了，于是农家男人就在女人的催促下行动起来，用铁锹在外边的空地上挖一个小坑，从黄土地里挑来一担新鲜的泥土倒进坑里，再掺进麦糠、稻草，兑几瓢生水，三两下就和成了沾连性很强的稀泥。这时候，男人又从屋里找出一个破旧的铁瓷脸盆，以铁盆为基础，搭上几根铁丝骨架，用稀泥一糊，很快就自制成了一个红泥小火炉，在通风处放置两三天，炉子就凉干了，就可以使用了。

    勤快的农家妇女早就拾了一堆干柴，还晒干了一堆从山上拾回的牛粪，把红泥火炉朝堂屋中间一放，支起小铁锅，点燃火炉，做起饭菜来。不一会儿，屋里就飘出一阵阵香味儿来。特别是用干牛粪烧小火炉，虽是文火，但火劲很足，烧出的饭菜更是香味扑鼻，让人大饱口福。过去，农家都不甚富裕，也没啥特别的饭菜，无非是萝卜白菜而已，但由红泥火炉炖烧出的饭菜，吃起来也就格外喷香了。寒冷的晚上，一家人在围坐在火炉边，喝着自酿的包谷烧，吃着热气腾腾的萝卜白菜，其乐融融的滋味，不亚于现在吃一餐山珍海味。

    如今，家家户户都用上了酒精炉、电子炉之类的高档次炉具，最不济的也是煤炉子了。可是烧出的饭菜总不如红泥小火炉烧出的纯正、芳香，难怪一些吃腻了口味的城里人，动不动就嚷嚷着要到偏僻的乡村去吃农家饭菜，个中滋味，谁不知晓。

    （原载《襄樊日报》、《苍梧晚报》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