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李修平的创作
周圣弘
作家出版社出版《李修平小说散文精选集·饮食男女》，作者要我为此书写篇序，我开始有些犹豫，但作为李修平作品的一位热诚读者，最终我还是答应了写篇读后感。
我读过修平的两本作品集，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作家出版社出版的这个集子。因为它是作者自选的，有较大的权威性；其次是这个集子有小说，也有散文，可以互相印证，加深读者对作品的理解；再次，这个集子基本上选入了作者各个时期最优秀的作品，反映出作者创作的整体成就与风貌。
一、李修平的个人经历与他的创作的关系
李修平的创作，与他的家庭环境和生活经历有密切的关系。1956年，李修平出生在山青水秀的偏僻山村——保康县马桥镇白果村。他的生活大概可以分为求学、教书、做公务员时期。这三个时期的生活，都在他的作品中留下了鲜明的印记。
学生时代，是李修平少年时期生活中最安稳也最欢乐的时期，时间大约为1964年夏天至1971年冬天，大约是李修平9岁至15岁的时候。9岁开始发蒙念书的李修平在奶奶慈爱的目光中连哄带骗地逃了一年学。第二年，渐明事理的李修平竟规规矩矩地读起书来，从二年级跳入四年级。14岁时已读完小学五年级。初中是在离家50余里外的洞河公社中学里求学，虽然贫穷但勤奋上进的尖子生，受到了老师们的呵护和同学们的尊敬。也就是这个时候，在精神生活极度贫乏年代的少年李修平开始接受文学作品的熏陶。《红岩》、《烈火金钢》、《平原枪声》、《宝葫芦的秘密》等当代艺术经典，让不满15岁的李修平神迷心痴。他第一次开始放飞一个15岁少年的文学梦。这个时期的生活及其形成的故乡结，在李修平的《童年的草房》、《小村》、《山村酒规》、《祖母在我心中》等散文中，多有表现。
1972年底，年仅16岁的李修平从保康师范以求学一年的时间提前毕业，回到故乡的洞河中学，辗转几次调动，在偏僻的山村担任乡村教师。时间大约为1973年至1984年秋天，大约是李修平16岁至28岁的时候。这是李修平青少年生活最苦闷、最孤独的时期。
初入社会的李修平先是在一座破庙里担任33个学生四个年级的复式班教师。孤身一人还是孩子的李修平夜晚总是在恐惧与孤寂中度过，也就是这个时候，李修平意外地得到了一本当时走红的文学刊物《朝霞》，尽管上面刊载了一些还算不上纯粹的文学作品，却给山村困兽般的李修平点燃了文学之火，也点燃了李修平的梦想。从此，灰暗的日子不再。在那被人遗忘的破庙中，一个文学稚子诞生了。不足20岁年龄的李修平无意地将自己的一首小诗《林川自洞沟》寄给无意间得到的县文化馆办的文艺小报，竟无意地被发表了。今天看来，这首带着很重的时代烙印的歌唱改土造田的小诗，的确算不上艺术品，但它的发表，却圆了李修平稚嫩的文学梦，开始并且继续地影响着文学青年李修平的生活。在为期12年的教学生涯中，李修平辗转五所乡村学校，全是最艰苦的地方。他宝贵的青春年华，在时代的鞭梢下泡进了血与水中。1977、1978年，他两次高考不第，第三次高考因单位认为他不安心工作而强制不得参加。极度苦闷，连死亡的心都有的李修平，得到了朋友送他的一本严文井的童话集《小溪流的歌》。严文井以小学学历而成长为大作家的经历，让绝处的李修平一下子找到了今后的路——用文学来改变自己的人生。这一段经历，在李修平的短篇小说《彩姐》中，以叙事主人公第一人称的角度有所透露。那个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以自己青春的胴体抚慰了“我”的灵魂的彩姐，在“我”对前途的忧虑中被无情地推离了情感地带。李修平的成长，也在《入党之夜》、《怀念埫里》等散文作品中刻下了文学的印记。
1984年，已经在文学上小有成绩的李修平终于再一次以自己的努力拼搏，重新回到了家乡的县城。自1984年至2002年，李修平先后在保康县教委、保康县委组织部、保康县委宣传部、保康县委办公室等单位从事国家公务员的工作。在此期间，他又完成了湖北襄樊学院中文系的大学学业，进一步夯实了自己的文学功底。白天，他穿行于错综复杂的官场，纠缠于头绪繁杂的公务应酬，夜晚，委身于文学的他常以青灯相伴，在方格稿纸里寻觅文学恋人。朋友们惊诧于他的勤奋，从1986年开始，李修平用业务时间创作了数十篇中、短篇小说，百余篇散文，出版了两本散文集、一本小说散文自选集，加入了湖北省作家协会，担任了襄樊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文坛官场都能听见李修平的风声水声。
官场生活的烦恼与惬意，是并行不悖的两极。它们在修平的创作中都有表现：《饮食男女》、《四十不惑》等小说，让我们一窥官场的勾心斗角与龌龊肮脏，让我们感受到才能被埋没者的苦闷与无奈；《坐下来喝茶》和《与美眉品茶》等散文，又让我们羡怨于官员文人的惬意与浪漫。
综上所述，李修平的家庭出身和个人经历，至少在三个方面对他的创作产生了明显的影响：
第一、由于家庭与生活经历的关系，他所描写的人物大多是他所熟悉的家乡、官场、文坛并与他有密切关系的上层人物与各种小人物，其中包括书记、县长、部长、商人、经理、红颜知己、妻儿、文朋亲友等。
第二、官场生活的压抑与文人心性的张扬，构成一种角力，使得性格真率、性情渴望洒脱的李修平产生一种反复的情绪苦闷。这种情绪又反过来推动着他的文学创作的前行。
第三、官场之余的亲情、友情、男女之情，以及文学所带来的声誉，又给李修平的身心以极大的放松与抚慰，使他以持续的亢奋情绪和极大的热情，促进了他的创作。
二、李修平小说创作的三个里程碑
李修平的小说创作，大致可分为探索期、发展期、成熟期等三个时期。
探索期的作品，是指李修平从保康大山深处的学校进入县城担任公务员的80年代中期至90年代初期所写的早期小说，其中包括短篇小说《恋栈》、《猎人的后代》、《大雾》、《走出迷林》等小说。它们先后在《长江文艺》、《汉水》、《短篇小说》、《花溪》等文学月刊发表。
李修平早期的小说作品，虽然为数不够，却充分显示了作者的创作才华，但由于他的社会实践创作实践经验仍然不足，他的作品在思想和艺术上都未完全成熟，这主要表现在他这时期的作品现实性不够强，思想尚缺乏深度，题材比较狭窄，艺术上尚在追随当代小说创作的潮流，带有明显的自传性、模仿性和幻想性，未能形成自己鲜明的风格。他的创作仍处在探索和试验阶段。
李修平早期小说中最优秀的作品是《猎人的后代》。小说的主人公长庚是一位勤奋上进、有文化的血性男儿。但在落后、偏僻的山村的人们几近原始生活的生存能力的评判标准下，长庚不会打猎就不配娶猎人的孙女为妻。为了证明书生的阳刚、勇猛，长庚提起祖传的猎枪，闯入莽林，几乎以生命的代价证明了男儿的血性，显现了压抑已久的强悍的生命活力。但学校文明的熏染与山外世界的诱惑，也无法挽留可以做一个合格猎人的长庚。他终于还是义无返顾地走出了大山，寻找改变祖辈们生活模式的新途径。作者在刻划长庚的形象时，充分调动外貌、内心描写及人物的动作细节描写等各种艺术手段，把人物形象真实完美地呈现在读者的面前，收到很好的艺术效果。作者对鄂西神农架风景民俗民情的描写，使作品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同时也表现了作者的故乡情结和对青少年生活的记忆与神往，流露出理与情冲突下的脉脉乡愁。长庚的形象具有一定程度的现实性，但也明显地受80年代中期“寻根文学”思潮及其创作潮流的影响。
发展期的作品，是指李修平90年代中期以后5年所创作的《彩姐》、《慧娘》、《菊儿》、《一朵缥缈的云》、《播种的日子》、《魁弟》等短篇小说与《红尘有爱》、《目送她孤身飞去》、《饮食男女》等中篇小说。
这些小说的内容和主题，主要是写乡镇男人女人们的生活。贯串在小说中的叙事主人公是一个有着多种名姓的从乡村走进城镇的男人。他的角色是多样的：教师、公务员、情人、丈夫……。他以或忧郁、或愁闷、或迷惘、惑张狂但多少带点炫惑的心态，讲述他在官场内外的爱情婚姻故事，写他的迷惘与失落、低沉与亢奋，等等。这时期写的短篇小说《彩姐》，就是表现主人公在乡村与城镇、前途与爱情的抉择下所产生的认同危机的一篇典型作品。
李修平发展期最优秀的小说是《饮食男女》。小说的主人公沙耘是政府部门的一个小科长，尽管才华出众、办事干练，但在一靠背景二靠关系的官场却无法得到提升。有着满腹经纶的他，转而以文人的浪漫欲在情场有所补偿，岂料官场情场皆失意，都没有净土。于是，他忿而萌生退意，最后在家庭和妻儿以及文学那里找到了一丝温暖，仿佛也找到了归宿。
和他早期的小说相比，我们可以看到，李修平发展期的小说不论在主题内容和艺术表现方面，都有新的发展，这主要表现在他早期的作品，有现代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比较庞杂，而在发展期的作品中，现实主义已经占了主导地位。作品具有较大的社会性，主题思想有较大的深度，人物形象比较鲜明，艺术技巧也运用得比较纯熟。如以《饮食男女》与《猎人的后代》相比，不论从主题、人物、技巧（譬如《饮食男女》的情节结构的双线并进）方面来说，前者的成就都有较大的提高。
成熟期是指李修平晚近发表的短篇小说《四十不惑》。这篇小说是一篇官场小说，是李修平继《饮食男女》之后的又一佳作。这两篇小说从时间上看是平行和交叉的，大体上创作于同一时间，但《四十不惑》在思想方面比《饮食男女》都更加成熟。它是李修平小说创作的一个高峰。
年届四十岁的宣传部副部长林志平才华横溢、办事精干，却仍不能得到重用，遭遇到与同是副部长的石南云的权力、名利之争，同时也遭遇到与女部下竺月影的感情纠葛。在官场、情场，进入不惑之年的林志平心气平和，冲淡恬静，拿得起放得下，把人生的功名利禄开始看淡，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无欲无求，却意外地得到提拔晋升；在情感的高坡上正往下滑的时候，他也以中年人特有的理性适时地渡过了危险时期，取得了事业感情双赢的结果。小说故事人物与当代中国社会和传统的佛道哲学思想结合起来，使他的作品具有了新的思想深度和新的现实意义；其次是人物性格的鲜明化、复杂化和发展变化；李修平也开始在艺术上形成自己鲜明的艺术风格：细腻、含蓄、深沉、优雅。细腻，是指他对生活和人物的描写酷肖、逼真；含蓄是指他的作品耐人寻味；深沉是指他的作品具有深度；优雅是指他的作品能给人以美的享受。
三、李修平小说创作的特色
李修平的小说创作有三大特点：中西合壁、悲剧色彩与感伤主义。
李修平小说熔传统与现代于一炉。从内容上看，他的小说继承了中国文学传统中的历史兴亡感与人世沧桑感，以及我国古代三大哲学儒佛道的思想；同时从西方文学中尤其是从妥斯妥也夫斯基、田纳西、威廉斯、乔埃斯和福克纳的作品中或多或少地接受了他们的基督教人道主义思想和博爱精神，同情一切弱小和不幸的人，包括被时代抛弃和一切失败的人。同时，他还从外国文学中接受了康德的悲观主义和萨特的存在主义的影响。李修平把人道主义思想和中国文学中的历史兴亡感和人世沧桑感、以及对大时代浪涛冲击下的个人命运的同情结合起来，形成了自己的内容特色。
从艺术方面看，李修平的作品是继承了我国古典小说的戏剧法，以小见大、肖像与环境描写法和创造诗的意境等。同时，他的小说又恰切地运用了西方文学中的暗示、象征、意识流等手法。
李修平的作品具有浓郁的悲剧色彩。他写的是非英雄的悲剧，他的小说的悲剧主角不是时代的英雄，而是在大时代浪潮冲击下不能支配自己命运的各种各样的小人物，作者怜悯和同情他们的困境和不幸。他写的大多是复合的悲剧，产生悲剧的原因既有时间的因素，也有性格的因素，社会的因素，以及传统悲剧观中的命运的因素。李修平小说的悲剧的思想基础是人道主义和人性论，同情一切受苦的人，包括自己的对手。他的悲剧有唯物主义的成份，表现了对美好事物和弱小人物的不幸的同情，如对五千年文化传统式微的哀惋，对潇潇等被侮辱被损害者的同情等等。但也往往以自己的主观感情，或者以泛人道主义去看待他的悲剧人物，这样他就有时同情了在我们看来不该同情的人物，如《四十不惑》中对石南云的怜悯与同情，《饮食男女》对骆刚的理解与原谅甚至歌颂。这些多少有着唯心的成份。鲁迅先生曾说：悲剧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撕毁给人看。看来李修平的悲剧观与鲁迅先生的悲剧观，是有异同的。
与悲剧色彩相联系，李修平的小说还具有强烈的感伤主义情绪。他的作品往往在写实中流露出这样的思想：世事无常，人生如梦，一切都是空的；而人生的痛苦和不幸是由命运决定的，个人无法反抗，具有较重的宿命思想和神秘主义思想。如《饮食男女》中咪咪安慰官场失意的李科长（沙耘）的一段话：“人生就那么六七十年光景，一眨眼功夫就过去了，好比风中的一盏灯，风一吹就灭了，就没我们啦。”
从李修平小说创作的发展轨迹来看，他的作品的感伤主义情绪是慢慢形成的，是连接他作品中杂揉的儒、佛、道思想的一个中间环节。作品中的文人官员沙耘、林志平等初入红尘时，大多胸怀大志、希冀在政坛大展拳脚，为民造福；经历一番打拚后，眼见无才无德者一个个得以迁升，则愤怒，则无奈，则渐生退意，流露出“人生如梦一切皆空”的思想，甚或想隐居田园、终老林泉。这一方面表现出作家思想的逐渐成熟，也彰显出作者受中国传统哲学佛家道家思想和中国文学传统中的历史兴亡感和人世沧桑感的影响。
佛家思想甚或道家思想作为一种思想体系，它是为封建统治服务的。它们的虚无主义、宿命论、不可知论思想，它们的清静无为思想，会使人对时代、社会丧失信心，从而陷入悲观主义的泥坑。但对李修平小说中的佛道思想和感伤情绪，我们要作具体分析，看到它的积极的一面。
作者处在中国社会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型时期，他的感伤是有他的社会原因和批评对象的。而且，一个出色的现实主义作家的作品，客观描绘的艺术形象，永远大于作家的主观思想，李氏的作品虽然流露了浓厚的感伤情绪，但这并没有掩盖他的作品的丰富的社会内容和认识价值，他的作品所描绘的社会下层的真实图景，以及它的艺术价值，况且李修平的感伤情绪在作品中多表现为一种忧国忧民的思想，以及对一切人宽恕的人道主义精神和博爱思想。作品中的佛道思想、历史兴亡感和世事无常感等感伤情绪，有时往往是作品人物真实情感的流露，不完全是作家个人的感情。从美学的角度来看，历史兴亡、人世沧桑情绪，是悲剧美和缺陷美的一种表现，一种美好的事物、一种灿烂的文化衰亡或消失了，这是一种损失，但能让我们更加感到更加怀念它的美，更为它的消亡和衰微惋惜，从而在情绪上受到更大的感染。
四、李修平的散文创作
自1981年9月发表散文处女作《入党之夜》以来，二十年间，李修平发表散文随笔100余篇，出版了《雨夜梦想》、《浮生独白》两本散文集。数量算不上很多，但这些散文随笔却以其情真意切、朗畅洒脱的文风受到读者们的喜爱。
修平的散文，大体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写故乡、家庭、亲情的；一类是传达人生与生命的感悟的；另一类是山水纪游文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无论故乡贫瘠或富裕，无论故乡美丽或丑陋，它都是游子安放心灵的圣殿。在修平的《在山村过年》、《倾吐人生真感觉》等散文中，我们可以充分地感受到这一点：在大千世界和梦幻人生中，经历了无数心灵的创痛、体验了许多轻浮的夸赞的游子，尽管真诚地待人，谨慎地行事，却仍被误解、歪曲甚至恶语中伤，但“当我再次回到宁静山村的寒夜”时，浓浓的亲情、浓浓的乡情包裹起“我”的心，于是，“我”的内心就充满着一种佛的宁静。李修平笔下的故乡，和千千万万作家笔下的故乡一样，是游子们安放疲惫身心的精神家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家庭是人生的避风港，妻儿是人生的旅伴。李修平的《祖母在我心中》，为我们塑造了一个没有多少文化，饱受磨难却热爱生命与生活的祖母形象，她没有给孙儿留下任何的物质财富，却留下了做人必须坚持必须勤勉的精神财富；《面对逐渐苍老的父母》表达了李修平须眉男儿柔软的一面；《本命年的祝福》、《重温爱情的红房间》、《失眠》诸篇，更让我们感受到李修平对妻子的爱，感受他似水的柔情。
在写故乡、家庭、亲情的散文中，最优秀的散文是《又到扑枣时》。作者看似随意开篇：“中秋到来的时候，母亲该扑枣了吧。披着融融的月色，全城人对着一轮明月，吃着桂花月饼，喝着桂花香茶，谈论古今趣事，实为一种高雅的享受，然而我却透过迷濛斑驳的夜空，看到了老家院外的两棵瘦硬的枣树。”接下来，写了母亲在中秋之夜给乡亲们送枣的美好人情，神农架一带在婚床上放红枣的风俗，写了大枣的习性，写了奶奶留枣让人“摸秋”的趣事。作家晓苏却认为这篇散文“可以算作李修平的散文代表作，也可以说是当代散文中的佳作之一。”因为它突出了散文“形散神聚”的特点，因为它既有美的意境，又具人情、风俗与人物之美。
在李修平的散文随笔中，最具才情与灵性的，我以为还是他那些感悟人生的篇章。《坐下来喝茶》向我们吐露了作者超凡脱俗，向往心静如水境界的心曲；《与美眉品茶》、《相约因特网》、《贺卡关爱》写出了无价的友情对人生与生命的滋润；《守住人生之关》、《孤独的心》等篇，表达了作者对功名利禄的种种看法，言明作者“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心迹；《远离闲愁》、《话说情人》，为我们呈现出作者对男女之情的切身感悟……
李修平描绘山情水韵的游记散文，同样也颇具才华：《绿色保康》、《五道峡记》、《九路寨神韵》、《安放心灵的温泉》等篇，作者以饱蘸深情的生花妙笔，礼赞家乡保康的秀丽山水。这些所在虽不如名山大川闻名，但它们养育了作者，作者对它一往情深，所以，故乡的山水在李修平的笔下丝毫不比名山大川逊色。如作者在《小村》一文中，历数家乡的奇山秀水后写道：“实在地说，村子还很贫困。但我却十分钟情于小村的山山水水。那山，的确是奇山；那水，也的确是秀水；小村里的人，都是我的父老乡亲。”虽然“家乡至今不通公路……没有电话，看不到电视，手机、BP机、因特网等高科技的东西，在这里都是天方夜谭。然而家乡却以一种独特的生态环境而存在。这里有的是鸟语、是花香、是那潺潺流水；有的是青山、是翠竹、是半夜鸡叫，是那缕缕炊烟。”（《倾吐人生真感觉》）这种独到的发现，这种以排比句营造的感情浪涛的冲击能不让人动容？！
李修平的散文，概括地讲，主要有两大特色：一是内容上的情真意切，一是行文的朗畅洒脱。
“文贵真情而感人”。散文随笔是文学诸多品种中最能抒写性灵的文体，它不尚虚夸，崇尚真情实感的表达。李修平的散文，既不师法大师先贤的谋篇技法，也不拘泥同辈后学的前辕后辙。“吾手写吾口”，想什么就写什么，想到哪儿就写到哪儿，无遮无拦，口快心直，从不掩饰自己真情的流露，从不隐瞒自己真实想法的表达，加之以排比手法的运用，造成一种真情实意的激情表达，传递给读者情感的强力冲击，读之，使人不忍释卷。读他的《我的自画像》、《我就是我》、《文学信徒》等篇章，我们就能看到一个有自己独特追求的李修平；读他的《在山村过年》、《倾吐人生真感觉》、《心如明镜台》等篇章，我们就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烦恼与困惑。读他的《与美眉品茶》，我们也依稀可见中国文人纵情山水诗酒，向往红油添香的梦想在作者心理的积沉；读他的《本命年的祝福》、《重温爱情的红房间》、《父爱如泉》、《给女儿的考卷签字》等篇章，让我们体会到李修平为人夫为人父的蜜意柔情。这一切的情与感，正如李修平的文友雪耕所说的那样：“都从修平的笔端流露，都被他赤诚地托出。”（《成熟与从容》）“他的散文，几乎都是从心灵深处流出来”，原汁原味，“如清风杨柳、田园秋歌。”（冰凛：《略读修平散文的特色》）。
修平的散文随笔，“多为咏物抒情的短制佳构。语言精雕细刻，有一种散文诗的韵味”。（晓苏：《〈雨夜梦想〉阅读印象》）如《梅香泉记》中有这样的句子：“初夏，新笋争秀，绿叶青枝，泉水在幽林下缓缓而流，袅袅轻吟，如喁喁私谈的蜜语；冬末，蜡梅吐蕊，清浅的泉水托着梅瓣雪朵，叮咚有致，款款而去”。如《梅香泉三章》中有这样的句子：“温柔的雪，轻轻地，悄然无声；犹如你，轻轻地走入我的梦境”。排比的运用，诗意的营造，诗的语言的经营，带给读者的是语言的朗朗上口，带给读者的是阅读的畅顺通达，形成李修平散文的真情实感随意流露下的朗畅洒脱的文风。
也不免损伤了他散文的蕴藉与韵味。这点小小的瑕疵，当然也丝毫损伤不了修平散文的成就。
修平的散文“或感悟人生、慨叹时光易逝、生之多艰；或抒写人间真情，禅悟美妙感情之难得；或咏山咏水，呼唤淳厚古风的回归，无不表达作者对人生、对时世、对友情、对故人的真情实感。”（《雨夜梦想·内容提要》）正如作者的第二本散文集《人生独白》的“内容提要”所评价的那样“短小轻灵、清丽流畅”，“或庄或谐，亦朴亦雅，率真细腻，充满灵气与妙趣。写人生，抒真情，……皆有自我独到的领悟，全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人生独白，而且风格多样，形式活泼，内容丰富多彩，具有意蕴绵长的艺术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