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喧嚣还在水泥森林里孕育,浮尘还被轻轻的晨露润罩着,平坦的广场里已有了晨练者。跑步,做操,打拳,跳舞……
“啊――哈――”,檐下水泥地上悠然坐起两位老汉。两老汉光头,圆项,面色红润,身旁搁着行囊,地上铺着麻袋。看样子,这檐下就是他们昨夜的下榻之处了。
“睡得咋样!”两位老者面带笑容,相互问候,抹一把脸,伸一伸膀臂,就盘腿而坐。一老者从蛇皮袋中摸出一个纸包,另一老者则从另一袋中摸出一只塑料瓶。细看,包中物,原来是碎饼干;瓶中物,原来是凉水。
于是,早餐开始。相互传递着,吃几块,喝几口,谈几句,笑几声。红红的脸庞显现着孩童般天真笑容,眼中流露出和善的光芒。满足,平和,自在,轻松。
两位老者年约六十,衣着破旧,形容邋遢。观其风尘仆仆之状,不知从何地过来,也不知于何时过来,更不知是如何过来。
他们坐火车、汽车?飞机肯定坐不起;也许就是走路过来。他们住过宾馆、进过饭店么?好象也难,兴许他们本就是流浪者。他们知道布什,知道胡锦涛么?知道石油,知道金融么?知道鱼翅,知道鲍鱼么?也许不知。也许,正因为不知,他们才面对艰辛而心态平和,才四处流浪而轻松自在。
假如这二老不是坐在这水泥地上,而是半卧在田野里或山坡上,戴了斗笠,披了蓑衣,牧羊鞭上挑了酒葫芦,口中哼着山歌。此时,人们一定会想起这样的诗句:野老不知尧舜力,酣歌一曲太平人。
想当今世上,许多人衣食充裕,许多人养尊处优,许多人富贵显达,可是有几个脸上能显现着平和?又有几个心中能够觉着满足?其实,那五星级宾馆的席梦思,就未必有二老身下的麻袋舒适;那数千元数万元一席的生猛海鲜、数千元数万元一瓶的“人头马”,就未必有二老的饼干和凉水可口!
两位老者慢慢地吃着,喝着,叙着。这个世界上,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我的太极拳打不下去了。
他们从何方而来?又要到何方去?
在说神道仙的书中,常有神仙衣衫滥缕下到凡界的故事。眼前两位老者,莫不就是下凡的神仙?
东方发亮了,喧嚣即将开始,尘土就要飞扬,我拔腿小跑而去。
此时,全身似乎也有些轻松,脚下好像生出了风。
2007/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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