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的味道（外一则）

□ 牛合群

 

仿佛一夜之间，柔嫩的油菜花，便把整个村廓都攻陷了。

金灿灿的波动。

鸟儿在唱。歌儿在飞。情儿在烧。春儿在跳。

 

淡雅天香，油菜笑开，亲人到来。

母亲说，油菜花是大地的耳朵。她能听到果实从冬天出发，经过春夏赶往秋天奔跑的脚步声。遇到歌声，她便竖起长长的耳朵，陶醉在欢乐谷里。

母亲说，油菜花是农人的眼睛。她能看到一年的收成，把每一个成长的细节都孕育成景。浩天之下，风和云同行，露出一片晴朗。

母亲说，油菜花是情人的鼻子。他们手拉手，肩并肩，相互亲吻迷人的气息，许下春天的愿望，安详、美好而致远。

母亲随口编造的故事，为我的想象力装上了一对美丽的翅膀，带我高高地飞过长长的油菜花地。

 

而今，经过风雨雪的考验，油菜花已经变成了我的氧气。

嗅花。嗅春的味道。嗅故乡的味道。嗅亲人的味道。嗅梦的味道。

嗅希望的味道。

一片怡情养性、回味无穷的海洋呀！

 

母爱一树一花开

 

　　每年的春分过后,窗外的白玉兰谢了,开始抽枝发新芽,郊外的杏花、桃花、李子花也暗地里争奇斗艳。我知道,这时母亲也开始动身了,拦也拦不住。

　　儿子熙林刚出生那阵子,我把母亲从老家接到城里来,照看他。后来,儿子上了幼儿园、小学,母亲便有了空闲,常回老家看看。她牵挂相处多年的左邻右舍,牵挂那栋不大却温暖的房子,牵挂她的小菜园,牵挂她的小黄狗,牵挂她的老枣树,不肯离开。只是春节,才肯来小住一段。

　　打进家门的那一刻起,母亲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手中的忙碌。做事麻利的她,包揽了我们生活的全部家务。每日精打细算,把生活调配得营养美味。她从来不会坐下来看一眼电视节目,总是从容地把妻子丢弃的各种旧衣物拾掇好,拆洗干净,收进柜中。有些妻子准备当废品卖的东西,也被她截留下来,经过她的妙手,总能出现“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

　　尤其是我们一家三口的鞋垫,被母亲大包大揽了。鞋垫上,那精致的菊花、莲花、梅花、牡丹、枣花等图案,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让人惊叹生命之花的美丽,让人惊叹艺术之花的魅力。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这肯定是出自哪个大师之手。鞋垫里面,全是母亲收集的一些边角废料,蕴涵了这个七十多岁老太太的心血和疼爱。那舒舒服服的鞋垫承载的是一颗母亲的心。

　　在清明节前,母亲是必定要回去的。她说,她愿意代替不便回家的儿子为故去的亲人烧上一张纸……

　　如今,母亲走了,永远离开了我们。

　　没有了母亲的依靠,也没有了母亲的依恋,我不觉泛起丝丝惆怅,有了些许伤感。我再也享受不到老人那么久远的关爱。现在,我也要像她老人家生前一样,赶在清明前夕,回到故乡,回到亲人的身边——再看看妈妈的那盏照亮我心的灯,看看妈妈门前那棵发芽的老枣树,看看小菜园里寂寞开放的花朵;听听她唠唠心里话,听听小黄狗的叫声,听听春风送给我的挽歌……

　　一头老牛,甩着尾巴在吃草,眼里的草地,就是它的天堂,全然不顾我被清明雨水打湿的心情,顺着堤坝悠闲,顺着我父我母的坟茔悠闲。堤坝不高,河滩长着水草和野花,年复一年。从河边走过,河边有一块空地,几棵柳树发出新绿,昆虫灵活蹦跳,有只雀鸟在向我招呼,那里是母亲的新居。

　　有些累了,我就靠在母亲的肩上,歇一会儿。

　　阳光,在水面上大把地开放,在枣树下呼唤油菜花的乳名。深情的花开,犹如我的心声。

有首诗写道:“天空的高度是母亲的高度,大地的深度是母亲的深度,每一棵树木,都生长在爱和自由的国土。如果觉得冷,就拉紧母亲的手,感受余温……”母亲,母亲,在每一个醒来的清晨,每一个归来的黄昏,我都想拉紧您的手,陪您,静静走上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