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留言  ·文学襄军网首页  
周春兰
    首页 作家简介  散文  诗歌  小说 
花开的冬天
双击自动滚屏 发布时间:2007/3/5 11:21:16  阅读:2353次

                                          

                                           花开的冬天(小说)
                                              周 春 兰

      当我穿过高速公路的天桥时,习惯性地看一眼天桥下正飞奔而去的车辆,那匀速直线运动的定理早已被这高速所替代,无需追述和证明。只是让我感到了一点游离在冬天的荒凉和伤感。我知道这是心态与环境的接轨处不相衔的因素。忽然,不远处有了一阵阵吵闹的喧哗声,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着,给这寒意的冬天带来一丝生机,又给这恰是十月初一鬼的节日增添浓厚的悲凄色彩。
      我抬头循着鞭炮声望去,却见天桥下的马路上,一族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人群相拥着,组成鲜艳的旗帜飘荡在天桥下马路上。男人清一色的青蓝灰黑的羽绒服、西服、夹克衫;女孩花季如春,蝴蝶般翩翩起舞展示着天使般的美丽;风韵少妇尽情时尚如皇宫王妃雍荣而华贵;就连徐娘半老的大婶大妈们也入时地穿起长袍的羽绒服,黄的、白的、紫的丝巾飘然在肩上。这形形色色的专一、又非专一的冬景,犹如雪中的梅花点点绽放。
      于是,我的视线在这丛花中寻找中心的焦距时,意想不到的事令我大吃一惊。这又是怎样的一朵花呢?鲜艳娇美,虽没有像所有新娘那样穿婚纱,但一身大红的唐装在人群中独数一枝,“她在丛中笑。”有人在喊:“新娘子,来一个。”人们起哄着大笑起来。“来什么?”有人追问。“嘴对嘴呗。”说话的人带头鼓起了掌。我推着自行车穿行在人群中艰难地往前挪,本能地抬头望见新郎时,更大的惊愕竟让我失态地放松了手。自行车“扑通”一声,惊恐了身边的人。有人反感地吼着:“你怎么搞的,碰着人了不是。”有男孩吹着口哨挑衅着这够喧闹的气氛。我尴尬得无从自容。新郎仍没有理会身边发生的事,也许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我却把目光扫在新郎和新娘身上,他们的身上满是烟花纸屑红红绿绿,点缀着新婚的生机。这时,想像力象征性地定位在了我心中,我的诗意大发起来,同时也翻出陈年旧历的祝英台、梁山伯,两只蝴蝶双双飞。可是当我本能地再次看那新郎时,泪水夺眶而出,我的双眼模糊了,心也痛了。不是为我,是为了和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姐妹。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经意不经意,偶然的巧合竟会是终身难忘的故事。
云珠生下来就比我聪明,也成熟得多。精明之处更让她的气质越发超越所有同龄的女孩。那时她一直嘲弄着喊叫我“金玲。”我极力争辩地反驳道:“喂,你是不是口齿不清,我再纠正一遍,本人叫青林,青山绿林,不叫什么金玲。”云珠听了反倒笑得前仰后俯,恨不能笑掉大牙。最后却一脸平静地告诫我说:“你啊!太傻,太纯,也太瘦,哪个男孩能看上你。”我脸一红挥起手击向她说:“什么呀!胡说些什么。”她却正色得象个老女人般地教训我:“你呀,就是缺少女人味。”“我……”,我羞得满脸绯红。她却陶醉在自己精辟的言论中沾沾自喜。
       一个初夏月牙偏斜的晚上,繁星闪烁,晚风拂晓,树影摇曳着,撩乱的人心迷茫。云珠向我坦露了女孩最难启唇的秘密。她把自己最真最宝贵的感情给了她的爱人--未婚夫。我听后陷入到少女最不能容忍的境界,而且脸发烫身子颤抖地问:“为什么?”她说:“不为什么。”一脸的幸福不容任何人指责。我有些失落的反问:“你不后悔吗?”她显得极其平静地摇摇头。我无力地收回自己多余的担忧的心,漠然得心里一片空白。突然云珠却失声哭了起来。我不解地望着她那执着迷乱的脸问:“为什么哭?”一连问几遍,她除了哭还是哭。我有些激动地扳过她的双肩问:“看着我,你把我当铁哥们儿,就对我说实话。”云珠抽泣了一阵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我真怕失去他。”
      这年秋,云珠出嫁了,只有二十岁。如花似玉的女孩成了一个老女人。
我有些恍恍惚惚地落下了人群,所有人的喧闹声却在我耳际回荡着,飘向我最不愿接纳的心里。我跨上自行车想立马走人,可车轮怎么蹬就是不转了,该死的链条掉了。我在心里咒骂这罪魁祸首的新郎和新娘。“不得好报。”眼珠子瞪着恨不能朝新郎新娘抛去一枚炸弹,但这毕竟是幻觉。我又不得不紧走几步,向一个看上去有五十开外的男子求救:“大哥,帮帮忙。”恰时新郎新娘立在路边一幢新建楼房门前。门上硕大的“喜”字映红了整个屋子的气氛。我问“大哥,这是新郎的家?”“是啊!”那男人手摆弄着链条,眼却在看我,好像我是刺客的警觉。我又问:“他以前的媳妇?”那男人卡好了链条拍了拍手唉叹了一声说:“一言难尽,这是他们的命。”“命……。”我也显得无奈了。
     “红颜女子多薄命。”这句话用在云珠身上是否恰当且不论说,但上层红颜女子与下层红颜女子仅是富贵与贫贱的差别,归咎到底还是命。
      命,如烟云随风浮动沉没,如梦是有是无捕捉不定。
当我回过头再细细端详新郎时,新郎的脸绯红得像彩霞,云涌霞飞美丽出才子佳人的吉辰良缘,正被人怂涌着与新娘扭在一起。我依附着唢呐吹打的曲子,心中不由暗喊一声:“陈子方,你等着,云珠若有在天之灵,阴魂不散地缠着你。若还在人世,看你怎么着。”
      十月初一,这本是鬼的节日。几张冥纸,一挂鞭炮,思亲奠墓,一扫坟前的荒凉。可我在这天不能为己做古入息为安的祖母和父亲送去一些安慰,却奔波着求生存的忙碌中,寻循政府的一张证明,好在民政局登记我的家是个贫困户,能征得一份学生助学贷款。
      远离吵闹的人群,远处传来一阵阵低沉浓厚的鞭炮声,我忽然想起陈子方为何要把婚期定为这一天?令人百思不解其意。但很快我有了些感动,是为了云珠吗?我又否定地摇摇头推翻自己。人的事太复杂说不清楚,就象一首歌《糊涂的爱》一样难解。
      那是在秋的意境如诗如画,艳阳高照,金秋送爽的时候,云珠不曾料到相夫教子,子孝母贤,憧憬着未来的梦奇丽多彩,天却不遂人愿。当她们攒了三万多块钱准备盖楼房时,云珠突然得了脑溢血,生死未卜。亲情、爱情被视生命为无价之宝,那么当陈子方熬红双眼在云珠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守在病床前十八天十八夜,是够得天方夜谭。然而就是这颇为传奇的事实,云珠凭着感恩熬过了一个坎又一个坎。尽管病愈留下后遗症,但她还是拼命地将自己置身在农活中炼狱自己,是为了报答。
      岁月,平淡与真实将人的悲剧出卖了,往往是在人重新自我的时候,命运开始了转折。
      一次次,婆婆与她拉开了持续的对抗战争,开始时春意浓浓的亲情,在灾难后越演越烈的火烧般的激流,有了伤害和不可越逾的鸿沟,秋的情绪卷来冬的寒冷。面对七旬开外的婆婆的较量,云珠渐渐认输了,输得无言以对,而又输得一塌糊涂。婆婆还不了解心头之恨,在那个人圆月圆的中秋节晚上,婆婆再次锋芒毕露,一手揪着云珠的头发,一手扇着云珠的耳光,嘴不关风露出黑洞洞的豁牙,吐字不清地骂着:“臭婆娘,你还有脸活着。你害苦了老子的儿子,还想害老子。要不是你这个扫把屋,老子的儿子、孙子都不会去打工。”骂人的功夫,显得熟练又笨拙,毕竟老了。但巴掌扇在云珠的脸上仍能有吱吱的风声在响,最后的一记耳光扇去骂声又起:“滚,老子不要你了。”婆婆的话如一柄钢刀刺穿她的心脏。任凭婆婆揪着她的头乱摆乱摇,云珠始终没能招架。她觉得此时无需自己反抗挣扎,只有倍受伤害才能抚平愧疚的心。
      月,云珠望着月,一轮圆月,多圆啊!她感慨着,泪水拌着心事想起了远方的男人,曾经心爱过。但现在“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却没有实质的象征意义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更是她不可能奢望到的缠绵情感。她哭了,哭得肝断裂肠,哭得鬼嚎神泣。她的右手一直在抚摸着残疾的左腿和不好使的左手,一次次像母亲在爱怜孩子那样。无从的孤单,可怕的寂寞在月夜里寻找着、哭诉着她今后的路在哪儿?
      她想起了丈夫临走时,手捧着她的脸,泪情不自禁地滴在她的脸上,溶在她在心里涟漪点点。丈夫只说了句:“今后,我不能再照顾你,你自己多保重。”云珠倚在门口望着走出去的丈夫身影,喊了声:“子方……”。伸出的手多想让他再牵一回。可陈子方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的只是他的背影,一堵无形的墙。云珠缩回手时,发现自己竟没有了眼泪,死人一样的僵硬。
      我一直不明白,这么相爱的人怎么会这样呢?我曾为他们情窦初开时的冲动感动过。那是春天的花开,柔情似水。也为他们相亲相爱感慨过,那是夏天火样的热烈,情有独钟。一生守望的真情却也经不起风雨灾难。
       云珠在病愈出院后,我和她的堂姐去看过她。我们见她沉浸在大难不死,必有洪福的幸福中。她脸上溢流着光彩诉说着陈方子,如何大海捞针地寻找秘方,实践着可能康复的希望。什么人的粪便烧沸后用粪烟薰全身。从她的言语中,我们感受到他们彼此从两情相悦到共同度过难关的信心。云珠感激的无不缠绵着激情地说:“没有子方,就没有我的今天。他不但给了我生活的勇气和希望,而且他不辞劳苦地背我出来晒太阳,教我练走路,象母亲教孩子。”“哇……”。我和她堂姐羡慕得都要嫉妒了。云珠的堂姐悲恸的心一酸眼泪流出来,泣咽着伤感地说:“我若是你现在这样子,必死无疑。”我问:“为什么?”话吐出口才感到这话多此一举。云珠愤怒地瞪了我一眼,我已明白,云珠堂姐的丈夫有婚外情,从结婚到现在一直待她不怎么样。
      我从镇上转过来时,太阳已拉斜人的身影。灰暗的十月初一竟然如此的灰暗。我的事办得如此糟糕,民政衙门不是想象中一帆风顺的。我的心因此象这鬼的节日阴森而可怕,再也经不起的翻腾。不经意与云珠有关的事惹上我心。我骑着自行车手扶着冰凉的车把,心一样的冰凉。当我快接近天桥时,正好陈子方从屋里出来,胸前飘动的新郎红飘带和那朵红艳的花儿,针对我似的越发夺目光彩。我真不知道怎样形容。但我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云珠因失望而绝望的心情,才伤情而悲恸地走了,没留下让任何人知道她在哪里的行踪足迹,哪怕是一字纸书。
      在云珠出走之前,我二姐和妹妹路过,专门去看了她。姐妹之情牵于浓浓的乡音,云珠哭得很伤心。伤心之处二姐才感到一个被抛弃人的悲哀。同情和悲恨,同时与安慰一起呵护着受伤的云珠。云珠感动着又令人不安地说:“我不恨他,子方为我曾付出过,从我病了以后,他就停薪留职不再教书。”二姐不解地说:“你也为他付出过,他对你公平吗?”云珠苦苦一笑说:“还有什么公平不公平。”二姐愤慨了,握住她的手说:“云珠,别在遭贱自己,他是男人,是要负责任的,你别把所有的不幸都揽在自己身上。”云珠听了还是哭,哭得天昏地暗,一塌糊涂。
      在听了二姐的陈述后,我陷入到极度的困惑中,陈子方为了云珠先辞职后下岗。那是他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而云珠为他付出的是遭人唾骂,道德不良的谴责,陈子方他有过愧疚吗?
陈子方一个堂堂的高中高材生,却因“怀抱一棵珊瑚树,走遍天下无处栽。”是云珠心怀积虑,望夫成龙,托亲戚的关系,把他弄到一个贫困山区去教书,而家里责任田和家务,若不是委身一个帮助有恩的男人,他陈子方能有过辉煌吗?仅仅是辉煌,仅仅是云珠失去了对他精神慰籍的魅力,又仅仅是贫困潦倒的家,陈子方不堪重负,酗酒、赌博,甚至因云珠一两句好言的劝说,都会是他泄愤的对像,打骂对云珠来说不是什么伤害,是心理平衡的最好安慰。
      因陈子方的再婚,把我陷入到云珠的悲剧中。当我发现自己再次失态的凝视着陈子方进进出出,引起了一些不明真相的人的指指点点,我窘迫得脸色发烧。刚欲抬腿走时,陈子方故意气人似的朝我的对面走去。卡在嗓子眼的话想喊声:“新郎官。”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是随唾沫一起咽下去的。陈子方只朝我看了一眼,没有认出我,倒有种不屑一顾认为我神精质的目光,让我汗颜。他站在我对面与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小声说着什么,手不停地指指点点。然后又打开手机说了些什么。那男孩跟在陈子方身后,有些极不情愿地拉下一段距离。我恍然醒悟,小声喊了一声:“陈圆。”男孩停下来仔细打量我问:“阿姨,你喊我,你认识我?”男孩一脸疑惑。我笑了笑自己感到笑得有些苦涩地说:“我不认识你,但我听你妈说过你叫陈圆,是吧?”男孩先是一愣,随后一脸苦相地看了我一眼,走了。“哎……”。我想对他说:“多想想你的亲娘。”但我没说出口。
我的眼前老是飘浮着陈子方胸前的那朵红花,开始是一朵,随后成了两朵,再后来竟有无数朵花儿……。
      走在天桥上,放目眺望远方,太沉太重的天空色彩,村子与村子交汇在时间与空间里,物影倒映在阳光中已不是很暖的气氛。毕竟冬天的热度是有限的,有限的生命、有限的时间排列的顺序差别和有限的苦乐,能说明的是什么?我不知道。
      云珠失踪的日子,是去年那个冬天的早晨,浓雾蒙蒙,浓见度很低,没有人能知道的时候。
一个月后,云珠的儿子回来了。他是回来探望母亲的,当他知道母亲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第一问的是他的祖母。老人老泪纵横地摇摇头说:“不知道。”儿子哭着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他见奶奶泪眼中有了愤恨,应该明白了些什么。于是问遍了村里所有的人,回答的都是同一种语气:“不知道。”
      陈子方知道事情的真相,灵活地运用了毛主席的诗词:“坐地日行八万里。”用手机询问了所有亲朋好友。十几天过后,云珠仍无下落。电话里父子俩几乎是同一种想法地交流了各自的意见,寻找云珠的事就告一段落。
      我的思绪再次空白,没有色彩和生机。天空中的那片被午后阳光染红而浓郁的云,分明的飘浮着,酝酿着天空不测的风云,纵使尘世间多了些悲欢离合。人,多半的偏见于利益倾向自己总是顺情顺理的。于是云珠的悲剧,逃脱不了的指责倾向陈子方。爱情的浪漫,婚姻的实在,家庭的利益价值,谁能剥夺、被剥夺。当我回首望那门上“喜”字盈门的陈子方家时,新郎新娘正挥手与人告别,胸前的两朵花儿竟是这冬日的十月初一。我的感情的被悲哀潮湿了,只差没哭泣。
云珠,天与地,你属于天地间的哪一方?
      如果你还健在,想必眼泪早已泡湿你的灵魂无处栖身。
      如果你已路死沟埋,但愿在天之灵的你能归回第二故乡,亲睹你心爱的人再度花开陶醉在幸福中。
      我蹒跚着走下天桥,我本想跨上自行车飞奔而去,可不听使唤的腿怎么也甩不掉沉重。桥,我对脚下桥的概念而论,它只是一座桥,但哲理性剖析它却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上架起一道彩虹,它让我冷静下来重新审视已明白的、不明白的、糊涂了的、糊涂不了的,是人的理智和人性去征服所有人的生活质量无需苦悲,而是善待自己。
      于是,冬天的花儿,谁也没有什么权力去指责它的美丽,但它们绽开在我的视野,无论怎样给这冬天的寒冷增添一些色彩,我说不清它是怎样的美丽奇色,倒有一种苦涩和无奈的伤痛。
      花儿,连理枝头,尘埃落定,彩云和午后的阳光是我最终的祝福。
      云珠,我想对你说,世事难料,命运难违。看吧!天地之博大和宽容。


通联:襄樊市襄阳区龙王镇柏营村一组
邮编:441129
联系电话:13886209320
信箱:ranyanrao@126.com

 
 
 
标题: 一个追梦的女作家
评论人: 刘阳 发表时间: 2007/3/12 17:45:40
内容: 我相信文字的意义,不是在书写中而美丽。是在追求中充实自己。
    共1条  每页显示5条  第1页  共1
 
作家登陆
用户名:
密 码:
验证码:
    
书籍诗选杂志刊物设计
文章搜索
 
最新文章 NEW10
 月色乡村
 换 届
 感受原野
 贫穷是一根刺吗?
 
 风 向 口(小说)
 秋的天空
 巅覆的那魂灵儿
 夏夜的星空
 灯之夜
热门文章 TOP10 点击
 迷茫的岁月(小说) 4912
 尘 埃 2577
 巅覆的那魂灵儿 2575
 花开的冬天 2353
  2342
 黑夜 2248
 夏夜的星空 2199
 春天的百草园 2154
  2126
 回家 2047
作家周春兰
地址:湖北省襄阳区龙王镇柏营村1组  邮编:441129   电话:13886209320
网址:www.xfeb.com/zhouchunlan  邮箱:ranyanrao@126.com
内容维护:周春兰
技术支持:万笛传媒